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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3 03: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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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游戏开始,两方都没有再多客套,场上的气氛显得意外的严肃和凝重,两队就这样沉默着站开方位。
这种蹴鞠中最普通的站法是雷霆站最前方,而深木在中间前后兼顾,迷雾和清风都站在后方,球一般会被雷霆和深木控制在前半场,而迷雾和清风一般会在必要的时候提供辅助,凝和他们初来乍到,自然采取了这种最保守的站法,而对方似乎兴致不高,也闷闷的按这个位置站好。守场的石兽以长尾利落的一扫,那枚被法术加固过的光亮藤球就落在了凝和,云归与绯明三人之间。
随后守场的石兽以啸声宣布开球,在这一刻,凝和和云归都丝毫没有紧张,因为按照不成文的惯例,修为高的一方应该先让给低修为的一方一个球,也就是在刚刚开球的时候,高修为一方一般会静待低修为者射入一个球,比试才算真正的开始。
然而他们的表现机会在这毫无悬念的一球之后就结束了,对方的主攻雷霆动作干脆利落的将尚未落地的藤球截了过去,之后云归和凝和就再也无法得到控球的机会。很明显,对方的绯明是打定主意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比试,所以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每一个动作无不霸道凌厉,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尽力释放雷霆特有的战气防护,云归和凝和不但近不了身,还被护罩弹开受了轻微擦伤。
对方的成平和宁清似乎有些不忍,但在出口叫了绯明一声之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眼神提醒了他一下,绯明紧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群,又咬牙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了下去。
云归和凝和虽然是专攻,但是毕竟只会一些最基本的法术,连雷霆在紧张时会自发放出的战气都无法完整成型,此时的他们根本无法与刻意张开防护的绯明对抗,凝和有些急了,开始不顾及实力的硬冲,云归则已经完全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势,想伸手拉住凝和,却被凝和倔强的甩开。而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萧森脸色渐渐变了,一双温和如水的眼睛此时如同两团炙炎,带着足以烧尽一切的力量瞪视着绯明。
站在场子后方的绛萼和蕙馥都发觉了萧森的异样,因为他现在的感觉,跟她们以往知道的萧森完全不同,即使在她们最初认识萧森的时候,那个以挑衅与争斗为乐的男孩也从未透露过像现在这么强烈的怒意和杀机,绛萼和蕙馥都紧张的捏紧了双手,无措而焦急的互相望着,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然而就在这时,萧森动了,他将全部的防护术集中于头部与胸腹之间,全力蹬地,如同一只离弦之箭,笔直的射向控球的绯明,绯明完全没有防备,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防备,因为他已经完全相信这几个孩子的能力对他毫无威胁,然而这一次,他料错了!萧森以他最擅长的深木防护集中与他雷霆并非所长的战气防护相撞,竟成功的将他斜撞了出去!
在凝和大呼萧森做的好的时候,云归已经抓住时机抢到了藤球,瞅准方向疾速的射出,球畅通无阻的进入了藤环,很明显,成平有意放水。
虽然比分的差距仍大到离谱的程度,但这一球却实实在在的振奋了五个孩子的精神,然而在下一刻,绯明又攻了上来,而成平也开始以防护为他护驾,云归他们三个男孩毫不示弱,锲而不舍的在绯明四周乱飞,努力阻挡他的视线,绯明试图飞至高处甩脱三人,三人却极机灵的纠缠在他身前,弄得他心烦意乱,勉强确定方位,奋力将球踢出。
他这一球射歪了,藤球以疾速擦过支撑藤环的长杆,轨迹一偏,直直的射向角落的蕙馥。
蕙馥一时吓呆了,完全无法动弹,三个男孩中反应最快的云归立刻返身全速冲向蕙馥的方向,萧森在慌乱中试图凌空在蕙馥身前张开一道屏障,然而他本身对这法术还不熟练,加上此时心情紧张,法术完全施展不出来。而看似卤莽的凝和却在这一刻猛的想起他们早已烂熟于心的浮空术,于是张开双手试着将藤球浮在半空,但是因为球速极快,他的法术无法准确捕捉到球的位置,所以这种举动只略微减缓了球速,但这已经为云归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他终于在藤球就要触及蕙馥的一刻,伸臂拦向球身。
蕙馥隐约听到了一种沉闷的断裂声,然后她看到云归痛苦的表情,下一秒,在云归的奋力拦截下只略微偏开些许的球狠冽的擦过她的肩头,钻心的疼痛立刻弥漫了整个肩膀。
“他们受伤了?!”还停留在高空的凝和失声叫了出来。
绯明也呆住了,他真的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然而还没等他醒过神来,萧森就冲上来发狠的撞向他,他在这突然的冲力下猛的失去平衡向下坠去,直到接近地面的地方才勉强稳住身子,而萧森紧跟着追了过来,这个男孩身上野性不驯的气势似乎在这一刻升到了顶点,那种近乎疯狂的怒意让绯明完全不知如何招架,一片混乱中凝和赶上来用尽全力从后面架住萧森大声道:“住手!萧森!你冷静点!”
萧森一语不发,一震双肩便摆脱了凝和,这一下让凝和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简直无法确认眼前这个力大无穷的疯狂男孩到底是不是萧森!
对方的宁清在看清萧森那阴森癫狂的表情时,突然颤抖着声音喃喃道:“他是不是入魔了……不,他……他已经入魔了!”
听到宁清的话,周围的人全都不知所措的呆住了。萧森嘴角浮现出一丝骇人的笑意,挥拳狠狠击向呆怔着的绯明。
“萧森!不可……”一旁的凝和大叫着冲了上去,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他张开双臂挡在了绯明面前,萧森运足劲力的一拳,径直打在了他的胸口!
随着“噗”的一声闷响,凝和双脚离地弹起,跌在绯明身上,他痛苦的捂住胸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干呕了一声,一丝猩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滑下,触目惊心。
萧森一下子呆住了,他握着拳头缓缓向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你为什么挡在他前面……你……”他的话语在这里戛然而止,那因愤怒和惊异而颤抖的身体渐渐弯了下去,他修长的手指深深的插入头发之间,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忍受着剧烈头疼的病人,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也变得如同嘶哑的呻吟:“我做了什么……?我打伤了凝和……我……”说到这他毫无预警的直起身子,不解而愤怒的瞪视这凝和:“难道我做错了么?!你告诉我!难道我不该……啊——”他忽地大叫了出来,声音凄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的!”
萧森的身体在吼叫中开始剧烈的抖动,待抖动渐渐平复之后,他再次抬起头,用哀伤的眼睛看着凝和,低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再伤害你们了……”言罢他决绝的腾身而起,头也不回的飞去。
凝和拼命的想说出什么,可是萧森刚刚一拳太重,他一口气梗在胸口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见萧森离开,他勉强追了两步,便不支的跌倒在地上,只眼睁睁看着萧森飞远。
“他……简直是个疯子!!”绯明有些嫌恶的瞪了萧森的背影一眼,走过来伸手扶凝和:“刚才多谢你了,看来你和那个疯子……”
“不许你说他是疯子!”凝和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立刻狠狠甩开绯明伸过来的手怒吼了出来:“你听清楚了,我挡在你前面是为了不让我的好朋友因为打你而受罚,可不是为了你!你少自以为是!”他吼完有似乎又很难受的干呕了几下,吐出口中的血丝。
一直沉默的看着一切的绛萼此时缓缓的走过来扶起了凝和,然后她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绯明,在两人眼神相触的一瞬,绯明呆住了。
绛萼那清澈的眼底竟暗涌着一种莫测诡异的漩涡,绯明只觉得那漩涡让他恐惧的不敢迎视,却又牢牢的吸住他使他无法动弹,似乎有一种森寒的战栗开始从他的骨髓之中弥漫出来,让他无可抑制的剧烈颤抖。
“绛萼!”绛萼身后的云归突然开口了:“绛萼……咱们走吧!”
绛萼听见了,缓缓转过头看了云归一眼,在触到那双隐带担忧的眸子时她微微一怔,然后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又低声的询问身旁的凝和:“怎么样,能走么?”
凝和挺起胸膛:“没问题!”他的声音此时已有了几分底气,看来并无大碍。
绛萼点点头,扶着他向场外走去,云归便也带着蕙馥跟过来,他为蕙馥挡球的那只胳膊已经断了,而蕙馥的肩膀,也渗出殷殷血迹。
蕙馥腕上玉镯中的云纹正快速的涌动着,那双一向灵动的眼睛此时隐隐泛出了淡金色的光泽,她咬紧了嘴唇,似乎正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临走出场子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而阴森:“那个家伙叫绯明?”
“是啊,可恶的家伙!竟敢说萧森是疯子!”走在前面的凝和气咻咻的答着。
“好……我记下他了,有朝一日,必将今日之辱十倍奉还!”蕙馥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咒着,那阴戾的眼神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
在他们四人走出蹴鞠场之后,仍呆站在场中的绯明,似乎体力完全透支一般,带着恐惧的表情,缓缓滑坐于地。
当天晚上他们没有找到萧森,四人也各自忙着治伤,并没有太在意,然而第二天中午在膳坊仍没有见到萧森的时候,四人就隐隐觉得不对了。于是下午他们四个一下课就立刻飞到膳坊,像庙里的四大天王塑像一样立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瞪着往来的学子,然而直到晚餐时间结束,膳坊关闭,四个饿着肚子的"天王"依然没有觅到萧森的身影。
"他不会难过的不吃饭了吧?"凝和皱着眉头推测。
"他可能是在有意躲我们,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上课……"蕙馥垂着头喃喃的琢磨着。
"也许他……不是在躲我们,而是重新开始躲避人了。"绛萼轻轻的说着,用征询的眼光看向云归。
云归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另外三人道:"不管怎样,咱们不能放着他不管,一定得找到他才行!"
"那是当然!"凝和重重点头:"现在就去深木!"
"我们兵分四路好了。"蕙馥道:"云归去清风果园问问,他没来膳坊很可能要去那里找吃的,绛萼你去迷雾瑶光掌教房间偷看一下,他可能在那里接受精神治疗。凝和你去深木,除了他的房间,要特别注意认证深木的那棵树王,他很有可能在那忏悔,我去圣童那里软磨硬泡一下,看能不能借到天镜。"
"好!"凝和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转头就向深木飞去。云归和绛萼便也依言飞向自己的目的地。
果然被蕙馥说中了,萧森正是在那棵千年树王下忏悔,当凝和找到他时,他绿衣的身影正僵硬的跪在树王面前,时而悲哀的仰头看向树王,时而低低的垂首,不知已跪了多久。
"萧森!"凝和叫了他一声,随即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了,想是冒犯了树王,于是抱歉的吐了吐舌头。
"凝和?"萧森转回头,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凝和:"你的伤……好了?"
"昨晚敷过药就没事了,现在好的很!"凝和拍拍自己的胸膛以示证明:"所以你也不用内疚了,你吃饭了吗?咱们去清风……"他说着就伸手去拉萧森。
"不……"萧森轻甩阔袖避开了他的手:"你们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为什么?"凝和皱着眉头。
"我想……我还是不适合与人相处……那个家伙本来就很难控制,我应该把持住才是,可是我不仅放他出来,而且昨天……还和他一起生气了……"他说着轻轻垂下了头:"这次是我们一起伤了人,我不仅控制不住他……我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凝和正不知如何劝他,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自两人身后传来:"这有什么好控制的,那个叫绯明的家伙害云归断了条手臂,还害我肩膀流了那么多血,我要不是受了伤,早扁他了,你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当众打他,下次记得要当众先装可怜,然后偷偷的埋伏在路边,等他一个人经过的时候用麻袋套住他的头拖到草丛里再打!"
"蕙馥!"见到伶牙利齿的蕙馥赶来助阵,凝和本能的心头一喜,但听她讲完,凝和的一对眉毛已经皱成一团:"这样太不光明磊落了吧……你怎么过来的?"
"我借天镜看了看。"蕙馥简单的解释,又看向萧森:"除了刚刚那个小错,你打的好!是他先不对,自己找打!"
萧森已经被蕙馥的那套理论吓了一跳,轻声道:"可……他是因为我们三个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才失手的,说起来还是我们……"
"胡说!你们那个战术是很正确的,是他先不懂规矩……当然了,刻意让着我们也没有什么意思,可他也不该有意为难我们,再说了,就算我们受伤有我们自己的责任,但是他只不过挨了你几下,而我们这边云归断了胳膊呢!最过分的是让我这么一个无害的娇弱女子,流了那么多血,还险些落下疤痕!这么一算,我们不仅扯平了,而且他的错明显多一点!"
两个男孩都被蕙馥这一番有理没理的胡搅蛮缠给晃的频频点头,萧森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其实……我最内疚的不是这个……"FX1^+ho^
"那是什么啊?"凝和口快的问。
"就是……打伤了你,我很难过……我打伤了自己的朋友。"看得出萧森真的很难过:"昨天,看到你在那里吐血……我……"
"哦,没什么,一点外伤,还没有平时练习时伤的重呢。"凝和摆摆手:"我觉得你情急之中还是收去了一些力道的,所以虽然胸口闷闷的,但也没受什么内伤,平时总是和云归一起练习,习惯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看到你在吐血。"萧森垂着头。
"吐血?哦,是了,你也真是的,为什么在我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打过来,害我咬破了自己嘴巴里面,舌头也破了一点呢!你不知道满嘴血腥味是多么恶心的一件事情,我都快要吐了,只好拼命的把嘴里的血往外喷!真是难受……哎呀!"他话没有说完,已经被萧森揪着领子拽到面前,萧森已经换了一种神情,大睁着眼睛瞪视着凝和:"你是说你根本没有受什么内伤?!你是说你只是自己把嘴巴咬破了?!"
"什么叫自己把嘴巴咬破了?!你不打我我会自己咬破吗?!"凝和理直气壮的顶回去,却被蕙馥从旁边狠狠敲了一记:"你闭嘴!"
"天!"萧森一抖手腕甩开了凝和,蹲在地上捧着自己的头:"我这么难过,可原来你只是自己咬破了嘴巴……"
"咬破嘴巴也是很难过的伤口,要在嘴巴里面糊一种味道很糟糕的药糊,痛苦极了!!"凝和觉得自己似乎被人鄙视了,于是很努力的试图扳回一筹:"还有!你有没有听说过咬舌自尽啊,如果我再咬偏一点……唔唔--"
"你给我闭嘴啦!"蕙馥忍无可忍的紧紧捂住凝和的嘴。
蹲在那的萧森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凝和和蕙馥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待他笑够了,终于缓缓开口:"你们知道么?昨天是我头一次和那个家伙一样发怒打人……"萧森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温和的笑,随即他的笑容变得有些羞赧,动作粗鲁的挠了挠头:"昨天,也是我第一次和那个家伙一样觉得……打人不对,哦,还有刚才,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一起笑的这么开心……"
从那之后,萧森的身影又开始出现在渊旁,于是人迹罕至的渊也蒙上了一层祥和的色泽。
夕阳金色的光晕笼罩之下,蕙馥拿着把精巧的蒲扇,耐心而轻柔的为面前的小号黄铜丹炉扇火,而她身旁,微蹙着眉头研读药籍的,正是和她同组炼丹的文绮,而萧森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两手郑重的捧着支笔,对着面前怪石上的一沓符纸和一碟朱砂凝神一拜,然后猛的睁开眼睛,一手拈起一张符纸凌空一扬,另一只手擎笔饱沾朱砂,在仍于空中漂浮的符纸上疾书一道符咒,随即身行一转,将符接于手中,利落的一捻,只听"嗤啦"一声,除了他手中的符被捻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噗……"站在他对面看的凝和忍不住嗤笑出来,周身凝好的战气防护也因此微微一散,他赶快敛去笑容恢复了防护,而萧森闷闷的扫了他一眼,双手抚平了那张被弄破的符咒,从斜倚在石旁的乾坤袋中翻出符咒书,打开其中的一页与手中的符仔细的对照起来。
绛萼正在练习催眠术,而她练习的对象,就是她的幻兽盼融,因为出生即为灵兽,盼融已经可以半化人型了,而现在的盼融,除了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身后那九条不安分的狐狸尾巴,已与普通孩童无异。平日里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追着绛萼转,颇惹人心疼。
"好了,盼融……"绛萼在用眼神催眠盼融之后柔声下令:"挖地。"
于是盼融立刻低下头,很卖力的挖掘它面前的土地。
"天!成功了!"绛萼掩嘴低呼:"只试了一次而已……"
"正常的,你是专攻么。"蕙馥说着,掀起黄铜丹炉的盖子,让文绮往炉里再放几味草药,炉盖揭开的一瞬,一种异香飘散出来,沁人心肺,本来在挖地的盼融一下子抬起头扑了过来爬在蕙馥边上:"好香!盼融要~""
"盼融?!"绛萼吃了一惊:"你……你没有被催眠么?那你刚才怎么……"
"主人要盼融挖,盼融就挖了。"盼融用一双纯澈的大眼看着绛萼,有些无措:"盼融错了么?"
绛萼见盼融那惹人怜爱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来:"唉……盼融唯一的错就是盼融太乖了。"
盼融还不太懂绛萼的话,只是见她笑了,自己便也高兴起来,一下子扑过来抱住绛萼:"盼融最喜欢主人了~~
"真爱撒娇……拿你没办法。"绛萼轻声的说着,宠溺的轻抚盼融的头发。
"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和凝和一起练习防护的云归见这情状,带着丝怀念的浅笑开口了:"幻兽果然会和主人相似呵。"
"可是……这样不好吧,盼融是公的。"凝和撇嘴道:"这样宠下去,会变成娘娘腔的。"
云归笑笑:"有什么关系,绛萼只有在宠盼融的时候才会这么开心。"
"你也太宠绛萼了……"凝和用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咕哝着。
而此时看似无忧无虑的绛萼,心中却正想着明天的殿试。
殿试在迷雾几乎可以说是决定迷雾女孩命运的一场考试,这场考试于舞殿举行,每个迷雾女孩都要在殿中歌舞,而掌教瑶光将亲临观舞,然后以女孩的神韵资质为准,基本断定这女孩的未来。
迷雾女孩的未来有三种:舞者,歌者和乐者。乐者以双手奏乐,位列最末,歌者以歌声动人,位列第二,而舞者则具有能以神韵慑人心魄的潜质,是最得神髓的一种,每个女孩,都将以被选为舞者为荣。
而绛萼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作为一个平凡的乐者也许是一个最让人心安的结果,所以她一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殿试的事情,只是在这段时间里让自己和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显得更开心一些。
她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五个同伴,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幸福了,就这样吧,不要再有人……为她而伤心了……
舞殿之中,所有五年修为的女孩都立在大殿两侧,殿中,已有两个女孩展袖而舞。
掌教瑶光和数位迷雾导师依次坐于殿前观舞台之上,静静的欣赏,然而不同于其他导师的面带微笑,偶尔私语的轻松,瑶光一直微蹙着眉头。
她来此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绛萼的命运,然而当她站在舞殿之前面对绛萼的时候,却觉得所有的决心都在剧烈的动摇着,因为即使在其他女孩舞蹈的时候,她亦无法将眼光完全从绛萼身上移开。
绛萼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从始至终都不曾看向瑶光,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清澈的双眼波澜不兴,定定的凝视着殿中正在舞蹈的同窗,眼光仅偶尔随着同窗的动作流转,但正是这倏忽而逝的瞬间流泄而出的那种异于常人的清冷灵气,紧紧的攫住了瑶光的眼睛。
她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这就是专攻的力量么?可以让人为了等她的一个眼神,忽略身边的一切……
终于,绛萼要舞蹈了,她和她身边的女孩一起走出来,站在殿中向着众位导师盈盈拜下。
瑶光轻轻扬手,清越悠扬的古曲再次缓缓从大殿的每一根横梁中溢了出来。
绛萼轻轻扬手,旋身,起舞,于是,殿中所有人都安静了。
绛萼身行的确飘逸不凡,舞动时多变如水,旋转间轻灵如风,跃动时跳脱似火,衣袂与青丝自在飞扬,美的令人窒息目眩,但更令人惊叹的,是她随着舞蹈逸散而出的神韵。
她不似其他女孩那种极力展示的刻意,只在眉宇间带着种无欲无求的淡定和寂寥,举手投足皆似无意,却正因此不见丝毫凡俗匠心,只余一身挥洒自如的脱俗灵气,她的一双明眸只随自己的动作顾盼,晃若大殿之中只有她一人独舞,面色无喜无悲,眼神不散不媚,自然流露出一种超脱世俗却可直沁人心的空灵冷然。
曲终舞止,殿中静寂无声,两人再次垂首静立,等待导师宣布结果。
在短暂的讨论之后,导师们先将与绛萼同舞的女孩唤至台前,告知结果,女孩被分为歌者,不甚满意,却也无话可说,只谦恭一拜,退回队中。
随后瑶光将绛萼唤至台前,绛萼恭敬的立于瑶光面前,依旧不去看瑶光,她的神色恬然安适,似乎已经准备好接受任何安排。
瑶光安静的看着绛萼,心中却如有无数激流翻涌,她可以感受到身后众位导师紧张不安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决定,而她的一念之差,将决定一个女孩的未来。她深知绛萼并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即使平日刻意忽略,却仍会在不经意的一瞥间轻易被她吸引,最为难得的是,这种吸引并非缘于她出众的外象,而在于她敛于心中,沉于眼底的独特气质,这决不是一个十岁女孩该有的深度,以至于瑶光一设想到她的未来,就不自觉的感到毛骨悚然。
她曾主持了五百次的殿试,经验之深,已达到只看一个女孩的步态,就可大致判断她的资质,然而这一次,她却长久的犹豫着,任凭手心缓缓溢出薄汗,再缓缓干透,空余一手无奈的冰凉。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轻吁口气,幽幽开口道:"绛萼,你抬起头来……"
"今日迷雾殿试如何?"午餐时,移清微笑着问瑶光。
瑶光浅笑:"都已分好了。"
"绛萼那孩子……分为何职?"修竹低声的问。
"舞者。"瑶光坚定而清晰的吐出这两个字,随即像个小孩子一样陶醉的笑起来:"我对那孩子说:'咱们试着彼此信任好么?'那孩子听完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对我笑了,她笑起来真是好可爱呵……"
"连掌教都被迷惑住了,迷雾的专攻果然是功力非凡啊!"一个沧桑的男声尖刻的打断了瑶光的话,
瑶光看向声音来处--正是一身藏青道袍脸含怒意的无心,她于是赶快敛去了笑容,认真的看着无心,恳切道:"我有我的原则!一直以来,舞蹈都是人与天地的对话,而绛萼是我见过的最美最虔诚的语言,我不能埋没她,我做了500年掌教,我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无心,我知你心中对她仍有偏见,但四年来,那孩子逆来顺受,没有做过任何……"
"当日岚曦10岁时也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们都将她当妹妹般疼爱,可是她后来又做了什么!"无心咬牙怒吼。
"那这四年来你可曾想过,也许绛萼和一直被人捧在手心的岚曦会是不同的,也许岚曦发难并非因为迷雾专攻的资质!"
无心听见这句话之后,脸上强硬的怒气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无奈和疲惫,他似乎突然苍老了几岁,沉默片刻,缓缓垂下头握紧了双拳,声音也变得空洞而嘶哑:"我……何尝……没有想过!我等了七百年,只想等一个答案,然而当我以为答案就要出现的时候,一切却愈加扑朔迷离了……七百年前,我究竟为何失去一切?七百年间,我究竟在恨着什么?而七百年后,我又该为了什么继续活下去?!"
绛萼成为舞者的消息渐渐传遍了迷雾,又渐渐传遍了九玄,无数双眼睛再次盯向这个字入学来就被称为不详的女孩,有欣喜,有怀疑,有淡然,有厌恶。
云归等人自然为绛萼开心,几个人特意背着绛萼溜去汇买了她最爱吃的玫瑰酥和藤萝饼,然后在渊旁林中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
绛萼又是惊喜又是感激,抱着大家塞到她手上的糕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笑着说谢。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凝和已经抢先塞了一嘴的玫瑰酥,声音含混。
“就知道吃!”蕙馥瞪他一眼,转向绛萼笑道:“这下好了,连瑶光都放话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好的。”
“以你的舞艺,也许可以做祭天庆典的领舞呢。”文绮也微笑。
“她的舞艺肯定没问题。就看有没有机会了。”萧森因为心情很好,所以叫狂放的那一面占了上风,此时他闲闲的坐在树上,两脚高跷,一边自己吃糕点,一边伸出只手拿着藤萝饼喂盼融,盼融除了绛萼便和深木的他最亲,现在趴在他手边吃的满嘴的糕点沫,样子可爱极了。
“能做舞者我就很满足了。”绛萼轻笑着招盼融回来给他玫瑰酥,又分别喂了蕙馥的天马和文绮的白鸾一块,才又抬头道:“我不会让瑶光掌教失望的,也不会辜负你们的心意,我一定会为了大家很努力的做好我自己。”
几人听了都笑了,只有原本很开心的云归渐渐敛去了笑容,幽黑深邃的眸子也随着深沉了起来。
小聚会直到入夜才散去,在六人各自飞往自己学院的时候,云归却让凝和先走,然后叫住了绛萼。
“什么事?”绛萼转回头,有些困惑的看着云归。
“绛萼,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入学试炼时的约定么?”云归面色平静的看着绛萼。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绛萼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你说你把你的命给我,我说我不会比你先死,是这样吧。”云归轻轻的说。
绛萼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犹豫着道:“是这样没错。”
“对不起,我现在要收回这个约定,你把你的命拿回去,而我也再不用撑着自己这条命一辈子都陪着你。”云归说话的语调波澜不兴,却透出异于寻常的凝重:“因为是我破坏的约定,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这个约定已经不存在了。”
绛萼怔住了,那感觉就像突然坠入一个无底的冰窖,在彻骨的寒冷中不断下坠,心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和不解攫得紧紧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她突然轻轻的笑了:“是呵,怎么可能会一直在一起呢……你已经很累了吧?我可以了解……”
“你够了没有?!”云归终于沉不住气,他带着怒意捏住了绛萼的肩膀打断了她:“你为什么总要替别人设想?!什么叫我已经累了,什么叫为了我们大家努力做你自己,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总是在意别人?!我们不是已经说好只期待自己的么?!”
绛萼从没有见过云归对自己发脾气,一时间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只呆呆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在进行雷霆初步训练的时候,我每天都在痛伤中挣扎,我曾不止一次想到过死亡!每天我都想着自己也许会就这样被无心打死,有时无心一掌击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甚至会想我疼的再也受不了了,怎么还不死呢?!我也想过杀人,这出现的次数和死亡一样频繁,我无数次的设想怎样才能杀掉无心,我也想杀掉那些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们的人,扯断他们的四肢,杀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待我们?!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谅解我们呢?!”这个一向坚强而冷静的男孩头一次暴露了自己幼年的伤痛,他的眼神有些狂乱,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紧紧的抓着绛萼:“然而最后我知道,我只能依靠自己!我要自己强到不会在无心的掌下觉得疼痛,我要自己强到他们再也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要自己强到不需要他们的谅解也能过的很开心!要知道我这些年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你,我照顾你是因为我高兴,我保护你是因为我高兴,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做所有的事情!”他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绛萼:“而你,你现在也该长大了,停止依赖别人吧!连我也不要依赖,把你的命从我这儿拿走!为自己活着!以后再也不要说什么为了别人做自己这种蠢话!”
绛萼带着讶然的惧色看着云归,慌张而不知所措,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这……为什么……突然……?”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云归垂下头焦虑的深深叹息:“我不想让你再被一些无谓的东西纠缠……甚至伤害。”
云归不再说话,而绛萼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惊惧,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过的透彻。
“云归,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岚曦那个样子,你会怎么做?”
“我会在圣祖之前把你打败,然后抓住关起来。”云归的神情认真而坚定,回答的也很快,似乎早已将这个问题考虑了千遍万遍:“把你关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然后呢?”绛萼问的也很认真。
“然后?”云归想到这儿,突然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然后就每天买玫瑰酥和藤萝饼喂饱你,如果你表现不错,我就给你带好看的衣服和书回来,如果你再乖一点,我还可以带你出去玩。”
绛萼不语,她清澈的双眼缓缓垂下,似有泪盈于其中,她轻咬着嘴唇生生将泪逼回去,然后轻轻的笑了,用还哽咽在喉中的声音轻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随后她抬起头看着云归,字字分明:“那么,以后,我会按照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而生活,不过你破坏了我们的约定,所以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你绝不可以比我先死,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一定要由你来了结。”
云归怔愣了片刻,随即释然的笑了:“好亏啊,不但被你把命拿了回去 ,还平白又多了一项责任。”
“所以才说这个是惩罚嘛。”绛萼理所当然。
从此,舞殿之中的绛萼,成了迷雾之中最让人惊叹的一道风景。
她的神情从一向柔软的哀伤与刻意的漠然逐渐蜕变为清冷透彻的无畏,像一朵迅速绽放花,恣意的美丽。
她不再会因为旁人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而收住舞步藏住美丽,也不会再为旁人的猜忌做垂眼低头的乖顺澄清,她不再在乎这些。
因为讨厌每次自己笑时,旁人傻呆呆的目光,她变得少笑,因为讨厌嘈杂无聊的对话,她变得少言,无论旁人如何嫌她清高,斥她冷漠,她一双清冷的眼不再为此动摇分毫。
这种无所畏惧的独特气息,让她的美丽登峰造极。
以一个绝美的轻灵旋身落地,阔袖飘逸的一收,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止舞,收势,屈身下去,盈盈一福。 rx/
再直起身来,她,已是十四岁的亭亭少女……
渊旁的森林似乎永远不会受到岁月变迁的影响,那参天的古木终年繁茂葱郁,充满着不老的生机。
枝叶掩映之间,隐约可见一个绿衣男孩惬意的坐在古树粗壮的树干上,茂密的绿色枝叶为他挡去了阳光的燥热,用清新凉爽的气息将他包围,如母亲般温柔。
男孩手中捧着本书,神情专著,身上沉静温和的气息,仿佛可与渊旁的古木融为一体。
"萧森!"
"哎呀!"不知是谁突然凑在他耳边大声叫他的名字,他毫无防备,惊骇中身子一歪从树上坠下,幸好他反应不慢,迅速用风翔术稳住了身子,抬头看去。
树后,轻灵的转出一道黑色的倩影,一如平时的清冷模样,眼中却盛着诡计得逞的笑意,轻声道:"吓着你了?"
"当然了。"萧森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下次可别这样了,绛萼。"
绛萼浅笑不答,飞下来与萧森平视,萧森见那笑颜脸上慕的一红,退一步道:"怎 ……怎么了?这个时候迷雾没有课么?"
"我是特地溜出来找你的。"绛萼轻声道。
"找我?什么事?"萧森有些困惑,抬头看向绛萼。
"找你说说话。"绛萼又不着痕迹的凑上一步:"我们可以独处的机会太少了。"
萧森微微一怔,脸上通红滚烫如同燃烧的火,讷讷道:"这……这……"
"怎么?"绛萼眼中笑意更浓:"我来找你,你不高兴么?"
"我……我是很高兴……"萧森垂下头不敢看绛萼:"不过……不过……"
"别担心,其他人都在上课呢。"
"不……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啊?"
"你……你扮成绛萼的样子这样玩不好吧……盼融。"
"啊?你说什么?人家特意逃课来找你的……""绛萼"依旧企图蒙混过关。
"好了,盼融。"萧森带些宠溺,温和的打断他。
"真可恶!"随着一声低咒,"绛萼"身上腾起了淡紫色的烟雾,待烟雾散去,飘浮在萧森面前的已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少年,及腰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透着随性不羁的味道,黑发下的面孔有着惊为天人的俊俏,一双黑色闪亮的眸子里有着孩童般的纯净顽皮,略微上扬的唇角又带出极至的邪魅,此时的他正以盘腿而坐的姿态悬浮着,一脸孩子气的恼怒和不甘:"你是怎么识破的?"
萧森看到盼融恢复了少年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微笑道:"这个还用识破么?绛萼哪有那么爱笑,而且她根本不会说那些话。"
"哎呦大哥,你平时都不遐想的吗?"盼融撇嘴。
萧森看他一眼,着实觉得和他无话可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啊!话说回来……"盼融突然坏笑着凑上来哥们式的架住萧森的肩膀:"你刚刚脸红了呢。"
"咦?!那……那个是因为……"
"因为什么?什么?!什么?!!"盼融故意打断他逼问。
"因……因为……一般人……看到绛萼笑……都会脸红的……"
"哈,你太低估自己了。"盼融大笑起来,言语间透着露骨的自豪:"在看到我主人笑的时候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思考能力和言语能力的,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午间休息的钟声终于响起,悠远绵长的声音使九玄一下子喧闹起来。
学生们唧唧喳喳的从各自的教室涌出来,谈笑着走入回廊,待进入中庭的空地再纷纷腾起身形跃入天空。
两个低年级学子正笑闹着奔向中庭,其中一人忽然身子一歪,险些撞在旁边女孩的身上,他慌忙稳住身形,转头要道歉时,却一下子愣住了:"绛萼学姐?"
绛萼淡淡扫他一眼,身子轻灵的一绕,继续向前走去。
男孩一怔,慌忙的追上两步"啊!那个……绛萼学姐,你……你好!呃……还有,刚才对不起了!实在对不起!"
绛萼转头,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继续前行。
"老天!真幸运!绛萼学姐对我点头了!!"身后,隐约传来那个男孩刻意压低的兴奋声音。
绛萼不觉好笑,迈入中庭,腾身而起,融入空中的人群。
她在人群中不与任何人交谈,只是独自轻盈的穿梭,人们在看到她经过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的侧目注视,然而她毫不在意,身形如轻风掠过,让人连一个眼神都捕捉不到。
终于落在了膳坊门口,四下望了望,见其他人都还没有到,她便立在不远处的角落等待。
来往于膳坊的人看到她全都放慢了脚步,皆是一脸的欣赏与惊艳。
在九玄之内,人们口耳相传的玄界最美是迷雾十六年修为的绮罗,亦即现任神恩祭的领舞,但事实上大家心里都秘而不宣的明白,绮罗其实远逊于绛萼。
绮罗的确美,肤若凝脂,眉如远山,明眸顾盼之间,如春光般明媚,配上唇边璀璨的笑容,任谁见了都会心头一酥。可绛萼与她截然不同,人们甚至觉得用一个简单的"美"字去形容她是对她的一种辱没,正如此时此刻的她,只是静静的站立,不举手,不投足,不笑不语,清澈的眼睛淡淡流转之间,风月尽得。
"她一定不属于咱们的世界,说不定是天帝派到玄界接受磨练的仙子,终究是要回去的。"隐隐传来类似的私语,绛萼暗自觉得好笑,这种传言,已经纷纷扬扬的传了好一阵了。
"绛萼!"远远的有人叫她,她抬头看去,蕙馥正拉着文绮从人群中钻出,笑着朝她跑过来。
蕙馥是那种叫人看上一眼就会喜欢的女孩,皮肤因为贪玩而晒成了好看的蜜色,一双漂亮的大眼总是带着顽皮的笑意和淡淡的犀利,那属于清风的素净白衣永远也掩不去她一身扑面而来的活力和灵气,这使在她身后的文绮显得愈发惹人怜爱,这几年文绮的身子经调治已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人们常说文绮是一枝带着露水的白色芙蓉,但绛萼更喜欢用水这种东西去比喻文绮,因为只有这种世上最柔软却又最坚强的东西才能和文绮相配。
"今天你先来啦。"蕙馥和文绮终于走到了绛萼的面前。
绛萼轻轻点头,蕙馥四下搜寻一番,不悦的嘟嘴:"男生一个都没有来!太慢了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啸遥拖堂了。"蕙馥话音才落,凝和就径直落在了她的身后道歉,吓了蕙馥一跳。
凝和虽然已经是个大男孩的样子,性子却依旧如常的莽撞冒失,还好他的招牌笑容也是一如往常的阳光稚拙,让人完全无法对他生气,但面前的蕙馥似乎完全不吃这一套,狠狠的一脚踩上凝和的脚作为惩罚。
云归也已轻捷的落在绛萼身边,微笑着道:"你们等了很久么?"
"还好。"绛萼轻声回答。
云归也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现在的他身材颀长挺拔,俊逸非凡的面容因为眼中蕴涵的桀骜和阴冷而显得与众不同,似乎只有在对绛萼笑的时候,他眼中那份阴冷才会融化殆尽。
"就剩萧森了,今天要罚他才是。"蕙馥向走廊里张望着。
"大概被盼融拖住了吧。"绛萼淡然道:"刚才上课的时候盼融觉得闷,我就放他出去玩了,想是去找萧森了。"
果然,在萧森从回廊的另一头拐过来的时候,盼融正很没形象的吊在他肩膀上,弄得萧森不自在的要命,却又拿他没办法,盼融远远的看见绛萼,立即开心的一声轻啸,身形灵动的穿过回廊,然后紧紧的抱住了绛萼:"主人上完课啦?"
"是呵,你又去找萧森玩了?"绛萼依旧带些宠溺的轻抚盼融的长发。
"恩!"盼融开心的应着,在绛萼颈间亲昵的磨蹭。
周围经过的人纷纷讶异的侧目,一旁的云归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小时侯盼融和绛萼这样他也并不觉得如何,但现在的盼融已经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模样,他和绛萼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人觉得不妥,可盼融从小早已经习惯如此,绛萼也觉得盼融是她的幻兽,如此并没有什么不适当的地方,所以云归也只有独自皱眉,后悔当初没有听取凝和意见的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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