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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原][短][非JX]数罪并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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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学子

夏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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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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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0 21: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01*

柳妄死了。

         1999.03.20 江葵野



*02*

其实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柳妄早在得病以来的6年前就死去了。人们从接受,到一步一步的治疗、各种器官的摘除,所有的悲伤与不舍都在这其间消磨殆尽,最后仅剩下习惯性与义务上的挂念。直至最后的死亡,早已没有多少人记得起他,甚至乎忘却了他的名字。

数日前我向伯娘问起柳妄,她支吾了半天,只说想得起是堂哥,有一个柳字。

“他几岁啦。”伯娘问。

“得了什么病吧。”伯娘又问。

我手中的玻璃杯应景地被我捏碎了,在我的手里砸成一朵眩目的莲花。——伯娘慌张地拉过我的手,又忙不迭地检查伤口,上药包扎。我蹲下身与她保持一个相同的高度,仓皇而胡乱瞎解释一通,最终闷闷:“他死了。”

伯娘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哦字结束了对话。

晚上我躺在床上,开始翻阅我20年来悉数可阅的记忆。我是不应该忘却柳妄的,但他最近的确一点点惶惶然地从我的脑中消失了。我想这是柳妄对我的惩罚,可究竟是在惩罚我的什么过失,这无人知晓。我扪心自问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表面上是这样。

但我是有罪的。

我一直知道。



从小我便是一个性格温吞但乖戾警惕的孩子,连被摸一下脑袋都会露出凶狠而慌张的表情。大人们便用自闭之流的医学名词轻而易举地掩盖过去。——这的确很俗,但事实却确是如此。我那时小得连辩解得能力都没有,终日躲在墙角后面浪费时间。

我在7岁见到了柳妄。

那是我随父母有了第一次能存在在我记忆里的外出。——年关将至,我被大人们牵着拉去置办年货糖点,后到一个亲戚家做客,我照例甩了大人的手自个清静了去,然后我便见到柳妄了。他在人群里向着我所在的方向回过头来,与长辈们赔着笑脸寒暄着,颀长的身影在阳光里一闪一闪。

阳光并不偏袒谁的,但在我看来他却是追逐着柳妄的,把他苍白无血的脸庞逐渐染上蜂蜜一样的色彩。

我想我在那一刻起开始向往他了。是的,喜欢这个词太俗气,爱这个词更不用提,我当时的词库里太过贫乏,的确找不到一个可以用以形容的词,很多年以后我知道了,那是向往,只是单纯地向往罢了。

也许江柳妄这个人并不伟大到值得向往的,但这个因素在我而不在他,这只是一种单纯的荷尔蒙的勾引罢了,简单一点,那天是我的眼睛勾引了我。但柳妄的确是一个廉价有重要的偶像,不至于搭上大笔金钱又受益匪浅的。

我在多年以后再一次确认了一遍,凭他当时的笑容的确是值得我去向往的,毕竟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崇拜而已。

                      1999.03.29 江葵野



*03*

所以我当时便肆无忌惮上前搭讪了。

“你是谁?”我拉住柳妄的衣襟,问。

他温和地吊起唇角,说:“我是柳妄。”

不是“我叫江柳妄。”,也不是“我叫柳妄。”,更不是“我是你哥哥。”,只是单纯地在我心中敲定了“柳妄”二字的名词。我想16岁的少年应该说不出这些话语的,那柳妄便是一个奇人了。他是柳妄,在我心里,他的确只是柳妄而已。

几小时后我隔着人朝她喊:“柳妄!”,却被大人扣了额头,生生地骂我不懂规矩。

“他是你堂哥!”母亲说。

“快喊哥哥。”父亲说。

我当时在众人眼中不明所以地哭了出来。——我想这是柳妄欺骗了我,在我心里“柳妄”和“哥哥”是不能同时成立的,这是两个不同的名词,“哥哥”也是。我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来适应“堂哥”是“父亲兄弟的儿子”这个常识,我也花了与之相同的时间单方面负气地不叫柳妄“柳妄”,而是喊他“堂哥”,这个生生生生生到骨子里去的称谓。

而也是那时我开始与柳妄有了交集。

柳妄喜欢叫我“葵野”,也习惯于叫我“葵野”,不像其他亲信掐媚似地“阿葵”“小野”地乱叫。把我的名字一字不加一字不减地念出来,这也许是对我最好的尊重。我到头来以其为职业的绘画,也是柳妄相教给我的。

我从未见柳妄使用过红绿,14岁之后我也不再使用了。我想红绿是可憎的,也许柳妄也是。我相长的也不是色彩,而是常人眼中单调乏味到恶心的素描,可我确实可以毫厘不差地复刻出我眼前的景象,柳妄说这叫天赋,是上天的恩典。

天赋要好好珍惜。柳妄说。

这是你独有的,葵野。柳妄说。

                            1999.04.01 江葵野



*04*

14岁时,我接到了国外美术学院的通知,而柳妄住进了医院。

那所大学看中了我的天赋。即使我几乎不用色彩也破格录取了我。

我想我当时确是高兴的。我自由了,柳妄。我可以证明我是一个大人了,柳妄。

我想这便是我的第一宗罪了。——如果可以再选,我宁愿要柳妄而不要这混蛋的录取通知。柳妄住进医院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眼睛,起初只是眼角的阵痛,到后来一次次检查下来竟发现了角膜里的癌细胞。

这个消息是我在北美安顿后母亲才战战兢兢相告于我的。——他们怕我接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国来,而我确实是这么做了,我扔下了正在进行的期末考试,拿出所有的积蓄盯了当日的机票便赶了回来。

母亲告诉我柳妄明天就要做角膜摘除手术了。

母亲又说让我不要担心,失败率不高。

可我没有听见那个高字,不过就算听见了也无关紧要。

我下了飞机打了一个长的赶到医院,正看见柳妄喘息着摸索着茶杯。他看见我了,惨白着脸转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葵野?不是不让他们告诉你……”

“为什么要摘。”我紧盯着那个像是被疼痛生生逼出来的笑容,吼说。

“画画唯一的凭借,你为什么要摘。”我又说。

柳妄突然捂住眼睛撑蹲了下去。

我霎时慌张了起来,却又不敢去扶,只能看着他无助地颤抖着,像是受伤的哭泣着的舔吮自己伤口的鸟。他的肩头一耸一耸,却执意不发出声音来,只有一圈一圈的喘息与泪水或是汗水划破空气的幻听。

我太幼稚了。



“疼吗?”我沉默了一会儿,问。

“有一点……”柳妄说。

“我是说做了手术之后。”我又问。



“唔……至少比现在好吧。”



我颤巍巍地扶住门把,泣不成声。

                               1999.04.13 江葵野



*05*

小时候柳妄带着我去公园,那时他还是能走能跑耳聪目明的。

我记得我想看蝴蝶,就让柳妄帮我抓,柳妄随手牵了一只,正是我喜欢的那只滚着金边的燕尾。我说:“我看不清楚,拿近点。”柳妄便撕了那蝴蝶的翅膀,放在我的手心里。

我还记得当时那蝴蝶的残翼随风轻轻颤动着,仿佛是蝴蝶最后的挣扎。我吓得扔了那两片美丽的东西,再没有让柳妄帮我抓过蝶去。

现在想来,这是一种天赋。

柳妄的眼里是只有美丑,五官好坏的。他认为是美的,便只是美的,无关死活,不分品行。

他比我有天赋地多。



“羡慕吗?葵野。”柳妄说。

“羡慕。”我说。

“我可以给你我眼中的世界。”柳妄说。

“我即将看不见的世界。”柳妄又说。



“吻我,江葵野。”柳妄把开头两个字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吻我。”



那是柳妄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1999.04.13 江葵野



*06*

后来我知道了这是一种媒介。

我想这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毕竟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而柳妄是有的。亲吻是共有的宣誓,而柳妄通过亲吻,将他的世界给了我。

我的确难以适应柳妄眼中的世界。——那是一个可以随意涂抹又可以肆意抹消的世界。我想这有可能是我内心的渴望,不过不久以后我的确无法再识别红绿色,也无法准确地通过脸孔辨别人们,。

这在医学上有专属的名词,前者叫“红绿色盲”;后者叫“面部模糊症”,俗称脸盲。

不过籍此我可以更加放肆地创作了,连教授们都惊叹我神速的进步。我开始更细微地观察人群,目的是通过衣着体形来辨别他们而不至于出丑,这是不由自主且完全必要的,而此同时提高了我的观察力。我开始喜爱这个我自己搞出来的病症,并逐渐开始依赖它。我觉得这是我和柳妄之间的联系,且又是唯一的联系。我贪婪地享受着这种别人所没有的联系与它带来的好处,逐渐在业界里崭露头角。

我依旧与柳妄保持联系,不过只有电话一种方式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已经丧失了嗅觉与味觉,只有听觉赖以生存。

以及他温文如水的嗓音。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

我是不常做梦的,从原来的一月一次到现在的一天一次,似乎要把我以前未有的一次性补回来。潮汐,森林,所有我画过的风景都会在当晚的梦境里得以体现,而里面都有扬着琥珀色眼睛赤着双脚骄傲笑着的柳妄。

我便开始给柳妄频繁地寄去我作品的原稿。

有一次我给他去电,我偶尔聊到梦来,突然温情狗血地叫他:“哥,这里有你。”

他突然问:“还有谁?”

我猛然愣了住,再想说话对面已经传来盲音。



后来我重复地聊起这个话题,又说:“哥,这里只有你。”

我感觉他在那边掩面而泣。

                            1999.04.27 江葵野



*07*

柳妄死了。

              1999.04.29 江葵野



*08*

柳妄死得很平静,是在睡梦中停止的呼吸,自然没有什么痛苦挽留生离死别的狗血镜头。那时的柳妄已经称不上是在睡觉了,他只是一味地昏迷罢了。

我想我此时是应该哭的,可我完全无法哭出来,当然这也是常理。此时江家换了新的家主,是一个比我还小了几岁的还在读高中的女孩子,有着与柳妄一样淡琥珀色的眸子。女孩子有天拉拉我的衣襟,像极了当时的我。

“我应该叫你小叔吧。”她说。

“你的生日礼物,是柳妄托我给你的。”她又说,“5年前开始的生日礼物,让我在他死后你的第一个生日一起给你。”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打开是几盘磁带。我又细数了一遍,确是5张。

我慌忙谢过了她,如获至宝般地想要捧回家去。

“你听不到吗?”她突然拦住了我,说。

“啊?”

“碰到磁带时,你不就可以听到了吗?”她又说,“柳妄让我告诉你,这些磁带是不能放在录音机里播的,一遍放过录音就会被抹掉的。”

我这才真真正正拿起磁带来。



[01 1996.02.18]

葵野你终于走了。

我并不是嫌你烦的意思,倒是愿你快点履行我们的承诺罢了。你还记得你9岁时给我画得第一张像吗?那时你的表情多得瑟啊,你又骄傲又负气,还不让我对着这张歪瓜劣枣的脸好好笑笑。我那时让你再帮我画一张像,你大吼一句10年之后。

10年么,那时你便就19岁了吧。

倒是我那时还活着吗?

罢了,我也不说这些丧气的话来,只劝你要多注意身体,我都可以想象你听到这句话来不屑的表情来了。是的,你是相恶俗的,你是最骄傲的向日葵。

我手里的向日葵。



[02 1997.02.18]

葵野你今年16岁了吧。

我的眼睛你还用得惯吗?罢了,你便带着这眼睛代我去看世界吧。今天刚做完了一场小手术,医生说这手术失败率不高,看来我又离自由远了一步啊。你一直把死亡叫做自由的,别告诉我你忘了。也好,我便被你永远牵制着不能自由也好,你要记得给我画像啊,向日葵。



[03 1998.02.18]

首先恭喜你的画获奖,葵野。

护士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了,我想我是为你而高兴的,葵野。生日快乐,葵……咳咳……咳……

“柳先生!柳先生你怎么了!柳先生!医生!”



[04 1999.02.18]

生日快乐,葵野。



[05 1999.02.18]

“江葵野先生么?您好,我是柳先生的护士,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方便说话,让我代他祝您生日快乐。”



                                                  1999.04.13 江葵野

*09*

江葵野确实是回到了那所远在上海青浦著名的医院。

高中毕业便跑去了东非的旅游画家,彼时正一脸胡子邋遢地奔跑在医院的长廊上。

他坐下来扯出胶带和笔纸,伴着平成一条线的心跳显示,开始偿还他6年前欠下的罪孽。

然后,他用画笔亲自将白布挑上了兄长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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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学子

花開花落花有時,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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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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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0 21: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激动激动,
扑住桃子。。~~!!!
咬啊咬。。~~!!!
于是占沙发。。
嗯嗯我看完肯定编辑肯定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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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不好的某稀边看边编辑。。

——我想红绿是可憎的,也许柳妄也是。我相长的也不是色彩,而是常人眼中单调乏味到恶心的素描,可我确实可以毫厘不差地复刻出我眼前的景象,柳妄说这叫天赋,是上天的恩典。

话说我这句看了N遍么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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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想说葵野是男的吧。。?
不是叫他小叔么。。?
然后柳妄不也是男的么。。。。。?
于是我沉默了嗯嗯。。
竹骨傘少了一人撐,遮雨可還能。 -------------------------------------------------------------- 落花隨水無影蹤,看枝上又掛新紅。 -------------------------------------------------------------- ——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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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六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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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遗

发表于 2010-2-20 21: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激动!
扑住桃子。
占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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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捉虫:
第二章倒数第二段的第二行,廉价“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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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以后有一种很惊心的感觉。
然后对于各个人物的性别发表疑问。

十二点之后再回来编辑……
=============================
回来编辑。

倔强,任性。
神秘,包容。

这是我的理解……

红绿色盲,面部模糊症。也许这是一个画家最不愿拥有的两种能力吧。
但是用的好神奇。。

柳妄和葵野,以绘画连接在一起。
处在别人所不能理解的一个异次元思维空间里。

表现是梦吗?
这里有你,这里只有你。

(小小怨念一下:吻只是传递能力么?众人:……当然,你在想什么。某默:哦……)
===========================

好像没怎么看过桃子的文记得。
期待后记~~~
终于,我不必再仰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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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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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08: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性别我就不便多说什么了,这文orz的还有后记,到时各位便自见分晓了。——其实这是我第一篇公开的兄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本来不想在文中确切点名江葵野的性别的,后来想想这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罢。后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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