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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玄遗录》-龙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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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祭司

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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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为了保险己见,凝和与无邪是带着探灵出门去找巫凡的,所幸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平安夜宴的碗筷尚未来得及收拾,凝和便从巫凡用过的筷子上削下一块,放入探灵之中。

让他们惊讶的是,巫凡不在家,亦不在学校,两人捧着探灵游走了大半个城市,直到下午才终于在位于城市西南的一座中式庄园发现了巫凡的行踪。

那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庄园,以至于凝和他们一开始甚至以为那是个国家公园。虽然刻意采用了复古的中式风格,但庄园中的建筑却仍是意外的俗艳华丽,金黄的琉璃瓦,艳红的砖木支柱,再加上廊柱斗拱上七彩描金的花纹,看上去鲜艳的几近刺眼。

庄园门亦被装饰成牌坊的样子,牌坊上三个烫金大字:启生教

“啊,原来启生教的基地就在这里啊!”无邪乍舌:“好俗气的地方,难道巫凡信这个教?”

“启生教是做什么的?”凝和困惑不已,虽从建筑的装潢就可以清晰地判断出建教之人那媚俗的品味,但让他不解的是,园中的的确确有灵气逸出,即使那灵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凝合却仍能感觉到其中异样熟悉的气息。

“这个教几年前还去我家那边发过宣传册子呢,说什么启迪生命的意义,我当时就觉得很白痴,启生,感觉像妇产医院一样。”无邪毫不留情的批判着:“不过后来听说这个教发展的很好,而且好像真的有神迹,有一段时间闹得很厉害,许多揭秘打假的节目都来这踢馆,但据说至今无人发现破绽,结果这帮揭秘打假的反倒为启生教做了免费宣传,于是启生教信徒大增,政府当然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就凭着职权硬把消息压了下去,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种没品的教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神迹,他们大概是把那些揭秘打假的人都买通了。”

凝和皱眉,他一边仔细回想着这种灵气的感觉,一边继续问无邪:“那传说中的神迹是什么?”

“好像是有面镜子,能映出过去未来。”

“镜子……”凝和喃喃的重复,忽的灵光乍现,没错!这种气息,就和玄界神器的气息相同,镜子,难道就是十神器之一的昆仑镜,这气息,难道是觉醒中的昆仑镜发出的?

然而他还来不及深想,就看到巫凡从庄园里面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衣裙,极庄重肃穆的样子。

虽然昨夜对说服巫凡充满了信心,但一见到巫凡,凝和还是莫名的不安起来,巫凡前夜的转变,那冷酷的眼神与话语,仍然清晰的烙印在他的意识之中,稍一触及就隐隐作痛。

还好无邪大方,他一手拉住凝和,一手很热络大力摇摆着做打招呼貌,声音也刻意的提高以吸引巫凡的注意:“唷!这不是巫凡吗?好巧啊,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

巫凡看到两人,身体立刻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一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东西一般,虽非单纯的厌恶,却也是一种爱恨莫辨的逃避,但这种复杂的神色在她眼中转瞬即逝,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一种强烈的疏离与戒备在她周身形成了冰冷的障壁,而那双向来清澈的眼睛此时却幽深的让人琢磨不透。

她的这种反应立时将两个男孩曾经饱满的自信击碎了一角,两人一时间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继续对话,但事已临前,无可退缩,他们也只得深吸口气,努力维持住脸上那一如往常的亲切笑容迎上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巫凡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来这有事?”

凝合几乎是惊喜地看向巫凡,但巫凡看着他的眼神又让他呼吸痛苦的一滞,那是如杀人之刃一般的绝对的森冷,还带着某种怀疑和探究,丝毫没有友好的神色。

“啊,我们久慕启生教大名,所以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入教。”无邪虽然也感受到巫凡对凝合的敌意,但还是努力的撑起笑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这就是朋友的缘分啊,你说是吧?”

巫凡看向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眼神却在瞬间让无邪有了强烈的挫败感,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自作聪明的小丑那样愚蠢可笑,陈橫在巫凡与凝合,或者说世袭暗玄与明玄之间的裂痕,根本就不是他那几句强颜欢笑的玩笑话可以缓和的。

凝合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点,他有些迟疑的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开口:“巫凡,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

巫凡不快的挑眉,但她随即扫了一眼启生教的方向,略一斟酌,似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可以……去我家谈吧。”

凝合和无邪几乎是狂喜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忙不迭的点头,巫凡似乎是在刻意的漠视两人的欣喜,迅速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独自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位子上,凝合与无邪就坐在后坐,一路上无邪一直在试图和巫凡搭话,但巫凡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毫不理睬。

到达目的地后,巫凡没有请他们去家里坐,而是径直来到住宅区后僻静的绿化林中,确定四下无人,她才转过身来面对两人,表情在刚才的清冷漠然中,多了一丝戾气。

“你都不请我们上楼喝一杯么?”无邪扬着已经僵硬不堪的笑容询问。

“你知道真相了么?”巫凡凌厉的看着他,不答反问。

“切入正题了。”无邪和凝合交换了个眼神,轻叹口气,正色道:“我们正是为此而来的。”

“我只想知道你们的决定是什么?你,颜菲,还有正气。”巫凡完全没有长谈的意思,每一句话都直奔重点。

无邪深呼吸了一下,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一些:“巫凡,我知道当年明玄的祖先是很对不起我们的祖先,但那已经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况现在明玄他们已经勇敢承认了真相,并开始补救,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为祖先的仇恨执著下去。”

巫凡立刻冷笑了起来:“果然……不过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这些断代。”

无邪清晰地感受到巫凡语气中露骨的轻视,心头立时涌起一股不平的怒意,但他努力将其压抑下去,沉声道:“你也许觉得我这种忘本的行为很可耻,但我觉得不能放下一千七百年前的仇恨的你们……非常可笑!”

巫凡瞬间惊怒的瞪大了眼睛,眼神锋利得几乎可以刺穿无邪,朱唇急切的微张,却又狠狠咬住,沉默片刻,她似是恢复了冷静,淡然道:“你不可能懂的。”

“是,我们也许是不可能真正懂得你的心境……”一直强迫自己保持沉默的凝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我已经从童圣那了解了逆天禁契,也知道你们每一代都承受着非常痛苦的诅咒,我能否知道,那诅咒是什么?”

巫凡的眼神终于开始移向凝合,她眼神的移动很缓慢,仿佛对这个微小的动作感到非常吃力似的,但她终于还是强迫自己直视着凝合的双眼,冷静地开口:“你想知道我们的诅咒?”

“是。”凝合认真地点头。

“为什么想知道?”巫凡继续清晰的问了下去。

“我想帮忙!!”凝合几乎是有些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门的祖先之间的确有很大的误会,还因此而决裂,但是现在,我们知道错了,我想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只要知道诅咒是什么,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化解,如果你们需要明玄的血,我们以后也会继续提供给你们,那么你们就不再需要逆天禁契的力量了!我们本来就是一族同胞,一定还可以重新和睦的生活下去!一定可以……”

“一定?少一厢情愿了!你哪来的这种自信?”凝合的话尚未讲完,巫凡就决然的打断了它,嘲讽的轻笑了起来。

巫凡的话语像寒冬的冷水,一下子浇在凝合发热的头脑上,让他忽的打了个冷战。

“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迂腐而天真,愚蠢的让人发笑!”巫凡蔑见凝合的反应,睫毛似乎痛苦的微微颤动了一下,却仍旧是毫不留情的继续说了下去:“我们承受的诅咒很简单,就是不得好死,世袭暗玄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死于非命,没有任何人可以安详的颐享天年,当然,如果我们要承受的只是这些,我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和你握手言和,死亡对于我们而言,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可亲的……”她淡淡地笑着,笑容中除了明显的蔑视,还隐藏着一种迷离的哀伤:“对我们而言,真正的诅咒是维系逆天禁契的条件,你已经了解了禁契,却仍不知道他最痛苦的部分是什么,真是蠢的可以!”

“维系的条件……?”凝合惶惑的推测着:“你是说,继承仇恨的记忆?这才是最可怕的诅咒?”

“我身上,有52 个人关于仇恨与悲伤的全部记忆……”巫凡没有回答凝合的问题,只是有些恍惚得继续说了下去,听似淡然的声音里,潜伏着近乎崩溃的苦楚:“每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这些记忆就会疯狂的涌到我的面前,强迫我面对他们,我甚至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哪怕是现在,我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到……”巫凡说着微微合眼,却又马上睁开,眼中瞬间所展现出的恐惧与无助,让凝合的心被紧紧地揪了起来:“还记得冥罗阵给你们的感觉么?很痛苦吧?当时一定是宁愿痛快的死掉吧?而我们,自前代死亡继承记忆后,渡过的每个日子,都像在仇恨与悲苦的冥罗阵中挣扎!我们甚至不能选择死亡,因为契约的原因,在没有子嗣之前,我们根本没有死亡的权利的!!任何自杀自残的念头,都会让我们失去自控能力,并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说到这巫凡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那支离破碎的笑声简直另人心碎: “很可笑吧,像宇宙中最肮脏最低等的生物一样,为了传宗接代而生存!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却连按照自己的意志结束生命都成为了一种妄想!”

凝合只觉得整颗心都因为剧痛而颤抖了起来,他不明白上天为何会让这个无辜的女孩承受如此残酷的惩罚,那一瞬间,他只想紧拥住眼前脆弱得有些癫狂的女孩,用自己的身体帮她遮挡所有的痛苦。然而……

“别靠近我!”巫凡绝情地退开几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双手:“与其用你那可悲的纯良来同情我,不如好好的担心一下自己吧!我们真是幸运的一代,因为我们等到你们了!杀光你们,我们就可以摆脱这该死的契约!”

“别这样,巫凡,会有别的办法的!”凝合急切的攥紧了拳头强调:“会有的!我们所有明玄,会共同努力想出解决的方法……”

“不需要了!”巫凡再次激烈的打断了凝合的话:“你知道么?我们真的曾想过再次依靠你们,那是在很久之前,在你们离开没多久的时候……我族先辈,抱着死去婴孩的尸体,绝望的寻找你们的踪迹……他们甚至跪在你们离开的地方,乞求你们的出现,情愿为此终生为奴为婢,情愿为此失去生命……他们虔诚而卑微的叩首,直到额头血肉模糊,却终是等不到你们回头一瞥……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因为哭喊而嘶哑的声音,因为泣血而失明的双目,这一切一切,都作为最原始的记忆深刻在我们每个人的脑子里……”巫凡眼光怨毒的看着凝合,身体因为悲愤而轻轻颤抖:“从那个时候,我们就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期盼你们所谓的善心,也绝不再接受你们的施舍,我们需要你们的血,会亲自动手去夺!”

凝和凝视着巫凡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茫无力,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巫凡似是满意了,微微抬起头,以一种倨傲的神色睇视着凝和:“你听清楚我的话了?我希望你把这些话传达给每个明玄,这是宣战!”

看着巫凡消失在树林的尽头,凝和疲惫的挪动着自己僵硬的身躯,依靠在身边的树干上,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站立着面对眼前的一切。

“凝合,你……你还好吧?”无邪很是担心,走过来安慰似的拍拍凝和的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凝合用双手暴躁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想用疼痛来强迫自己从混乱与绝望中清醒一些,但他终是徒劳的垂下手,那无力松垂着的手指却意外地碰触到裤兜里一枚圆硬的东西,他微微一怔,将那东西掏出来握在手中:“传令晶魄……”他喃喃自语,随即悲哀的笑了起来:“难道我们……真的不得不……知己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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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玄记正堂,门口挂了醒目的[停业一天]的招牌,房门紧锁,屋内坐满了人,却出奇的安静。

凝智从里间捧出一只巴掌大小,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莲形托台,小心地放在屋中的小几之上,随后凝合缓缓地走上前来,将已被双手攥至温暖的传令晶魄置于托台莲心处,一圈浅白的光芒霎那灵动的自球心漾至层层莲瓣,晶透的莲瓣交互映射,瞬间便塑出童圣白衣的身影。

“是你们呵。”童圣带着淡淡的笑意与疲惫叹息着:“你们已经从凝合那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

堂内众人闻言互相看看,随即沉默着点了点头。

童圣清明的眼神扫过神色沮丧的众人,最后落在凝合身上,端详片刻,淡然苦笑道:“看样子,事情进行得很不顺利呢……夺取神器已是唯一的法门了么……”他略微一顿,神色肃穆了几分,朗声道:“你们应该注意到我刚才的用词了吧,‘夺取’神器,接下来的日子,你们每个人,都肩负着危险而艰巨的任务。”

众人闻言皆感茫然,数双眼睛紧张的盯着童圣,无言的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神器灵光乍现,尘世大地,无数生灵都将有所感知,世袭暗玄与我们本属同族,定然会察觉这灵气,同时,他们比我们更了解尘世的情况气息,因而亦会对不同寻常的灵气更加敏感,虽不能肯定,但他们有可能比我们更快查知神器所在!神器之功,世袭暗玄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既然能感知到神器,也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众人听罢皆是神色一凛,略感无措。

“好在我们亦有优势,现在,已有五件神器在我们手上。”童圣继续说了下去:“尘世的状况虽然尚不完全明了,但我这里已有部分世袭暗玄的资料,你们可以了解一下,早做应对之策。”

瀚海闻言轻轻点头,肃然道:“请童圣示下。”

童圣微微点头,白色的幻影瞬间淡去,莲瓣与晶魄所交射的光芒却越发强烈,映得满屋熠熠生辉,一种肃穆庄严的声音从光芒中缓缓飘出,环绕在每个人耳边。

“依暗玄录残卷所书,暗玄族属如下……”

“苍穹暗脉,魔瞳一族,拥有可以看透一切的双眼,包括敌方的种族与能力种类,在战斗中对方的下一个招式或者准备使用的法术咒术为何,皆可瞬时看透,且一切伪装幻术在魔瞳的面前都是徒劳。但魔瞳者并不具备足以保护自己的武力,一般要依附于其他武力强大的玄族共同行动,现我族已寻获此脉传人之一于B城……”

众人边听边看向无邪,无邪则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仿佛根本无法相信这纪录中提到的是自己一样。

“迷雾暗脉,言灵一族,语言具有能力,能使自己语言所涉及的事情变为现实,分正言灵和反言灵,有不同的关键词。弱势为不是每次言灵都能成功,若言灵之事超越自己能力范围,效果将减弱甚至无法达成,现我族已寻获此脉传人之一于B城……”

于是众人眼光又转向颜菲,颜菲则是无措的揪着衣角,尤其听到“效果减弱甚至无法达成”这句的时候,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苍穹暗脉,操纵者一族,公认为暗玄中最强的一支,有着炉火纯青的操纵能力,金木水火土风雷各大元素,无不俯首听其号令,精神力极强大,与迷雾的迷惑和深木的友好交流不同,操纵者会直接以其强大的精神力在瞬间征服一切元素包括各种生灵的精神,无可辩驳,无一例外,苍穹明脉的操纵术完全无法与之相抗。其弱点是精神力耗费巨大,但随着一代代能力的沉积,此弱点亦逐渐消逝……”

“雷霆暗脉,迅雷一族,后又被世人称为刺杀者一族,族人皆拥有卓绝的速度与隐匿能力,以及非凡的洞察力,精通各种与刺杀潜入有关的法术技术,必要时甚至可以施术隐去全部生存之象,令魔瞳亦难查知所在,其速度尤堪称玄族之极致,因而自古以来,一旦被刺杀者一族视作目标,便绝无生存希望。然其弱点是力量,力量虽远大于常人,却不及一般雷霆……”

凝和,无邪,正气三人听罢恍然抬头,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该不会是……雷冥?!”

“雷霆暗脉,擎天一族,与刺杀者一族完全相反,擎天一族选择放弃速度而专修力量,所以力量非常之强大,堪为玄族极致。弱点自然为速度,速度虽快于常人,但远不及一般的雷霆,现我族已寻获此脉一人于D城,尚未及确定是否为世袭……”

“苍木暗脉,驭灵一族,即与幽灵签下契约,保证其不堕轮回,保持原有的能力记忆以及成为幽灵后所附加的特殊能力,做为自己的使灵,为己所驱策。其中巫氏一族尤为特别,其族人天生灵力极为强大,只收当世名将名士为使灵,亦与冥界交好。但真正强大的除灵师是他们的天敌,在强大的除灵师面前,他们只是常人,现我族已寻获此脉世袭者二人于B城……”

凝和,无邪,正气三人再次抬头互视,却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的继续听下去。

“苍雾暗脉,摄魄一族,能力为将敌方之魂魄摄入其精神界,任其处置,摄魄者通常可以同时摄住数百乃至上千生灵魂魄,这些生灵一旦被摄人摄魄者的精神界,将完全被束缚而失去抵抗能力,任其鱼肉,因为此精神界是完全属于摄魄者的,连一草一木都只听令于摄魄者本人。其弱点为施行法术时必须有人护法,当其摄入敌人魂魄时自己的魂魄也将跟随进入精神界处置敌人,届时其肉体将完全失去意识,无法应对外界情况。同时,若摄入有能力挣脱束缚的强大生灵,并被其从内部制住真魂时,亦有巨大危险……”

庄严肃穆的声音自此消失,童圣那晴朗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暗玄录仅余如上残片,尽数于此,望众学子铭记暗玄之优势劣势,以备不时之需。但众人需谨记一点,若非迫不得已,绝不可伤害暗玄,切记切记。”

童圣语必,环绕于屋内的光芒亦迅速消失,只余几上的莲座晶魄,隐约闪烁着残余的灵光。

“传令结束了,大家也都听清楚了吧?”瀚海第一个开口了:“那么,其他废话就不用说了,我们现在便关闭此处的玄记,连夜迁到城南的紧急备用处去。日后怕是也没功夫悠闲的经营茶楼了,从明天起,大家每天分区察看市内情况,一旦感知到属于神器的灵气,立刻回报,大家共商对策。”

众人闻令皆是赞同的点头,凝智看上去格外的不安,她有些担忧的看向凝和,轻声道:“我看……凝和和无邪,包括正气,你们三个还是转学的好,转到巫凡不知道的地方去……你们和巫凡以前虽是好友,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又很坚决地向我们宣战,我怕她会对你们不利……”

“我不转!”凝和和正气竟是异口同声。

“你们不要意气用事!”瀚海也皱起了眉头:“凝和,你姐姐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凝和严肃的点头:“但我不转,我不会从巫凡身边逃开,我不想让她和那些世袭暗玄觉得我们在逃避责任,我们这次重新回来,开始寻找他们,不就是为了承担起先人的过失,做出弥补么,如果现在我们逃了,巫凡,以及其他世袭暗玄会怎么想?!这……这简直是使我们的关系雪上加霜!”

“可你的安危怎么办,谁又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凝智心急。

“我自己保证!”凝和目光如炬,无比坚定:“我可以保护我们三个!”

“谁用你保护!被一个大男人这样讲很恶心诶!”正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哭笑不得:“你以为密宗天师是吃干饭的么?”

“看来我也只好奉陪了,这两个粗神经的冲动派少了我可怎么在江湖上混呐。”无邪毫无异议,却仍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

凝智深知自己这个弟弟向来一根筋,一旦做出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此时又有两个帮凶一搭一唱,更是毫无转寰余地,思及此,她急得快要流下泪来:“你们三个……怎么……怎么这么……”

“算了。”瀚海看着眼前的三个大男孩,忽的接过话笑了起来:“这是你们的人生,你们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

“瀚海!!”见瀚海松口,凝智愈发着急,伸手紧紧揪住瀚海的袖子。

“好了好了。”瀚海安抚似的拍拍凝智的手:“你觉得他们三个可能怀着愧疚,揣着不安,偷偷摸摸躲躲闪闪的苟且过活么,即使他们乐意,你愿意看着他们这么过日子么?”

凝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缓缓地放开了瀚海的袖子,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轻笑着拍了拍满腹忧郁的未婚妻那微垂的头,瀚海再次抬头看向三个男孩:“你们三个要自己小心,千万不能逞强!另外,你们即使平时要上学也不能偷懒,一旦放学就要开始搜寻工作,当然,功课繁忙的正气例外,他可以先留守备用处做联络人,放假时再参与行动。”

正气喃喃嘟囔了一句什么,似是不大情愿,凝合与无邪倒是毫无异议:“放心吧,海哥,我们如果发现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向大哥你汇报。”

“不过,说到发现……”凝和忽的想起了那日在启生教外感受到的微弱灵气,心头一震:“我可能……已经发现昆仑镜了!”

“真的?在哪发现的?!”周围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双眼紧盯着凝和。

“就是那天我和无邪找到巫凡的地方,那个启生教的庄园里,散出了很微弱的灵气,感觉和神器很接近。”

“等等……”瀚海脸色微沉:“你是说,你们在那里找到的巫凡?”

“对。”凝和点头:“她当时正好从那个庄园里走出来……啊!该不会……”

“没错,她当时很有可能也是冲着神器去的。”

“会不会……那件神器本来就在她们手上,那个什么启生教,本身就是他们办的?”凝智轻声推测。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更麻烦了。”青络亦是锁眉沉吟。

“你们这么一说……”无邪轻轻搓着下巴回忆:“那天巫凡的状况确实很怪,明明很讨厌我们,却又主动提出去她家谈……好像巴不得我们快点离开那似的……”

思至此,众人神色皆凝肃了起来,瀚海起身绝然下令:“那么先别管其他的了,现在大家都集中精力查启生教,若是神器真在那里,一定要想尽办法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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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晚,众人刚把行李移至城南,无邪就拿着一叠资料赶来了:“呐,各位大哥大姐,启生教相对较全的资料,不过没有内幕消息。”

“喔~~”凝和接过资料张大了嘴:“你从哪弄来的。”

“拜托,现在网络这么发达,Google百度的搜呗。”无邪很是不以为然:“这只是一些表象资料,也就能帮咱先了解下大概的。启生教建教五年,以一枚传说可以映出过去未来的古镜为镇教之宝,同时还有一个被称之为镜侍的七岁孩童,据说就是这个镜侍怀抱宝镜而生,一岁后就可流利言语,并且竟说些诡异奇怪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他经常预言人的死期,且每次都极准,镜侍的父母不过是朴实的农民,迷信的很,哪受得了这个,渐渐全家都觉得这孩子是邪魔,说谁死谁就死,于是便狠心想杀了他,结果去当地旅游的王启生得知此事,感受到所谓的‘神昭’,便倾家荡产买下镜侍与古镜,然后成立了启生教,咳……你们看了就知道了,反正吹得神着呢,谁知道真的假的!”

“啊,这里写着,这周四晚7点启生教有对外的免费的讲座:探索生命之源头,而且,‘宝镜将当场展示神迹!’”凝和一字一句的念着资料上的字,兴奋不已。

“好极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当场确定一下。”瀚海抽过凝和手中那张纸仔细看着:“‘要求予会者皆着黑衣,以示庄隆。’,还装得挺像,不过还好,我从小到大穿黑的穿习惯了。”

“就这一条?没有其他要求了?”凝智探头。

“没了,不限男女,不限年龄。”瀚海肯定的弹了一下那张纸,笑道:“那就这样吧,这周四,无邪,凝和,还有青络和我一起过去,凝智看家兼后援,顺便照顾正气。”

“我不用人照顾,我也要去!”正气抗议。

“你这周末似乎有月考呦。”无邪悠悠然的提醒。

正气神色微微一滞,随即愤愤垂头:“好啦!我知道了!”

周四晚,凝和四人提前了半个钟头到达讲座现场——那是位于庄园内部的一座可容千人的礼堂,凝和他们进去的时候,礼堂已满了大半,虽是人头攒动,却丝毫不见慌乱喧哗,约摸有三十余个保安模样的人在维持秩序,态度严厉得近乎粗鲁,见凝和他们进来,便用力的拽着几人生生的压在椅子上,临走还厉声交待了一句:“坐下就别乱动,否则一律赶出会场!”

“这态度也太嚣张了吧?!”凝和颇为不满。

“小点声。”瀚海冷静的交待:“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凝和强压着不满点头,刚刚安稳的坐下,却意外蔑到无邪异样的表情。

无邪此时的表情极为凝重,他很仔细的盯着礼堂前方片刻,随即紧张的揪住凝和,低声道:“凝和,前面第十二排,中间坐着的两个人,你仔细看看,看得清他们是谁么?”

“呃?哪两个?”凝和努力伸长了脖子顺着无邪的手指看过去,无奈前面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他一时也不清楚无邪说得到底是哪两个。

“两个都是玄遗,很强的灵光,非常强,而且其中一个是纯紫色的,和巫凡的一模一样,只是巫凡的灵光很暗,但这个却很亮!”

“什么?!”凝和,瀚海,青络三人闻言皆是一惊,也不顾保安们那杀人的目光,径自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眺望。

“啊!其中一个灵光凭空消失了,怎么可能?!”无邪忽的又低呼了出来,然而就在这一刻,凝和的双眼捕捉到了坐在第十二排的那两个熟悉的背影,面色一凛,咬牙坐下来,声音微沉:“是巫凡,巫凡和雷冥。”

“什么?”无邪被吓了一跳:“巫凡的灵光怎么会这么强,雷冥又……啊!对了,雷冥原本是有灵光的,不过他懂得隐藏……”

“那他现在为什么突然隐藏了灵光?”青络皱眉沉吟:“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

“有可能!上次正气用了结界,他还是立刻就发现了我们,这次人多,他可能一时失察,才让力量显现了出来。”无邪亦是锁眉:“该死,他原来这么强!那……巫凡又怎么会……凝和,你看清楚了?确实是巫凡?”

“虽然他们都戴着墨镜,但我不会认错巫凡……”凝和亦是觉得困惑,脑中一片纷乱,忽的,平安夜巫凡召唤使灵的景象浮现出来,他心中似现端倪,转身面向无邪,认真道:“无邪,你的眼睛看到的生灵光和死灵光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我和你们一样,一般情况下根本看不到幽灵,除非像上次那样,正气的师尊故意现身让我们看。”无邪仔细地回想着那天的景象:“不过就算那样,我看到的也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说看到的是白色的,而我看到的却是黑色的光影,天地间弥漫的稀薄的生灵光仿佛在那里被吸掉了一样,呈现出诡异的人形黑洞。”

凝和听罢,面色立时绷紧,压低声音急道:“糟糕!大家小心,现在会场里,可能站满了巫凡的灵使。”

“你……你是说……幽灵?!”无邪搓搓手臂,声音有些颤抖。

“对,”凝和点头,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想……巫凡以往灵光暗淡,是因为无数死灵封在体内,抵消了生灵光,既然她现在灵光那么强,一定是把使灵放出来了。”

“怎……怎么会这样……”无邪声音又凄惨了几分:“可能……可能现在……我旁边就站着一个……要是有个万一……我……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巫凡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凝和坚定的低声驳斥。

“巫凡应该还会念及些旧情,这一点我们不用担心。”虽只见了巫凡一面,但青络对这个女孩却是意外的信任:“再说我们现在也不能走,还没见到古镜呢。”

“是啊,这个时候,我们算是骑虎难下了。”瀚海咬牙:“他们两个很有可能也是为了镜子来的,如果我们现在走了,等于是把古镜拱手让给他们,那镜子是昆仑镜的可能极大,你们也都有感觉吧?”

凝合和青络闻言皆是点头,他们自刚刚进入庄园起,便感到一种灵气似有若无的漂浮于四周,温和而神圣,感觉一如玄界珍藏的其他神器。

再次看了看不露声色的坐在前面的巫凡与雷冥,青络沉吟着推断:“好在他们也坐在听众席里,应该不是启生教一伙的,所以镜子也应该还不算是在他们手上。”

“在不在他们手上他们也来了,两个人在室内还戴着墨镜,显然是想遮挡面容,而且巫凡还放出了使灵,十成是进入了备战状态。而咱们……”说到这,瀚海有些懊恼的叹息着:“我连笛子都没带过来,看样子,今天晚上可不好过啊。”

其它三人相互看看,皆是焦虑的锁眉,瀚海的推断句句在理,看来巫凡与雷冥今晚确是有备而来,而己方四人却是以观望察探为目的,生怕遇到检查多生事端,因而任何可能引起他人疑问的东西都没有带过来。

“只好看情况走一步说一步了。”思量半晌,凝合也只得无奈的深深叹息。

随着讲演时间的临近,在座的信众开始有些兴奋的骚动,而凝合一行却出奇的安静,仿佛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对他们而言,这偌大的大厅之中,只有他们和巫凡雷冥六人,两方虽是毫无交集的彼此安坐,但每个人的神经都蓄势待发的绷紧,无声的感应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行动。

七点整,十名黑衣保镖从后台走出,整齐的站在演讲台前,严阵以待的模样,随即,一名男子走上台来,宣布演讲开始,教主张启生登台。

信众们闻言立刻兴奋的集体起立,卖力的鼓起掌来,随着那狂热的掌声,一个身材微胖的,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那偏圆的面孔看似普通,但一双眼睛精光矍铄,颇具气势。

“怎么样?”凝合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无邪。

“人类,很普通的人类。”无邪很快做出结论。

其它三人闻言皆有些失落,鼓罢了掌便随着众人坐下,前方的张启生在简短的寒暄后,很快便以洪亮的声音开始了他的演讲,那是一些在凝合他们听来甚感无聊的转生轮回理论,其间夹杂着对于佛,道,儒三教近乎肤浅的理解,然而凝合他们在听了十分钟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张启生是一个很懂演讲艺术的人,他的眼神,手势,语气的抑扬顿挫,都有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令听者的思想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语调起落,但在他用一个小时讲解完天,人,冥三界,既而过度到宇宙行星及黑洞的时候,凝和他们已经濒临崩溃了。

“他还有完没完啊?”凝合极力压低了声音表示自己的不耐:“镜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早着呢,宇宙那么大,他现在才说到金星。累了睡吧,睡醒一觉刚好。”无邪撇着嘴提议:“喏,不少人都睡过去了呢。”

凝合四下打量,确实如无邪所言,不少人都点着头昏昏欲睡,还有些人已深入梦乡,看来今日来此的也不是什么狂热的信徒,不过是跑来看新鲜凑热闹而已。不过在王启生这种慷激昂的声音里入睡,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凝合略感羡慕的轻叹口气,再次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向前方。

他不可以松懈,也不可以睡,因为巫凡和雷冥没有睡,他们很耐心的端坐在前面,不动声色的等待。

又等了大约一个钟头,张启生似乎终于发现了听众们无声的抗议,仓促的结束了他的演讲,压轴戏总算登场,张启生宣布,请本教神镜仙临,展示这世界轮回的真谛,且会于场内选出三名幸运听众,由神镜当场回顾其过去,预卜其未来。

凝合四人精神一振,四双眼睛灼热的盯着台上,等待这传说中的神镜与镜侍的登台。后台的幕帘缓缓向两侧挑开,一个约摸8、9岁的小男孩,捧着一面圆形古镜,缓缓走上台前。

那男孩看上去比同龄男孩瘦小一些,面容干净且平凡,看不出丝毫过人之处,只是神情出乎意料的沧桑淡定,仿若一名看透世事的老者,他清瘦的手上托着一面古朴的镜子,与他本人一样极是平凡,毫不扎眼,镜面混沌,似是蒙着一层雾,映不清东西。

面对台下近千人,小男孩毫不怯场,静静地走至台中,轻轻地开口,童稚的声音里,有着来自远古的独特空茫:“还醒着的人快走吧,小心自己的生灵气……”

镜侍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厅中之人皆感茫然,无邪身子一振,迅速打量四周,喃喃道:“小心生灵气?……难道这些灵光微沉的人,不是睡着了?!”

凝合亦是一惊,瞠然道:“难道是……”

电光火石的一刹,一道黑色的影子迅捷的跃至台上,速度快的只能依稀辨出残影,下一秒,那捧着镜子的镜侍已被那颀长的黑影抱了起来。

讲台后的张启生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见此情景也来不及惊讶,立刻单脚探向讲桌下的警铃,狠狠踩住,瞬间,礼堂中警铃大作,后台门帘挑开,二十余个保镖模样的人奔了出来,和台前原本的十人,荷枪实弹的将夺镜人团团围住,台下还醒着的二百余人,见情势不对,立时疯狂的向出口奔逃,原本负责维持秩序的数十保安也不拦阻,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紧盯着台上那个被围在圈中,却毫不在意的微笑着的青年。

“年轻人,乖乖的把镜侍放下,束手就擒吧。”教主张启生带着几分掌控一切的骄傲开口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启生教不是好欺负的,既然我们有这人间至宝,防御自然绝不会松懈,这些保镖,都是我们花重金请来,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而且每个人,都配了枪。”教主的话尾微妙的上扬,透着几分不露声色的威胁。

那青年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藏在硕大墨镜后的眼睛晦暗莫明,突然,他清晰的开口:“镜侍给你!”,随即单手便将镜侍高高抛向空中,张启生见状几乎惊叫出来,因为那青年是将镜侍往无人接应的台下抛去,从这种高度跌下去,且不说镜侍伤成如何,那面镜子,铁定是要摔裂的!

然而他还不及反应,一个清甜的女声已发出命令:“接着镜侍!”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半空,突然出现两个非虚非实,模糊不清的白色浅影,两个影子迅速游至镜侍身后,稳稳的将小男孩接在空中。

趁众人讶然的短短一瞬,圈中的青年动了,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那颀长的身影只是微微一转,两手在虚空之中优雅利落的轻掠,再次垂落身边时,周围三十余人,皆如石像般僵直不动,渐渐的,鲜红的血液,从他们颈部致命却几不可见的伤口中一滴滴流出,染红了雪白的衬衫领。

然而在他出手的同时,另一个人也动了——凝合疾速的腾身飞向被托浮在空中的镜侍,单手取过镜侍手中的古镜,随即落于同伴身边,将镜子硬塞给青络,沉声道:“你带着镜子快走!”

青络接过镜子,亦明白情势紧急,点了下头便以瞬移术消失。

镜侍被莫名出现的白色影子托在半空,台上男子出手瞬间取三十余人性命,凝合飞起夺镜,青络带镜子消失,这一切,不过是瞬间之事,几乎多眨两下眼睛便会完全错过,但台下的数十保安却都大张着眼睛,看着这令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诡异景象。

“该死!”见镜子被夺,巫凡发出低咒,台上雷冥才诛三十余人,此时迅捷的跃至巫凡身边,与凝合等人对峙,原本饱含杀气的眸子,又锐利了几分。

凝合立刻往前踏了一步,和瀚海并肩将无邪挡在身后,低声道:“无邪,你先走,我们……”

然而他话不及说完,礼堂门口脚步声繁杂的响起,又一批数十名保安听着铃声,拿着家伙赶到了,霎时间情势急转,数十枪口密密麻麻的指向厅中对峙的两方。

快速的分析一下情势,雷冥低声向巫凡耳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可是……镜子……”巫凡一双眼睛从墨镜之后努瞪着凝合,有些不甘。

“咱们先带着镜侍走,镜子的事情,仓坠会解决。”雷冥再次低声道。

巫凡轻咬嘴唇,随即妥协的点头,两人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持枪保安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很本分的站出来厉声喝斥:“先……先把镜侍放下来!否则,我们开枪了!”

“你最好看清楚。”雷冥轻笑着开口:“这里还有这么多睡着的人,如果你们拙劣的枪法造成大面积的误杀……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别吓唬人!”队长毫无畏惧的开口:“等打死了你们,我们可以把枪放在你们的手上,造成恐怖分子误杀善良信众的景象,你猜警察大哥是信我们这些长期关系户的还是信两个死人?”

“这里哪是什么教派,简直是黑道流氓的窝点嘛。”雷冥嗤笑了起来。

“这么龌龊的想法还能讲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恶心。”巫凡亦是露出厌恶的神色。

“走吧。”雷冥决定不再理会那些自以为是的保安,径直向窗口走去。

“混账!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队长狂怒的叫喊:“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吗?!瞄准他们两个,给我开枪!”

手下的数十名保安虽领枪许久,但要对着活人开枪还真是头一遭,此刻众人不禁有些畏惧,一个个犹豫着不敢扣动扳机。

见手下各个畏缩不动,队长极是愤怒,狠狠的踹了离他最近的小保安一脚,一边骂着一边粗鲁的拽出自己的枪,瞄准看似毫无抵抗力的巫凡连开数枪。

巫凡竟是毫不在意,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漠然的继续前行,凝合却急了,拼尽全力扑上去压倒巫凡,厉声道:“你疯啦!怎么不躲!!”

“你才疯了!”巫凡突然被扑倒在地上,膝盖手肘皆磕得生疼,她反手狠推一下凝合,满面怒容:“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镜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又跑来搅和什么?!”

凝合神情一滞,还不及接话,几声“叮当”便清脆的响在他的脚边,他诧然的地头看去,落在他脚边的,竟是几枚闪亮的子弹,一道浅白的影子正挡在刚才巫凡所站的地方,显然是巫凡的灵使以强大的幽灵之力挡住了子弹。

“还不起来?!”耳边又响起了巫凡的怒斥:“这么大的个子压过来,你……你这个笨蛋!”

凝合这才发觉自己还压在巫凡腿上,立时涨红了脸,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虽是尴尬不已,心中却仍有几分暖意,就在刚才短短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些还不知道巫凡身份的日子,那个在他眼中一直明丽如阳光的女孩,悉心的教导他城市中的种种,又在他犯错时毫不留情的敲着他的头骂他笨蛋,那似乎饱含怒意的眸子里,总是埋藏着温暖的笑意与关切,而现在这个女孩的眸子里,又有着怎样的光芒……

他抬起头探寻的望向巫凡,巫凡才刚刚站起身来,她不悦的掸了掸身上的灰,纤手探上发际,正欲习惯性的整整头发,却赫然发现脸上用于遮挡面容的墨镜,已在凝合刚才的一扑之下,坠落于地,现在,她的面容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厅内的数十名保安面前!

她身体一震,转头狠狠瞪了凝合一眼,随即咬了咬牙,绝然下令:“杀了他们……全部!”

凝合站在她身边,清晰的听见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悚然一惊,急道:“你说什么?”

他的话才刚刚问出,厅中的保安已经成片的倒了下去,仿佛被空气勒住了咽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满面痛苦的栽倒。

保安们慌乱了起来,他们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亦看不见敌人在哪,一些异常恐慌的人开始冲着有人倒下去的地方疯狂的开枪,想除掉那看不见身影的敌人,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活着的人在迅速的减少。

“巫凡!你住手!”凝合情急之下狠狠地捉住了巫凡的手臂:“你怎么能杀掉这么多人?!”

“你以为是谁害的!”巫凡看也不看他。

“我不管!你快点住手!”凝合厉斥。

巫凡闻言却讥诮的轻笑了起来:“你凭什么命令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说到这,她在一片狂乱的枪声和疯狂的惨叫声中缓缓转过头看向凝合,慢慢举起被凝合握住的前臂,冷冷道:“放手!”

凝合在这一刻看清了巫凡的眼睛,那是一双毫无感情,冰冷寒彻一如琉璃,却又幽深得难以看透的眼睛,这世间的漠然,冷酷,残忍仿佛已化作无形的洪流,被这双漆黑无光的眸子尽数吸了进去,他不知道,不知道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是谁,她已经不是巫凡了!

“放开。”从熟悉的嘴唇里再次溢出熟悉的声音,语调却是如此陌生的冰冷。

“不放!”凝合突然执拗的开口了,那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偏执:“我不放!!以前的巫凡去哪了?!你把她藏到哪去了?!把她还给我!!”

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闪动了一下,冰冷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你疯了……你……你不该……”说到这,有些动摇的女子咬紧了嘴唇逼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开口时,声音在森冷众多了几分绝然酷厉:“把他的手掰开!”

一种莫名的力量出现在凝合的手上,似乎有数只手攀上了他的手,点住他手腕上脆弱的穴道,以强力的掰开他紧抓不放的手指,他奋力的挣扎,却有更多手缠了上来,捂住他的口,握住他的肩,将他硬生生的扯离。

巫凡再次头也不回的离开,身体轻巧的从窗口跃了出去,随即幽灵托浮着镜侍跟了出去,一直靠在窗边雷冥似乎从墨镜后看了他一眼,随即也跃出了窗子,又过了片刻,那些缠住他的手消失了,他忽的失去了全部支撑扑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在方才的挣扎中耗干。

无邪和瀚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在他的身边,两个人似乎仍心有余悸的拍打着凝合的身体,担心的询问着凝合你觉得怎么样,该死的幽灵快点离开他!然而这一切声音,仿佛都离他很远,相反,那些保安面对死亡时恐惧的惨叫和巫凡冰冷的声音却异常地清晰,延绵的萦绕在他的耳边……

警察是于两个小时后才接到情报赶来的,当时这千人礼堂内的景象仿若噩梦,偌大的礼堂中,有六十余名找不到任何伤口,却死相恐怖的尸体,还有三十余个看似完整,在搬动时才发现已然身首分家的尸体,当然,还有七百余名被吸取了生灵气而陷入昏睡的人,这些人直到三天后才终于清醒,然而他们清醒后,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园的监视系统已经被破坏,当晚负责监视的人死在监控室里,仪器被砸烂,录像不知所踪,而后找到的目击者中,只说隐约看到一个带墨镜的男人跃上台去,速度快如闪电,令人无法看清,而后他抱起镜侍,背对观众席……

这一切,最终成了一桩百尸疑案……

翌日,天还没亮,城市中最豪华的住宅区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门只被敲了两下,就彻底倒在了敲门人的面前,而气势汹汹的敲门者亦不理会身后人的阻拦,径直冲进了房间。

然而在走进客厅的一瞬,身体像被空气缚住一般,猛地一滞,再难前行。面前安静的坐在沙发里的长发女孩看着两个闯入者淡淡的挑眉:“李凝合,陆无邪,你们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林巫凡!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就不犯法吗?!”凝合咬牙切齿的隐忍着即将破喉而出的咆哮,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

“请帮忙把门关上,谢谢。”巫凡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却不是对凝合,倒在地上的门随即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扶了起来,硬塞进门框里。巫凡这才重新抬头看向两个闯入者:“你们这么早来找我,就是想继续昨天的指责?”

“不……我有事情要问你。”凝合再一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抖得还要厉害。

“可以。”巫凡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凝合的异样,只是漫不经心的垂下眼睛,抬手示意灵使们放开凝合:“但我不一定会回答你,而且请你们问完了,就马上离……”

“青络姐死了!是被杀死的!!”凝合不等巫凡说完,就悲愤地吼了出来。

巫凡长睫猛地一颤,却没有更多反应,表情平静的近乎僵硬。

“那人用藤蔓杀了她,你能相信吗?!一个可以和自然对话,与草木为友的深木,竟然被藤蔓杀死!!”凝合一步步走向巫凡,仔细捕捉巫凡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她就死在城南那个荒僻的公园里,她一定是瞬移了那么远累坏了,就停在那里休息一下,谁知道有人遁着昆仑镜的灵气追了上来,然后杀了她,夺走昆仑镜……尸体很惨,满是伤痕,藤蔓都已经枯掉了,却还紧紧勒在她的脖子上……”凝合说到这里,将两手撑在巫凡面前的茶几上,弯下身子欺近巫凡,狠狠的盯着她:“是不是你们的人做的?!告诉我!!是不是?!”

巫凡在凝合的逼视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感到窒息……

是的,昨天她和雷冥带着镜侍回到仓坠的私人庄园里,发现仓坠还没有回来,她就预感到,仓坠一定是去追昆仑镜体了,而她清楚的记得,镜体是被青络拿走的。

外貌年幼的镜侍一直很安静,乖巧的坐在客房的沙发上,用那种淡然而沧桑的眼神凝视着二人:“你们判断的没错,我的确是镜之真魂,但是没有镜体作为媒介,我亦不可能使用能力,另外,在我认可你们之前,是不会为你们办事的,如果你们要因此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巫凡笑笑,像对待普通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早点睡吧。”说完便走出了房间,雷冥跟了出来,随手关上房门,悠悠靠在门边,轻声的问巫凡:“你担心?”

“我是担心宗主。”巫凡心不在焉的回答。

“仓坠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担心。”雷冥轻笑:“倒是被他盯上的明玄……已经不可能活着了。”

“这样最好。”巫凡淡然的轻笑:“我去门口等宗主回来。”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去等仓坠,她只是不想面对雷冥那双洞悉一切的眼。

她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那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就从半空缓缓降至她的面前,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孔俯视着她:“怎么站在外面?”

“你去拿镜体了?”她抬眼看他。

他不说话,将手中的镜体递给她,她手指触到镜上些许粘腻的液体,猛地一抖:“宗主……”

“什么。”他缓缓地向屋里走去,头也不回。

“那个拿着镜体的人……”

“死了。”他不等她说完,便给了一个简短的答复。

她木然地跟进房间,用清水洗净了镜体上的血迹,放在已然熟睡的镜侍床头,然后连夜回到家里。

她感觉不到悲伤,也感觉不到喜悦,只是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空了。

那个青衣素手,笑意暖人的女子,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上……

她一夜无眠……

对于凝合与无邪今晨的出现,她并不太惊讶,甚至可以说,她一直在等他们。

面对凝合颇具压迫力的质问,她将身体缓缓地陷近沙发里,尽力拉开与凝合的距离,又沉默了片刻,终是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你们听说过操纵者么?”

“操纵者?”陆无邪讶然:“就是暗玄中最强的一支?”

“知道就好办多了。”巫凡淡淡吁了口气:“无邪,虽然你选择在明玄身边,但无论如何,你在血缘上也算是暗脉的一员,还有颜菲,正气,我不希望你们三个出事,所以,你好好的记住,如果遇到操纵者仓坠,不要试图违抗他,示出你们暗脉的身份,然后尽快地逃走,他不像我们,他从不给敌人留半分余地……而且,他恨透了明玄!”

“这么说,你承认了?!”不待无邪有所回应,一旁的凝合就吼了出来:“是你们的人杀了青络姐!真的是你们!!”

“当然是我们。”巫凡嗤笑起来:“昨天那些尸体你们都看清楚了?那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未来。”

“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凝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么多活生生的生命,你却说的这么轻贱……”

巫凡淡淡抬眼看着凝合,那眼神就像是在怜悯一个无知的孩童:“自古以来,都是成者王侯败者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你不懂么?”

凝合缓缓站直了身子,凝视着眼前这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声音再一次的开始颤抖:“你……你真的是巫凡吗?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巫凡吗?!”

巫凡闻言忽地笑出了声:“别自作多情了,李凝合,你什么时候认识过真正的我?”

凝合浑身一震,只觉得每一根血管都被人注入了冰水,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他缓缓地向后退去,愤然瞪视着巫凡,嘶声道:“好……好极了!林巫凡!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言罢夺门而去。

无邪着急的望望凝合的背影,再看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巫凡,忽的恨声叹了口气:“你们这是何苦!”说罢也追了出去。

屋内只余巫凡一人,静静地坐在沙发里,许久之后,一声几不可闻的细语游丝般飘荡在静谧的空气里:“是呵,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过……该多好……”

——前半部完——

D城,夜。

D城在国内虽是大小算个城市,但也并不繁华,入夜之后,除了市中心有些人气之外,其他地方,皆是平和安静,人们下班回家,生活简单。

然而在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凌晨两点,却有数道身影,以另常人诧异的速度,在黑暗的巷间奔跑穿梭。

在前面担任“被追逐”角色的,是一男一女,男孩个子虽高,却单薄清瘦,面目干净俊秀,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无框眼镜,正因他疾速的奔跑而摇摇欲坠,若他站着不动,定会被认为是足不出户的考生或是电脑编程人员,绝不会有人相信他可以抱着一个女孩子,以这样的速度奔跑跳跃。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有着典型南方女孩的娇小身形,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粉团般可爱,此时她双手捧着一个淡青色的布包,灵动的大眼越过男孩肩头,紧张的看着后面越追越近的几人。

两人身后作为追逐者的两男一女速度明显快于前者,若你肯仔细观察,会惊讶的发现,事实上这三人并不是在跑,而是在低空飞行!双脚悬于地面之上数厘米处,速度极快的在空气中滑行,胸有成竹的追近前方的潜逃者。

行至一片居民区后的空地,那个清瘦的男孩忽地停了下来,后面追逐的三人见状也连忙煞住身子,严阵以待。

清瘦的男孩小心地放怀中的女孩下来,憨憨的笑容里透出些尴尬:“不好意思……眼镜掉了,我得找找……”

“笨子岚!”女孩声音清脆的欠着脚狠敲了男孩后脑一记:“我们正在逃命耶!真是丢脸,以后都不要跟你一起出来了啦!”

叫子岚的男孩抓抓头,好脾气的笑着蹲下身去找眼镜,女孩眼尖,很快看到了地上的眼镜,迅速捡起来递给男孩:“在这里!真是的,早跟你说了配隐形眼睛嘛,那样人也显得帅些。”

“我戴隐形眼睛会痛……”子岚温和的笑着接过眼镜戴上,:“对不起啊……”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笨子岚!!”女孩又踮着脚敲他一记:“人家都已经追上来了!还在有公德的等你捡眼镜呢。”

“是吗。”子岚闻言温和的对这边站定的三人点头笑笑:“多谢……”

站在离他们十数米远的三个追逐者看到这一幕险些跌倒,这两个人有没有搞错……

“你先拿着这个。”女孩说着把手里的布包递到子岚手上,随即笑容可掬的转向三个追逐者:“你们是明玄吧?你们追了我们这么久,还没有互通姓名呢,我叫幻可,他叫子岚,请问你们是……”

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自我介绍?!这两个人绝对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典型!三个追逐者彼此交换个眼神,为首那个看来最为年长的男子先开口了:“在下凝仁,这位……”他指向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孩:“是我妹妹凝信,而这位……”他随即又指向身旁另一个男孩:“是我师弟萧森,我们三人想要回二位手里的东西。”

“好啊。”幻可答得清脆:“既然被你们追上了,我们也不想一味的逃走,我们来公平竞争吧。”

凝仁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好吧,你说怎么个竞争法?”

幻可微微扬起头,有些得意的样子:“方法我自然有,你们听仔细了……”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一双明眸滴溜溜扫过面前的三人,凝仁,凝信,萧森皆紧盯着她,等待她下一句话,然而她却忽然诡异的笑了:“抓住你们了!”

三人皆是一愣,还不及反应,天地已然变色!

站在女孩身后的子岚莫名其妙的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漆黑的夜空在瞬间变成了明亮的天蓝色,还缀满了五彩缤纷的糖果,原本坚实的地面变成了碧蓝之海,海底丛生着无数盛放的蔷薇,枝叶茂盛得一直长出海面,血红色的花朵眩人眼目。

凝仁三人不知何时已被丛生的蔷薇藤紧紧缚住,尖刺扎入皮肤,刺骨的疼,仿佛还带着某种毒素,让三人完全使不出力来。

依旧站在他们面前的幻可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真……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摄魄者……”凝信无力的挣扎着。

“看来你们知道的东西不少嘛,值得赞赏。”幻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依旧是甜蜜可爱的语调:“那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有多讨厌你们喽?”她说着微微抬手,一枝蔷薇藤自她脚底的海面中长了出来,藤尖卷着一柄尖刀。幻可伸手拿下刀,微笑道:“今天你们运气好,我赶时间,所以可以给你们每人一个痛快。”

她说着走向离他最近的凝仁,没有丝毫犹豫的举起刀,瞄准心脏的部位,狠狠刺了下去。

然而她拿刀的手在半空被另一只手截住,那只手利落而巧妙的一扭,幻可手中的刀就转而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幻可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在她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和凝仁他们三人,还有另外一个人?!而更可怕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何时进入,何时存在!

她费力的转头,在看到身后这个擒住她的人的面孔的时候,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在她对面被蔷薇缚住的萧森,却看着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年释然的笑了:“渊……”

的确,两个男孩,如同镜像般一模一样的面庞,一个在幻可面前,气质清雅温柔,被蔷薇藤紧紧缚住,另一个在幻可身后,浑身透着一种凌厉的霸气,一直手捉住幻可拿刀的手,将刀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双胞胎兄弟吗?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幻可一边挣扎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那个被称作渊的少年很轻易的制住了怀中不懈挣扎的娇小少女,笑道:“其实我们也跟双胞胎差不多吧,只不过我们是两个灵魂使用一个肉体,其中一个控制身体的时候,另一个就会陷入休眠,不过两个人都想用身体的时候也会吵架,按玄界的说法,叫做双生,至于你们尘世的说法……有失偏颇,难听得很,不提也罢。”

“哦~~~~”幻可忽的明白过来:“精神分裂!”

渊闻言瞬间收紧了手臂:“喂,可爱的小姐,讲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审时度势呢?”

“对不起啦!”幻可立刻采取对方的建议,可怜兮兮地以无比诚恳的语气道歉。

“乖~”渊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把我的朋友和兄弟都放开,然后带我们回去真实世界,别耍花样,我的刀离你的脖子只有0.0001公分。”

幻可鼓着嘴迅速的评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说实话,她自从继承了能力之后,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状况,一个身体里居然有两个灵魂,她只凭眼前的感觉捆住了三个,却没想到还有另一个处于休眠状态的灵魂也被一起拉了进来,还制住了她的真魂,而且以这种距离,即使她现在马上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变成棉花糖,他也一定可以用他那双大手直接掐死她,如果以蔷薇藤从他背后下手,又会被他的伙伴看到,无论怎么挣扎,她都讨不到便宜。

不过他们以三欺二,就这么放他们出去,最后还不是要把已经到手的东西白白奉上?如果此时不动些小手脚,平白吃这么个大亏,她不甘心。

思及此,幻可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带你们出去。”

幻可话音一毕,这个奇异的世界立刻开始皱缩旋转,缤纷而混乱的色彩令人头晕目眩,下一瞬,天昏地暗。

明媚灵动的双眸再次睁开时,面对的已是平凡安静的夜,逃过一劫的幻可刚欲松一口气,却发觉一双似曾相识的手臂已经紧紧地攫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她诧异的回过头去,看到了那张她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面孔——萧森,或者说是萧渊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叫了出来,大眼转而瞪向一脸诧然站在对面的子岚:“我的身体为什么在他手上?你是怎么看着我的?!”

子岚的温和闲散此时已被紧张和歉疚取代,他抓抓头有些惶急的解释着:“你施术向来万无一失,所以,我只留意周围的状况,没想到被你摄进去的人还有力气动,而且这么快……”

“你究竟把我的朋友怎么了?”萧渊懒得理会二人的对话,只是挟持着幻可一字一句的质问:“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醒过来?!”

正如萧渊所言,此时明玄之中,除了萧渊之外,其它人都如尸体般躺在地上,毫无醒转的迹象。

“蔷薇的精神毒素还没有消失,加上往返于我精神世界的消耗,他们要昏好一阵呢,这个是正常现象啦!”幻可佯装委屈的跺脚解释着,其实在离开精神界的一瞬,她尽最大的可能加强了蔷薇毒素的浓度,虽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无法达到致命的效果,但让中毒的明玄晕个几天是绝对没问题的。

“你听见了?幻可没有说谎,你快把她放开吧。”子岚看着幻可纤细的脖颈被卡在萧渊手里,心中不免惶急。

“放与不放,我说了算!”萧渊阴沉着脸微微扬手,周围的灌木枝仿佛听到命令一般迅速长长,形成一道蔽障挡住子岚,同时亦有几条藤蔓软而有力的缠卷而来,缚住了试图挣扎的幻可,完成了一切后萧渊这才蹲下身,仔细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伙伴,在确定他们确实只是晕过去而并无性命之虞后,他才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

“喂!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疑心病大王!”幻可不忿的叫着,心里却暗自庆幸刚刚没有把那两个明玄置于死地。

“放了你当然可以。”萧渊站起身展颜微笑:“不过要用昊天塔来换。”

“你太奸了吧?!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博物馆里偷出来的呢!你们来晚了应该自己认栽才对!”幻可不服。

“不给的话,你就跟着我。”萧渊故意笑得很邪,重新将手卡在幻可脖子上:“我弄个带锁的面具把你眼睛遮起来,封住你的摄魂之力,然后让你做少爷我的奴婢。”

“你说什么胡话,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小心我告你绑架!非法拘禁!”幻可心急,挣扎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行了,我换!”对面的子岚断然开口了,他缓缓摘下眼镜,举起手上的布包:“昊天塔就在这里,我们数一二三,你把幻可推过来,我把昊天塔扔给你。”

“子岚,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时机……”幻可话不及说完,便被萧渊朗声打断:“看不出你们还挺讲义气,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要挟别人,只是情势至此,咱们各为其主,在这先说句抱歉了。”

“不用再讲那么多废话,敌人之间没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子岚愤愤地咬着牙开始计数:“一……二……三!”

萧渊眼见子岚手中逸散着巨大灵气的包裹脱手,自己便也由得藤蔓一甩,将幻可向子岚的方向抛过去。也许因为子岚正在气头上的缘故,布包被扔得很远,萧渊正欲动用隔空移物将布包收回手中,却忽闻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他耸然转过身去,只见子岚刚刚站起,他身前的地上一个拳印,而一道巨大的裂缝正由拳印之处疾速向他这方蔓延过来,其内深不可测,为防坠入,萧渊迅速跳开,回身又看见凝仁,凝信二人还躺在地上,赶快拼了力气过去抱起二人,飞掠开来。

在萧渊手忙脚乱救人之际,子岚迅速举起左手,只见银光闪过,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弓,他以右手拉满弓弦,一支利箭亦在他拉弓的瞬间出现,随即银箭破空而出,准确地射中了尚在空中的布包,利箭穿过布包,力势不衰,迅速向夜空深处飞窜而去,然而子岚并不着急,收了弓张开右手,厉喝一声:“回来!”

眨眼的功夫,利箭已带着布包向子岚手掌射来,利箭随即没入子岚手掌消失,布包又重新回到了子岚手里。而此时,萧渊刚刚救了两名伙伴飞到一旁。

“你耍诈!”萧渊惊怒的瞪大了眼睛。

“是你太天真!”子岚将布包丢给幻可,俯身抱起她:“周围的人已经被吵醒了,警察也会马上赶来,你最好别再纠缠,带着你的朋友回去,免得惹上麻烦。”他说完身形腾跃,借着楼间的阴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渊虽是又恨又怒,但眼见周围居民楼里迅速亮起的灯光和探出的脑袋,他亦明白此处不可久留,于是只得迅速抱起凝仁凝信,向绿化带的灌木丛中隐去。

灌木茂密的枝叶迅速将他们与外界的嘈杂隔离,萧渊刚欲喘口气,身上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迅速按了接听键,没好气地把手机放在耳边,压着声音恨恨低吼:“臭老头!打电话的时候看看时机行不行?!”

“是渊呐。”磁性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只有你会叫我臭老头。”

“童圣!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渊再次低吼,他迅速地把刚才的事情和眼前的情势交待了一下,随即道:“你有急事就快说,没有就明天再打!”

电话那头的童圣略一沉吟,随即叹息般的开口:“昊天也已经失落?我明白了……不过你们大家都没事就好,这次我找你……确实是有要事……”

“那就快说!”

“我要调你去B城,辅助凝合瀚海他们,我们调查到,B城似乎是暗玄们的大本营,想必这次擎天与摄魄二人拿了昊天,也是要送到B城去的。”

“可是,B城不是已经有深木的青络师姐了么,调我过去会不会多余?”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沉痛的轻叹:“青络她……已经不在了……”

“什……什么?!”萧渊惊叫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是被暗玄杀了,在争夺昆仑的时候……遗体已经运回玄界,她的父母……痛不欲生。”童圣哀伤的叙述:“现在B城之中明玄与暗玄的斗争,已经进入了一个难以缓和的阶段,所以我想调一些能力强的人过去,但首先,我必须先调个深木过去维持平衡,我第一个便想到了你,身为双面中的双生,深木与雷霆的能力都很优秀,又可融会自如,亦与凝合,瀚海,凝智他们相当熟悉,确实是最佳的人选,但也正如我刚才所说,介入B城的斗争是非常危险的,随时有性命之忧,你仔细考虑一下。”

“不用多说,我去!”萧渊断然做出决定:“凝合瀚海都是我哥们儿,我愿意和他们并肩作战!只是我这边凝仁哥凝信姐都被那摄魄害得人事不省,我得留下来等他们恢复身体,您也快点从玄界调个深木过来替我。”

听得萧渊答应,童圣的声音释然了几分:“我明白,你们都是仗义的孩子……我一定加紧调派,这一次……绝不会……绝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人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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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玄记,后院堂屋之中,高高供奉着青络的灵牌。

“那个巫凡真的说出这种话?!他们……他们太过分了!”瀚海愤然以手击向桌子,刹时将一张木桌击得粉碎。

无邪略一沉吟,在旁小心翼翼的开口:“巫凡她……其实也很伤心,我看她的灵光……”

“别再为她说话!她早就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巫凡了!”凝合亦是悲愤难抑。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把那个毫无人性的操纵者揪出来!要他在青络的墓前叩头!”瀚海咬牙。

无邪呆住了,他没想到瀚海也会有如此不冷静的反应,记得初与他们相处之时,只见他们与政府机构沟通时的八面玲珑,降妖除魔时的意气风发,寻找暗玄时的聪敏机智,那份可以排除万难勇往直前的自信气质,使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神采奕奕,想来明玄一定是很少面对这样接连的挫败,亦很难接受同伴的死亡,因而一向理智的几人,此时竟都陷入了如魔鬼般的狂怒之中,难以自制。

“但我们从未见过他,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呢?”凝智开口询问。

“咱们不是知道巫凡在哪么?”瀚海绝然开口:“擒住巫凡,引出操纵,巫凡虽然能力强大,但说到底不过是靠手中的驭灵,只要我们找除灵师来降住她的灵使,她不过就是个普通女孩!”

“你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又不是巫凡杀了青络!”一旁的正气沉不住气了。

“我们知道不是她做的,她虽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徒,但好歹以前也帮过我们的人,这次就暂且念旧不伤她,但我们必须用她引出操纵者。”瀚海力陈其意:“不然还有其他法子么?更何况这个操纵者既然敢杀青络,就敢杀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此胜算还大些!”

“瀚海哥说的有理!”凝合点头。

“那……我们如何行事?”凝智轻问。

瀚海略一沉吟,随即看向凝合:“这次,还是要你去!”


深夜,凝合忐忑的站在巫凡家后僻静的林中,双手因为极度的不安而紧紧攥在一起,发白的骨节几乎要破皮而出。

他不确定这个他们准备了月余的计划能否成功,他不确定巫凡在看了他的信之后是否会如约前来,他更不确定的是,自己是否真的希望巫凡踏入这个陷阱。

然而巫凡来了,一如往日的纤丽身影缓缓踏入他的视野,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巫凡似乎清瘦了不少。

“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巫凡走到他面前,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信纸:“如果还是关于青络的事情,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凝合蓦的有些无措,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真没想到……你还会来……”

“我只是希望像这张纸上写的一样,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谈完之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下次见面,谁也不用再给谁留半分情面……”巫凡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我……我知道……”凝合紧张的点点头,惴惴的不知如何把这谈话进行下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设下陷阱欺骗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是巫凡——一个他曾经全心想要保护的女孩。

他知道他们动用全国人脉费尽心力找到的三个极强的除灵法师就在他身后数十米处埋伏着,待他们确认了巫凡体内确实封印着恶灵之后,就会立刻出手,而为保万全,瀚海与无邪亦埋伏于侧,凝智与颜菲两个女孩在家里等消息,而正气,一直很坚决地反对这次任务,在他们确定要进行这件事之后,正气更是绝然的收拾行李离开了他们,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回来了。

凝合没有去找正气,或者说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去找正气,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所有人心中郁积,大家心里都明明白白,虽然嘴上说着这次不会伤害巫凡,只是用她引出操纵者,但事实上请除灵师除去她的所有驭灵,无异于废去她的手脚,“不会伤害”四个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然而,不这样做,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青络和她伤心欲绝的父母,如何保全神器以及玄族在尘世的未来?

这种夹在中间的感觉让凝合几乎发疯,他终于明白了祖先们选择隐去的原因,原来在这繁华多彩的尘世之中,有这许多痛苦的纠葛和选择,他真的已开始怀念玄界,怀念那些幼时的岁月……

“你究竟有什么要说?我这么晚出来可不是陪你发呆的。”巫凡的声音打断了凝合的思绪,凝合身子微微一震,这些除灵师,还没完成身份确认吗?他真怕他们再迟片刻,他会忍不住叫巫凡快走!

“你今天怪怪的……”巫凡终于蹙起了眉:“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你们又有人被仓坠……是谁?凝智姐吗?!”

凝合抬起头,他几乎是诧异于巫凡语气中透出的紧张与关切,这是今晚他第一次与巫凡对视,他从那双多变的眸子中清楚地看到了担忧的神色,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发觉她还是从前那个巫凡,从未改变……

“巫凡!”他再也抑制不住,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别留在这里!你快……”

然而他来不及把话说完,数道金色的电光从四面八方射向巫凡,迅速形成半圆形的电光的囚笼,将巫凡困在其中。

巫凡悚然一惊,随即恍然而凌厉的瞪向凝合,眼中神色复杂得让凝合无法直视:“凝合!你居然骗我!”

“妖女!”随着一声厉斥,林间树后,跃出三名中年男子,为首者一头凌乱的长发,胡须亦茂密的盖住了半张脸:“你居然能以邪法封印诸多恶灵于体内!且只只凶险非常,生前必都是杀人无数,孽障缠身之辈,本尊向来以除尽天下恶灵为己任,你若识相,速将体内恶灵释出,我且留你一条性命!”

“做梦!”巫凡没有半丝迟疑的吼了回去,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站在一旁的凝合:“李凝合,你做的好,做的很好!居然在我家后的这片树林找三个疯子来对付我?!”

“女施主!这位李兄弟是想帮你回归正道!”另一个头发如长刺丛般立起的中年男子语气似乎客气许多:“你可知道豢养恶灵对身体的伤害,你虽然灵气非凡,但再过十年,也必定会遭阴灵之力侵蚀,发疯而亡,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释出恶灵,弃暗投明。”

巫凡探手轻触电光笼壁,笼壁与手相接之处立时传出刺耳的爆裂声,巫凡吃痛的收手,面色难看了许多:“想不到这世上,还活着几个真正的除灵师。”

“你知道就好!”长发乱须的男子得意非常:“对待你这种妖女,我们本不会手下留情,无奈与李兄弟有约在先,不会伤你性命,你及早释出恶灵让我等除去,待到我们自己出手逼出幽灵之时,哼哼……怕是会让你痛不欲生,后悔莫及!”

巫凡闻言只是微瞌双目,双手于胸前结个法印,轻声道:“封印,固!”随即慢慢张开双眼,冷笑着看向那长发男子:“别小看我们驭灵族的印,我们既然封的住百余恶灵,就不会被你们三个凡人打破。”

“不识抬举!”长发男子一声怒叱,手结法印高高举过头顶:“狂雷!”

随着他的厉叱,数十道金色的雷电自笼壁窜出,直刺巫凡身体,巫凡的身体因为这剧烈的疼痛而瑟瑟颤抖,她双手无助的紧紧抱住自己的肩头,鲜血渐渐从已然惨白的唇角渗了出来,身体也终于支撑不住地半跪下去,然而从始至终,她都倔强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够了,你们答应过不伤害她的!”凝合实在看不下去,冲过去压下长发男子高举的双手。

“李兄弟,明明是这妖女执迷不悟,我们若不亲自逼出恶灵,如何除灵?!”头发立起的男子开口辩驳。

“这妖女有些本事,她的封印还真不简单!”长发男子咬牙:“这位李施主,你与她有交情是你们的事,但我和我两位师弟一直以除却恶灵为天职,若是迫不得已,即使结果了这妖女的性命……”

“你……你试试看……”因狂雷停止而稍得喘息的巫凡颤抖着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看看清楚……这是什么……”她说着掠起一边袖口,又微微扯开领口。

在场的数人同时呆住了,巫凡那苍白的皮肤上,不知何时遍布了一种诡异的血红色咒文,从手腕到脖颈,密而繁乱,在斑驳的月色下,显得分外骇人。

长发男子悚然一惊:“这是……湮生咒!你居然在身上种了湮生咒!”

“不错,自我出生起,我母亲就为我种下了湮生咒,只要触发此咒,一旦我死,凭我的怨与血,加上我体内百余冥灵之力,方圆一百公里以内的所有生物,都要给我陪葬,包括你们在内!你担得起这个孽障,就试试看!”

三名除灵师的面色都凝固了,片刻后,长发男子神色狰狞了起来:“妖女,别以为这样我们就奈何不了你!狂……”

“住手!”凝合吼了出来,只手在空中一划,一柄银色的长剑立时出现在他的手中:“把你们那该死的雷收掉!否则……”

“凝合!”瀚海不知何时出现在凝合身后,双手用力摁住了凝合的肩:“巫凡身上既然有湮生咒,他们便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只是让她受些苦罢了。”

“可是……”

“别忘了青络是怎么死的!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以后还会有更多同伴付出生命的代价!”瀚海紧紧抓住凝合的肩头:“不要感情用事!一旦逼出巫凡的灵使,凝智一定会帮她疗伤,你姐姐的疗伤术你还信不过么?再说,由此变成一个普通女孩,离开打打杀杀的危险生活,对巫凡而言,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凝合闻言身形一滞,紧握着剑柄的双手,渐渐无力的垂了下来……

数十道雷光再次从笼壁激射而出,巫凡痛苦的咬紧了牙,鲜血从唇角,以及紧攥的拳缝之间滴滴渗出,皮肤上血红的咒文混合着雷电造成的焦痕,触目惊心。

她没有讨饶,她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但这沉默,正是一种最致命的反抗,凝合似乎明白了为何百余名士名将甘愿屈居于一个女子体内,除了不堕轮回的条件之外,这不叛的忠义,不屈的傲骨,不畏的霸气,苍茫千年,又有几人。

周围的空气渐渐因为这样的僵持而凝滞了起来,空气中,只有雷电激起火花时的噼啪声,凝合再也看不下去,转过头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这样的气氛几乎要把自己逼疯,忽然的,他听到林见传出悉碎的脚步声,随即灌木被拨开,来人竟是正气。

正气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怒吼了出来:“老天!你们真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瀚海诧异不已。

正气没有回答他,只是迅速回身从自己的旅行包中抽出玄光,请剑而出,随即擎剑劈向囚住巫凡的雷笼,欲将巫凡救出,不想他本身能力比之三名除灵师尚有很大差距,经这样胡乱一劈,笼中袭向巫凡的狂雷竟分流了大半,经玄光弱化后,引到了正气身上,正气立时也痛得颤抖起来,然而那握着剑柄的双手,仍然用尽全力,玄光剑身大半穿入雷笼,却再也不能深入。

“正气……你这是做什么……快点……离开……”雷笼中疼痛稍缓的巫凡惶急的试图推开正气,然而隔着笼壁,她完全无能为力。

笼外的正气却毫无退缩之意的咬紧了牙:“我说过的……这一次……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

“别傻了!”巫凡着急的喊了出来:“我已经发出求救信息了……只要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可以……所以你……快抽身!”

“既然这样……你撑多久,我就帮你撑多久!”

“臭小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长发除灵师见情势有变,愤然吼了出来。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的根骨是正宗的天师道,手上的长剑也像是道门圣物,你为何要与这修炼驭灵邪法的妖女同流合污?!”另一名除灵师困惑不已。

“你们要是还拿自己当道家人,就快把五雷伏魔笼收了!”张正气忍着疼喝斥:“你们知不知道,张天师张道陵师尊的英灵也在巫凡的身上,你们要连师尊的魂魄一起打散吗?你们也要师尊永世不得超生吗?!”

“你胡说!”长发除灵师厉声反斥:“师尊怎可能为这小小一介女子驱使!”

“那你要不要见识一下?”正气继续引导,只盼他们尽早收了这折磨人的雷笼。

“不行……我不会开封印的……”巫凡忍着疼勉强颤声道:“万一……他们趁机除灵……其它人……就全都……”

“我看他们分明是在骗人!”长发除另师见巫凡这样说,原本的丝毫动摇立刻消失不见。

瀚海在一旁见局势僵持不下,又听巫凡说已发出信号叫救兵,心中难免不安,犹豫片刻,终是取出了腰间的长笛,置于唇边,巫凡见状惊惧的一颤,她虽然从未亲眼见识,但也从上一代的叙述中知道明玄中迷雾一脉的男子以竹笛为武器,吹出的曲调可以轻易的蚀惑人心,令人言听计从,此时她拼着一口气在雷击的剧痛下维持清醒意识已实属不易,若是再加上迷雾的笛音迷惑,她的一切坚持将在瞬间瓦解,溃不成军,这让她如何对得起千年来一直如师长般守护着她巫氏一族的百余灵使?!

“瀚海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待巫凡开口,正气先愤然吼了出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巫凡一个女孩子,不羞愧吗?!难道你还要落井下石?!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堂堂正正的做人?!”

瀚海闻言手指微微一紧,半晌也没有吹出笛音……

而一切,就在这犹豫间变了……

风止,树静,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沉寂了下来,仿佛在恭顺的迎接着谁。

一个修长的身影,轻盈的从夜空中降落于地,双脚踩在林间的枯草碎叶上,却是悄无声息。

他缓缓抬起脸,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在树影下半明半昧,一双比夜还要黑的眸子,深得仿佛可以吸纳天地。

他看向伏在雷笼中伤痕累累的巫凡,面色猛地一凛,随即目光凌厉的射向正维持着雷笼的三名除灵师。

三名除灵师显然被他森冷的目光骇住了,这男子的眸光,带着一种非凡的王者之气,仿佛可以镇压住世间的一切。

为首的长发除灵者勉力开口询问,语调中带着些微不自然的颤音:“你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隐含着怒气,下一秒,诡异可怖的景象出现了,百余血红色的长刺从除灵师们的身体里“长”了出来,刺穿了要害,破皮而出,却滴血不见。五雷伏魔笼于瞬间消失,昭告着除灵师的死亡。

凝合与瀚海愕然的看着那如同长满红刺的仙人掌般的三具尸体,只觉得身体都僵直到无法动弹,这男人一定就是他们要找的操纵者沧坠,将人体内的血水于瞬间固化为武器杀死本体,试问除了操纵者之外,又有谁能做到!

杀死除灵师的沧坠并没有马上开始对付凝合瀚海,而是快步走到巫凡身边扶起她,让那已然虚脱无力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低声探问:“还撑得住吗?”

巫凡抬起头看着沧坠勉强笑笑:“死不了……”随即她费力的抬手指向站在旁边不远处,用玄光剑支撑着身体勉强站立的正气:“不要伤害他,他是断代的暗脉,而且刚才救了我……”

“那他们就是明玄了?”低沉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怒意和威慑,眼神如利刃般刺向站在对面的凝合与瀚海。

“躲起来!”见沧坠看向这方,瀚海当机立断,猛地一拍身旁的凝合,自己身型起落,迅速消失于林间,凝合反应速度亦是极快,一个旋身便已不见踪影。

紧接着,笛声响起,迷乱而诡异的音调,恍若铺天盖地而来,让人完全无法分辨吹笛人在何方何处。

巫凡痛苦的捂住了耳朵,然而音符完全不受双手阻隔,极具穿透力的震慑着她的脑部,另她痛不欲生,沧坠一手揽紧无力的巫凡,另一只手亦本能的捂住耳朵,眉头深锁。旁边的正气已快承受不住,双手徒劳的捂紧双耳嘶声吼道:“别吹了!停下!”

“你过来。”仿佛决定了什么,沧坠拉住正气的领口将他拽到身边,随即闭目凝神,瞬息间便又睁开双眼发力斥道:“裂!”

整个空间看上去仿佛真的发生错裂一般,沧坠已于瞬间在己方三人周围制造了一个真空断层,以此彻底隔断了笛音。

巫凡与正气皆在这寂静中松了口气,沧坠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丝凝重的神色,低头俯视巫凡已然惨白的脸:“好些了么?”

“嗯。”巫凡无力的点点头:“我们……怎么离开?”

沧坠似乎犹豫了一下“你还有力气打开封印么?真空层里的空气够我们三个用十分钟左右,在这之前,你的驭灵应该可以找到那个迷雾明玄吧?”

“时间……绰绰有余……”巫凡勉力抬手结印,浅白色的旋风扬起,无数浅白的影子流矢般划过夜空。

不久之后,瀚海出现在三人面前,脸上的神情却与以往截然不同,颀长的身体单膝跪在巫凡身前,以悦耳的声音恭敬的回报:“巫凡小姐,我把他带来了。”

“谢谢你,殁龙……”巫凡淡淡的报以一笑。

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与平时全然不同的瀚海,喃喃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幽灵附身么?”随即他又反应过来,只身挡在瀚海面前,横剑当胸,面对着沧坠鼓足了勇气大声道:“你……你要怎么样,他刚才……是有些不对,但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我不会杀他,我们很需要他这种能力。”冷静的解释完毕,沧坠低沉的声音随即一转,变得森冷了许多:“但是下一次,你若是还敢维护明玄,我就杀了你!”言罢他俯身抱起巫凡,身体腾空而起,下一刻,正气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风轻柔卷裹了起来,腾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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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沧坠的私人庄园

巫凡盖着薄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十数个幽灵担心的在床边守护,另有一名鹤发幽灵,正以灵愈之术为她疗伤,沧坠静静的站在角落若有所思,脸庞在灵愈之术所散发的蓝光的映射下越发显得莫测,正气靠坐在另一旁的大椅上,张道陵的幽灵正为他肩背上的伤口擦药。

“正气,你这次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秘宗的传人”张道陵难得的夸奖弟子。

“对了,正气,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巫凡轻声地问。

“我?其实……你这次受这么多苦,我也有错……”正气有些懊恼的咬着嘴唇:“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他们有这个计划,于是,一气之下离开了那里,本来想去提醒你小心,可是……心里又总是不信他们真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老是觉得如果他们最终也放弃了这个计划,我还跑来告诉你,这太伤感情了……”

“我们之间哪还剩什么感情……”巫凡似笑非笑。

“所以……我就躲在你家附近,很小心的不让你或者凝合他们发现我,并且还派出了式神,我不敢派式神去监视凝合他们,因为他们都认得我的式神……所以我只好让式神关注你家周围的动静,我想万一他们真的动手,再去提醒你,如果两个月内没动静,我就回去……后来过了一个多月都没什么动静,我心神不宁的熬了那么长时间也确实累坏了,因而就放松警惕了,结果今晚……今晚我竟然睡得很死,要不是数只式神一起连拍带啄的把我叫起来,我怕是也赶不及去帮你……真该死,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让你防备着些的!”

“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今夜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撑不了那么久。”巫凡由衷的感谢正气。

“这次这些明玄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他们展开反攻的时机比我预料的要早。”沧坠低声沉吟。

“还不是因为你杀了青络姐,把他们惹急了!”正气狠狠瞪向这个高大阴沉的男人,他今晚只是来帮巫凡,对这个男人却是全无好感,对于他残忍的杀了青络这件事,正气亦感到震怒。

“青络?女孩?”沧坠微微蹙眉。

“对,就是你们夺昆仑镜那天晚上杀的女孩!”正气咬牙。

“我没杀过。”沧坠简短却笃定的回答。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敢做不敢认!”正气气得站了起来。

沧坠完全不理会暴跳的正气,只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巫凡“我当晚确实杀了人,但是个男人。”

“什么?”巫凡亦是讶然:“你会不会看错了?”

沧坠冷笑,用对当晚情势的简单陈述回答了巫凡:“那男人个子比我还要高,接近两米,打斗时肌肉纠结,除了会用血滋润一种特殊的种子使其成长为藤鞭乱舞之外,还会用火焰,而且他的藤鞭火焰很难为我所操控,因而对付他费了我不少力气。”

巫凡和正气全都怔住了,沧坠说的这个人,明显不是青络!

“这么说,有人在你追上之前,杀了青络,夺了镜体,而后你又循着神器的灵气追上了这个人?”巫凡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应该是这样。”沧坠点头:“但这个人是谁?属于何方势力?”

“这么说……既不是明脉,也不是暗脉……”正气诧异。

“也不可能是妖族。”沧坠笃定。

“也应该不是鬼族。”巫凡亦很确定。

三人对视,而后全都陷入沉思,这突然插入的第三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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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灵愈之术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因而巫凡被负责治疗的驭灵告知,她必须在床上静养一整天。

清晨,沧坠给她送来了早餐,精致的餐点旁一只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红色的液体散发着腥甜的味道。

“这是那个明玄的血,以后你每星期喝一杯。”沧坠面无表情,简单的交待。

巫凡眸光一颤,轻声道:“这……不必……”

“你是我族重要的力量,要尽量活得长久些。”沧坠打断她的话,将那杯鲜血举到她的面前:“喝了它,就当是喝药。”

巫凡皱起眉头,那腥甜的味道让她莫名的想吐,她着实无法想象把它咽入喉中的感受,但权衡片刻,她仍是暗暗咬牙接过那只杯子,仰头将杯中的鲜血一饮而尽,随后紧捂住嘴,勉强抑制住自己呕吐的冲动。

沧坠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倒了杯清水给她,她接过水漱口,又咬了口盘子里的点心压下喉里的血腥味道,这才抬头看沧坠,眼神和语调里都有着刻意的随意,像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那个明玄……怎么样了?”

“现在他只听令于我。”沧坠淡淡道:“这两天你静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等伤好了自然有很多事等你去做。”

巫凡轻轻的点头,再不去看沧坠,开始专注于面前的早餐。

沧坠亦不说话,在旁静静的坐着,也不看巫凡,只是独自思考着什么,待巫凡吃完了早餐,他收了餐盘起身,犹豫了一下道:“你不要回你的公寓了,以后就住在这里,明玄已经开始反击,而且还很清楚的知道你的弱点,你一个人太不安全。”

巫凡闻言只是淡笑:“他们既然已经决心致我于死地,不管我藏到哪里,他们一样会找来。”

沧坠冷笑:“我这儿有以契约之力布下的结界,他们就算有本事找到,想进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说罢,他转身走向房门:“一切以大局为重,你不用再找借口推辞,我会叫人去你家取你的东西。”

巫凡面色微凛,咬了咬嘴唇,再开口,语调里已有了浓浓的讽刺味道:“一切谨遵宗主之命。”

沧坠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沧坠出去没两分钟,巫凡的房门又被人推开,这次进来的是雷冥。

“对不起对不起,昨儿我在外地办事,来不及赶回来救你,好在宗主他去得及时。”雷冥还没走到巫凡床边就开始连声的抱歉:“我以后一定留心打听一下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除灵师,提前帮你解决掉。”

“又讲空话。”巫凡见雷冥进来,心情好了很多:“昨天是你给沧坠的消息。”

“是啊,不然他怎么知道。”雷冥坐到她床边,脸上带着他一贯的浅笑:“刚才看见他黑着脸出去,你又惹他了?”

巫凡自顾自的请了驭灵出来为自己治疗,脸上露出些不快的神色:“我就是受不了他的独断专行。”

“沧坠那孩子也是为你好。”被请出来的老驭灵闻言在旁柔和劝解。

“多听一下我的意见会死吗?”巫凡咬牙:“他从前哪有这么专横,当了宗主就可以任意决定别人的一切么?”

“你若还念着从前,就别这样对他了。”雷冥哥哥般的拍拍巫凡的头:“他也不好受。”

“念着从前……”巫凡的眸光忽的冷彻起来:“他若是还念着从前,当年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言罢不待雷冥再开口,便迅速换了一张无害的笑脸:“算了,我这人注定人情淡薄,这不,大学里刚交到的几个朋友,也一拍两散了。”

雷冥知道巫凡不愿再继续关于沧坠的话题,便也顺着她笑笑:“你那叫误交损友,还好发现的早,不然你这条命保不保的住都要两说了。”

巫凡脸色一黯,沉默了片刻忽的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雷冥:“我们……真的可以‘忘记’么?在杀了他们以后……我们真的可以‘忘记’么?”

“不知道……”雷冥轻笑了起来:“但是,如果不试一试,就永远都不知道,对么?”

“我常常想,明玄虽然个体能力不强,但人数比我们多出数倍,且五脉合作,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巫凡有些向往的睁大了眼睛:“这样的话,即使我们拼命求生,也会被杀死吧,在有后代之前,就可以被杀死……”

“是呵……”雷冥的笑意也浓了一些:“这样……也不错呢。”

“看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解脱了,对么?”巫凡脸上露出欣悦而宁静的笑。

雷冥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随即又故作轻松的拍拍巫凡的脸:“别总想着逃避,这样不是和那些明玄一样了么。”

巫凡一怔,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知道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吧,这几天你做什么去了?碰到好玩的事情没有?”

那天,雷冥着实很义气的陪了巫凡一天,中午才起床的正气,也跑来这边疗伤聊天,而沧坠,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我回去事发地点察了一下,重新打开土层,却发现那个男子的尸体不见了。”沧坠的声音平静如常,说出的消息却让人心头一冷。

“被人挖走了?”雷冥已从巫凡那里知道此事,此时微微挑着眉发问:“周围留下线索没有?”

“没有。”沧坠摇头:“甚至连土层都没有被挖开的迹象。”

“你别拿话唬人!”正气皱起了眉头:“该不会原本就没这么个男人,你编出来骗人的吧!”

“如果我真的杀了个明玄,我有必要隐瞒么?”沧坠冷冷的睇视正气。

正气立刻被噎了回来,无话可说。

“尸体一定被以某种方式处理掉了……”雷冥轻轻的搓着下巴沉吟:“这样吧,我陪你回去现场看一下,也许能发现什么。”

“求之不得。”沧坠立刻同意,毕竟,雷冥所属的刺杀者一脉不仅精通如何杀人,还精通如何毁尸灭迹,这正是这一家族得以隐藏和保全的关键技能之一。

雷冥点头起身,交待巫凡和正气要好好休息之后,便跟着沧坠走了出去,然而被留下来的巫凡和正气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安心睡觉,于是两人干脆抱着枕头到门厅一边聊天打发时间,一边等沧坠和雷冥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个钟头……

沧坠和雷冥回来时,显得有些疲惫,衣服上有几条残破的剐裂痕迹,像是刚刚和谁打了一架。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巫凡和正气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担心的看着他们,不禁相对轻叹一声,随后雷冥便走过来坐到两人旁边,主动开口解开两人眼中的不安疑惑:“刚才,我们被伏击了。”

“什么?”巫凡诧然:“谁伏击了你们?明玄?”

“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他们应该是和杀了那个明玄女孩,抢夺昆仑镜的男人属于同一组织的。”沧坠冷静的给出结论:“他们的服装一致,体型相近,其中有几个人能力与那个男人完全一样。”

雷冥继续说了下去:“好在他们并不是我们的对手,虽然有十几个人,但最后还是败在了我们手上,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一看已方有落败之势,就立刻返身逃走,不做任何挣扎或者努力,我总觉得,他们此举是在试探我们的力量。”

“我也有这种感觉。”沧坠赞同的点头。

“另外,我从一个貌似小头目的男人身上拿到了这个。”雷冥说着掏出一个金色的坠子,放在巫凡面前的几案上,巫凡倾身细看,那是一个圆形的坠子,上面的图案类似西方的魔法阵,中央一个六芒星,周围镌刻着很多古怪而繁复的符号。

待巫凡仔细看完,沧坠轻轻拿过饰坠道:“这坠子很特殊,一定可以成为一个线索,我明天会派人去查一下。”

“这样最好,不过——不管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继续吧。”雷冥说着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那带点孩子气的慵懒笑容再一次回到了他的唇边:“刚刚打了一架好累,我去洗个澡,你们也都早点休息吧,快点养好伤,才能加入进来一起把真相查清楚,是吧?”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基本上明天就可以自由走动了……”巫凡说着起身走了两步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那很好……”沧坠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明天我叫人跟你去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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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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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翌日,巫凡极不情愿的带着沧坠派给她的几个随从去自己家收拾衣物。

若仅仅是沧坠让她搬 ,她未必会听,但这次一众御灵竟与沧坠站在了一边,搬出一堆道理谆谆教导了她半宿,由不得她不听。

想来也的确是的,她的住处以及能力的缺陷都已经被明玄知悉,以前她仗着这几个明玄心软,念着往日的情分,不会主动对付她,谁知这次在她看来最心软的凝合也参与到这对她而言甚为残忍的除灵行动中来,况且这一次,他们又抓了凝合未来的姐夫,凝智的未婚夫瀚海回来,任己操纵,取血疗伤,若是此时再被明玄们逮到一次,怕是很难逃出生天了。

把衣物收拾了搬回沧坠的庄园,又一样样重新拿出来放在自己客房里顺手的地方,这项繁琐的工作足足进行了一天,直到佣人过来叫她吃晚餐的时候,房间里仍是摊了一床来不及收拾的散乱衣物。

揉着酸痛的肩膀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先吃过饭有力气了再来继续为好,于是便将箱柜抽屉都关上,跟着佣人去了餐厅。

踏入餐厅的一刻她有些惊讶,今晚在沧坠家吃饭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沧坠,正气,雷冥之外,瀚海和镜童竟也坐在桌边。

巫凡脚步微微一滞,用探询的眼光看了看瀚海和镜童,瀚海面无表情的坐着,眼中已没了昔日的光芒,只是一片空洞木然,这完全是因精神被操纵而成为傀儡之人的特征,而一直声称尚不认同暗玄的镜童,面上带着一贯的平静安宁,波澜不兴,见巫凡看他,也只是对她礼貌的微笑。

“过来坐吧。”坐在上首的沧坠见巫凡走进来,便指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巫凡点头,径直走过去,却在走到沧坠身边之时,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其熟悉的诡异气息,她有些讶异的抬眼看向沧坠:“你今天见过冥府的人?”

沧坠并不看她,只是轻描淡写的答道:“是,碰巧遇见的。”

巫凡嘴唇轻抿,犹豫了一下,却深知依沧坠的个性,他既不想说,旁人再如何追问也得不到答案,于是只得默默地坐下。

碰巧遇见?决没这么简单!若是说在街上碰巧遇到些来尘世办事的冥府之人,也并不怎么稀奇,她必然是连问都懒得问的,可是今日沧坠身上残留的气息,分明是冥界的王者之气,也就是说,他见过冥界王族的成员,还一起呆了一段时间。

冥界王族成员是不会轻易来到尘世的,尤其近数百年来,人类对神明的尊重急速退减,加上对自然界的过渡开采,导致东方土地原本蕴含的丰沛灵气磁场混乱不堪,神明的力量亦一天天衰弱了下去,现在的尘世,无论对天界之人,还是冥界之人,都不是久留之地,因而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冥界的王族决不可能踏足尘世。更何况她巫家向来与冥府交好,熟悉冥界事务,千年来世世代代亦帮冥界王族解决过不少棘手事件,如果冥界王族有事到访,为何不来找她巫家的人,反倒要去找沧坠?

种种疑惑使巫凡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明明是她擅长的事宜,也或许根本就是和她有关的事情,沧坠却一力把事情压下来,硬是不让她知道,真是独断霸道之极!

“宗主,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昨天伏击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也许是察觉气氛有些僵硬,一旁的雷冥主动挑起话题。

“他们今晚就会来这。”沧坠用他一贯冷淡的语调丢出惊人的消息。

“什么?!那……那你还老神在在的坐在这吃饭?!”正气先沉不住气跳了起来。

“今晚他们是以客人的身份来。”沧坠完全无视桌边各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夹菜入碗,却不怎么吃。

巫凡,雷冥,正气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巫凡面上已隐现怒色,她最受不了沧坠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雷冥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发作,听沧坠继续把话说完。

“关于这些人的事,你们今晚都会知道,另外还有一些事情要说,镜童已经答应辅佐我,瀚海虽然是明玄,但心智已完全被我控制,以后大家就都是自己人,好好合作。”

“宗主就这么多要吩咐我们的?”巫凡静候了片刻再不见下文,忍不住挑眉讥讽。

沧坠面色未变,声音却又寒了几分:“各位快点把饭吃完,准备迎接我们的客人。”

桌边各人都咬牙不再言语,却也再吃不下饭去。

镜童为何答应辅佐沧坠?那些身份成迷的人为何突然成了沧坠的客人?沧坠身上残留的冥府王族气息究竟从何而来?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天,为何起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变故,种种疑问郁积于胸,沧坠又偏偏不肯给出缘由,这让人如何能安心吃饭!

雷冥到底沉的住气,犹疑片刻,脸上很快便又挂上了一贯的浅笑,举筷挟菜,看来很是自在,巫凡今天刚刚才向沧坠妥协搬到庄园,心中本就积压了许多的不甘不快,刚刚又见沧坠自我中心,故弄玄虚的作风,心中的不满已接近临界,此刻只是勉强忍着把眼前一碗白饭当作沧坠,拿筷子一下一下狠狠戳着,却一粒米也没有入口,正气则更是直接,狠狠的瞪着仓坠,满眼的疑虑与不快,一旁的镜童和瀚海却只是平静的安坐吃饭,神色淡定,不见丝毫波动。

沧坠自己吃完了就示意佣人过来收拾餐桌,而后径自起身向会客室走去,众人便也都怀着忐忑跟随,一行人刚刚进了会客室,就有佣人上来告知沧坠,有客来访。

沧坠闻言只淡淡道:“带他们过来吧。”面色上无喜无厌,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雷冥等人也都自己捡个椅子坐下,将自己的姿势调整到最为舒适随意,也最方便行动的姿势,安静的盯着会客室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银发男子被佣人引了进来,巫凡一见来人立刻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臧翼?”

不同于上次有些神经质的疯狂,现在的臧翼态度恭谨有礼,脚步平稳而有力的走到厅中,先向沧坠微微倾身,随后又转向巫凡倾身行礼:“宗主,巫凡小姐,许久不见了。”

巫凡轻轻颔首表示回礼,心中却疑惑不已,臧翼自上次离开后便与她失去了联络,她曾派御灵寻找,但始终找不到臧翼,而后她又遣御灵至冥府查问臧翼的生死所在,却被告知臧翼所属类族已在东方六道之外,难觅其踪,于是臧翼就这样仿佛人间蒸发般的消失在她的世界,然而此时,他却又如此突然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似乎身负某种使命一般,眉宇间似有丝化不开的凝重,以及……隐约的欣喜和期待。

“很抱歉今日贸然来访,我本来应该先打个招呼才是。”臧翼带着有些讨好的微笑继续说了下去,巫凡等人心中却微微一转,“贸然来访”?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事先告知沧坠,那么沧坠又是从谁那得到消息的?

“今天我来,是要为各位引荐一些朋友,他们和我们一样拥有特异的力量,而且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那就是剿灭明玄,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成为我们最佳的盟友……”臧翼说着,眼睛发亮的紧盯着沧坠:“宗主,您能不能拨冗见见他们,他们就在门外等着呢。”

“请他们进来吧……”沧坠语气淡然却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

臧翼立刻面露喜色,但他马上强抑住笑容,恭敬的对沧坠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亲自迎接来人。

他随后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就如沧坠以往形容的一般,身材比普通东方人高大许多,面容虽然有东方人的特点,却更加轮廓分明。

他微笑着走进来,带着似乎友好的微笑,但那笑容映衬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还隐约透着一种怪异的倨傲

臧翼毕恭毕敬的将此人引到仓坠跟前,随后凑近了些轻声地为两人互相介绍:“宗主,这位,是玛蒙?萨坦尼奥先生,来自西方,萨坦尼奥先生,这位就是我向您提起过的,我们的宗主:沧坠。”

沧坠出于礼貌站起身来,玛蒙便也有礼的颔首微笑,随即他伸出右手,用带着些西式口音的语调道:“叫我玛蒙就可以了,幸会,沧先生。”

沧坠伸出手和他短暂的握了一下,随即做了个手势请他坐在自己旁边的大椅上,玛蒙欣然颔首就座。

“我在西方的时候,就常常听翼提起你们暗玄,你们的力量与信念,让我敬佩非常。”玛蒙操着有些僵硬的口音开口了:“我相信,我们将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你们也想剿灭明玄?”沧坠并不似玛蒙那般客套,直接切入主题。

“正是。”玛蒙点头

“为什么?”沧坠睇视他的双眼。

“因为他们让我回想起一些令我憎恶的人。”玛蒙说着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总是把虚伪的面具叫做神圣,然后把那些依照自己真心行事的人,视为堕落……”

“这就是你们被称为堕天的理由么?”沧坠微微挑眉。

玛蒙眉间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笑了:“看来沧先生也对我们做了不少调查呢。”

“玛蒙,人称黄金伯,西方地狱七君主之一,在七宗罪中代表贪欲。”沧坠唇边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事实上,我非常喜欢和贪心的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更主动,更有进取心,合作起来非常愉快。”

“听沧先生的意思,是有意同我们合作喽?”玛蒙流露出些许欣喜的神色。

“如果你们也有同样的诚意的话,我当然很乐意与你们合作。”沧坠笑答。

“我们当然有诚意。”

“那么,让我们直接一点吧,您的目的,您的条件,不如就在此刻提出来一起商榷一下,如果谈的拢,我们马上就可以成为最好的同盟。”

“沧先生果然爽快,我听翼提起过,沧先生的目的就是剿灭所有明玄。但明玄人数众多,又深藏在异世之中,沧先生这边,很明显的不够人手,而我方的目的是:东方灵气丰沛的土地,我们想以此为依托,在我王的率领下,重新向天使界宣战。”

“你们的王?路西法?”

“正是。”

沧坠闻言脸色微沉:“既然两方结盟,为何身为真正首领的他不亲自来谈判?这未免太没诚意了。”

“我王近日有要事,被耽搁在西方,我在这向您道歉。”玛蒙彬彬有礼的表示歉意。

沧坠看起来并不打算深究,微微点头表示谅解,随后便又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么……您是说,您愿意提供给我们人手,和我们一起剿灭明玄,而后我们可解除契约和诅咒,你们可尽得东方灵土,没错吧?”

“事实上,东方世界对我们而言一直十分神秘,总是捉摸不透,我希望暗玄能成为我们踏足东方的引导者,帮我们排除障碍,当然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共享东方大地。”

“您给的条件我很满意。”沧坠微笑:“既然如此,除掉明玄显然已是我们首要的共同目标,不如我们就从这里起步如何?”

“这……”玛蒙似乎略显犹疑,但他很快就掩饰了一切,笑道:“不如我们先签下一纸契约,我们一起除去明玄之后,也需一起努力达到彻底的掌控东方的灵土目标,有始有终,两不相欺,如何?”

“很好。”沧坠没有太多的犹豫,很快便点头同意。

“等一下!”一直在旁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巫凡,雷冥,正气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喊停。

“不好意思,作为会议的参与者之一,我想跟我们宗主私下说几句话。”雷冥微微欠身,向沧坠示意。

沧坠对玛蒙说了句抱歉,便起身随雷冥,巫凡,正气三人一起走到会客室外的走廊。

“宗主,你不能和他定契!”几人站定在走廊上后,雷冥立刻开口了:“你刚刚说他是堕天,他也承认了,堕天就是恶魔啊,你不能与恶魔定契,这太危险了。”

“我也知道你是想利用他们除掉明玄,但是……一旦定契,便不可反悔,到时,你还真的要帮他们驱赶东方神明,得到东方的土地么?”巫凡也出言阻拦。

“是又怎么样?”沧坠冷笑着开口了。

其他三人闻言皆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瞒你们,今天,阎罗殿的现任阎罗来找过我,她查到西方魔族正逐步蚕食东方的土地,而他们神明的力量不足,阻止不了,所以……来请我们帮忙。”沧坠笑意更冷:“多可笑呵,我们世世代代受苦,他们只作壁上观,现在他们有了困难,就立刻跑来要求我们帮忙,凭什么?为他们卖命,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相比之下,恶魔就要好得多了,他们开的条件很实在,不是么?”

“难道,你要背弃你的信仰和民族,帮助西方的魔族掠夺东方的土地吗?!”正气厉声质问。

“背弃?是这个世界先背弃了我们吧?”沧坠目光森冷的望着正气:“你们这种断代是不会明白的,现在,我只信自己,只要可以从此摆脱禁契,获得自由,我将不惜任何手段,即使出卖灵魂,我也不在乎。”

正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胸口被气愤和无奈交错着塞堵,他求助的看向巫凡和雷冥,却发现两人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沧坠眸子扫过沉默的巫凡和雷冥,眼神里似乎有了丝释然:“既然都没有异议,那么我就进去定契,我会为我们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结盟的第一步,绝对会是尽诛明玄。”说罢他向会客室走去,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正气道:“我今天假意答应阎罗要帮他们驱除西方魔族,阎罗也因此帮我劝服了昆仑镜,你记住不要在镜童面前乱说话,不过,你这种渺小的人所说的话,镜童根本不会在意吧?”

“你……你这个没有信仰,又冷血的混蛋!!”正气气得浑身发抖的冲着沧坠的背影怒吼,又转头拉住巫凡和雷冥:“你们什么都不说吗?你们就任由他胡作非为吗?!”

“宗主他无论做什么,都是考虑全族的利益。”雷冥淡淡的开口了:“更何况,他是宗主,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们便不能违背。”

“你们……你们……”正气已然气愤以极,也失望以极,狠狠咬牙道:“好,好,你们就好好跟着你们的宗主吧,恕我不能奉陪了!我今天就离开这里,下次见面,你们若真帮着这群魔族掠夺我们东方灵界,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们一起拽下阴曹地府!”

他说话间一直盯着巫凡,巫凡却始终没有看他,只是微垂着头沉默,正气脸上浮现出些许绝望的神色,用力握紧拳头,决然转身欲走。

然而,身体却忽然被束缚住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不能自由的转动。他讶然的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被一根细如发的铁丝巧妙的缚紧,出手的,正是雷冥。

“从今天开始,你哪都不能去,谁也不能见,乖乖的呆在这,我就留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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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城南,玄界办事处

“姐,你就别哭了,瀚海大哥……还活着呢……”凝合无力的安慰着已经哭了几天的姐姐。

“我……我知道……”凝智轻轻抽泣着:“我……我相信他……一定没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总是止不住……对不起……”

“我……我理解的。”凝合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惩罚性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我心里也不好受,瀚海大哥……是为了掩护我才……可我……可我却没冲出去救他,我真没用!!”

“这不怪你……”凝智连忙伸手阻止凝合的自残:“你做的很好,在那种情况下,你即使冲出去,也只会白白被捉了走,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你懂得冷静的的分析情势,这很好,我冲动莽撞的弟弟……也终于长大了呢……”

听凝智这样一说,凝合眼眶一暖,几乎落泪,为了忍住眼泪,他咬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你也不要自责了。”无邪安慰的拍拍凝合的肩膀:“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童圣,过会儿就要带着帮手过来了,等大批人马一到,咱们立刻就去把瀚海大哥救回来!”

“童圣他不是传说中很厉害,是真的很厉害。”一旁的萧森也开口了,他终于于前天晚上到达了B城,此时坐在凝合旁边为挚友打气:“这次圣童带来的都是精锐,绛萼,云归,蕙馥……连祭祀素霜都会跟过来呢,你想想,光是童圣与素霜祭祀联手,那个什么操纵者摄魄者的肯定就招架不住了,更何快还有那么多其他帮手,这次,暗玄们绝对只剩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凝合和凝智两人闻言,都觉得心里振奋了许多,凝和有些焦急的看看表:“不是说好六点以前就能到的么,怎么还不见……”

他话音未落,敲门声已然响起。

凝合仿佛听到指令般的跳了起来,飞跑到门边,刷的拉开门,随即露出了欣喜的笑:“感谢老天!你们终于来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童圣,他看见凝合似乎含泪的眼,有些心痛,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您来了就好了。”凝合让开门口:“快进来吧,啊!蕙馥!云归!绛萼!”在看到跟在童圣身后走进来的三人时,凝合惊喜的喊了出来,双臂一伸和三个人同时来了个大拥抱,萧森也开心的跑过来,将四人的大拥抱扩大为五人的超大拥抱。

这五人年龄相近,在玄界时,就是不分彼此的好友。久别重逢,都是开心非常。

“朋友的重逢是很感人。”一个清甜的女声在紧紧拥抱的五人身后响起,语调里还有些调皮的味道:“不过,可不可以不要挡在别人面前抱啊?”

凝合闻言,连忙撒开手,对被他们挡在门口的那个面容素净高洁,气质清雅灵慧的女子笑道:“真是对不住了,祭祀大人。”

“在尘世的时候叫我素霜姐姐就可以了。”女子柔和的笑:“我很怀念这个称呼呢。”说罢走进屋来,坐到童圣身旁的大椅上。

凝智起身过来见礼,无邪却偷偷凑到凝合身后扯扯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你们童圣和祭祀的真身啊?”

“是啊。”凝合点头:“不用怕,他们两个是很和善的,半点架子都没有,不信你过去和他们聊两句。”

“不不……”无邪连忙摆手:“他们灵光太强了,再走近些我就瞎了,改天带了墨镜过来再说吧。”

凝合听罢立刻笑出声来:“你这体质还真是麻烦,那,我就先为你介绍一下我这三个好朋友吧,你看他们灵光如何?”

“都比你强!”陆无邪半真半假的调侃。

凝合笑了起来,伸手指指其中一个黑衣女孩和三人中唯一的男生道:“这两个比我强我心服口服,另外一个么……肯定是不如我的。”

话刚刚说完,他伸在半空指点的那只手就被狠狠的拍了下去,随即那个被称为“另外一个”的白衣女孩开口了:“臭凝合,刚见面就找不痛快是吧?”

凝合被狠拍了一下,不怒反笑了,转头对无邪道:“看到了,可别被她漂亮的灵光迷惑了,其实她很凶的,她叫蕙馥,是清风和迷雾的双面,虽然牙尖嘴利了一点,但治愈术好得没话说,还会不少迷雾的法术,另外,她的好主意和鬼主意一样多,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要小心莫名其妙的被整了。”

“你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会莫名其妙的被整吧,”叫蕙馥的女孩很快便笑着予以还击:“不要把自己的好欺负赖在别人头上。”

“你……”凝合咬牙瞪了蕙馥片刻,终是败下阵来,无奈的笑叹口气:“又输了……”

虽然嘴架打输了,不过已经习惯输在蕙馥手上的凝合还是很快的打起精神继续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云归,和我一样是雷霆的,但他的力量比我要强的多了,可以说,是雷霆一脉历届中的最强者吧。”

那个被凝合搭着肩膀的男孩闻言立刻轻笑道:“凝合说笑了,我只是比他强一些而已,什么雷霆最强可称不上。”

“你就别谦虚了。”无邪礼貌的微笑着,这个叫云归的男孩的确是太谦虚了,无邪即使没见过他出手,也完全可以从灵光中看出这个男孩卓绝的力量,他的灵光不同寻常,充满了压倒性的凌锐气势,仿佛可以于瞬间破天碎地。

“这位是绛萼,看不到她外貌对你而言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是迷雾一脉的,别看她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但能力可是比瀚海大哥……”提到瀚海,他面色微微一黯,声音也低了几度:“……还要强的多了。”

那个叫绛萼的女孩对无邪颔首行礼,姿态优雅灵动,无邪即使看不到她真正的样貌,也可从这个小小的动作里猜出,这个女孩,绝对是个出尘脱俗的天人。

“而这位……”凝合终于指向了无邪:“你们都知道了,是一直给我许多帮助的魔瞳后人陆无邪。”

“算我谢谢你了,以后介绍我的时候把‘魔瞳后人’那四个字省了好吗?”无邪不自在的笑。

其他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童圣见他们互相介绍已毕,便做个手势示意大家都过来坐下,凝智已经在屋内各个椅旁的小几上放了刚沏的新茶,童圣浅尝一口,微微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近日来,你们与暗玄的冲突已经到达极致,青络已死,瀚海被抓,昆仑镜和昊天塔都落在了暗玄手里,这段日子,大家都不好受。”他说道这微微一顿,像是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但这次,我与素霜来到尘世,并不是为了收服暗玄。”

“您说什么?!”凝家姐弟同时惊呼出声。

“我知道这很不公平,但,我们必须先作一些更重要的事。”素霜也开口肯定了童圣的说法。

“那……什么是……更重要的事?”凝智忍着泪开口发问。

“三天前,凌霄殿的人来玄界找过我们……”童圣幽幽开口。

“凌霄殿?”凝合疑惑的开口,他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称谓。

“对,凌霄殿。”童圣徐徐为众人解惑:“尘世之东方创世神创世不久便归隐避世,他走前将自己的弟子分为两殿,凌霄殿赏善,阎罗殿罚恶,凌霄殿主立,阎罗殿主破,凌霄阎罗二殿自此一直守护着人界,以自己的神力维护人间界的平衡,但因为人类逐渐自大而失去了对神明的信仰,所以神明对人类的影响力也逐渐削弱,人类的过度发展又导致东方灵气磁场混乱,现在凌霄阎罗二殿已不能够维持人间界的平衡了,且最近,西方魔族大批进驻东方,频频异动,有意夺取东方灵界,因此,凌霄殿现任玉皇特地来到玄界,请我们帮忙驱除西方魔族,保护东方灵界。”

“可是,照您刚才说的,咱们东方的灵气磁场已经混乱了,西方魔族为什么还要占领这里?”无邪发问。

素霜闻言沉吟着道:“我想这正是西方魔族的可怕之处,待他们除去一切有意与他们对抗的势力,得到东方灵界之后,定然会制造大规模的灾难和疾病,除去人类,将一切干扰破坏灵气磁场的因素归于无,如此,他们便可以获得丰沛的灵力储备。”

“所以,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驱除西方魔族,我知道你们很想收服暗玄。”童圣说着看向凝合,凝智和无邪:“但我们现在不能与暗玄纠缠,这样会使我们腹背受敌。”

凝智哀伤的垂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答道:“我……我知道了……”

素霜轻轻的拉过凝智的手握在手中,用眼神安慰她,童圣微微点头,继续道:“此次我们来,是打算先探明魔族的大致情况,拟定方略后,再从玄界大举调出族人,一举歼除魔族,现在玄界,大家也在加紧修炼备战,这一次,我们必须先以大局为重。”

圣童话音才落,敲门声再次响起,众人听见皆是一愣,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地处荒僻的废旧地下室除他们之外还会有谁前来,童圣望向门的方向,面色微凛,低声道:“看来我低估他们了,他们居然懂得先发制人。”

“外面是谁?”凝合探头张望。

“是魔族。”童圣平静的说出这三个字:“三个人,其中之一,还是地狱七君主,云归,你去开门。”

云归点头,径直走向门口,素霜微微抬手,在屋内众人面前筑起一道无形的防护屏障,随后对云归点头,云归这才把门打开,开门时他巧妙的将身体隐于门后,在门外魔族踏入的瞬间,他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来人的身后,短短数秒钟,他不仅避免了一切被偷袭的可能,还很快占据了反制对方的有力位置,着实让一旁的无邪看呆了。

走进来的,正如童圣所说,是三名魔族,而且其中之一,正是曾拜访过沧坠的黄金伯:玛蒙。

他走进几步,很快的环视了一下,随即挂出虚饰的友好笑容:“各位好,在下玛蒙,来自西方,听说明玄首领童圣亲临物质界,所以特地过来拜访,不过,各位看起来,似乎不太欢迎我们呵。”

“你们的确不受欢迎。”凝合经刚刚童圣一番话,已经对魔族有了本能的厌恶,此时便毫不客气的出言轻斥。

玛蒙并不介意,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柔和道:“但是,有些时候,再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也可以成为最好的盟友呢。”

“怎么,玛蒙先生有意与我们结盟?”童圣不动生色的微笑。

“正是,我相信,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目标。”玛蒙熟练的搓着双手。

“比如呢?”素霜闻言,亦饶有兴味的挑眉。

“比如收服你们的敌人暗玄,还有,除掉曾经受你们许多恩惠,却贪得无厌,伤害你们至深的人类。”玛蒙胸有成竹的说出了一连串的自认为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看来玛蒙先生确实对我们做过很详细的调查,不过,你弄错了两件事。”童圣笑了起来:“第一,我从来没有把暗玄当作我们明玄的敌人,第二,我们从来没想过除掉人类。”他说着看向玛蒙那因惊讶而略显滑稽的脸:“不过,如果您可以帮我们一个忙,我们就可以成为永远的朋友。”

“哦?”玛蒙立刻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您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办得到。”

“你们当然办得到。”童圣微迷起闪烁着冷冽目光的双眼:“离开东方,永远不要再踏足这里!”

“看来我以前想的没错,明玄的人非常的古板呢。”玛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告辞。”

他欲走,却在转身的瞬间,发现自己的喉头,已被锋利的剑尖顶住,而他带来的两个随从,似乎被人施了定身术,僵立在旁动弹不得。

“恐怕我们不能让您离开呢,贪婪君主。”素霜轻快的开口,同时对云归做了个“干得好”的手势。

玛蒙的惊慌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他就再一次笑了起来:“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就带了两个人过来吧?我必须提醒你们,外面那块废地上,埋伏了许多我们的人,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平安的出去,他们就会冲进来将这里荡平!”

“不如我们先出去,把他们‘荡平’如何?”凝合不屑的笑了起来,一道银光滑过他的掌心,瞬时间,他已持长剑在手。

“你们?”玛蒙嘲讽的嗤笑出声:“你们已多次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在他们面前,你们总是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是吗?”一旁的萧森挑眉:“你说的‘他们’是谁?我到真想见识见识。”

“你们早就见识过了吧?”玛蒙冷笑:“他们就是我们的新盟友,暗玄。”

“你说什么?”凝合惊讶的大张了嘴:“暗玄……与你们结盟了?”

“这不可能。”蕙馥冷静的开口:“暗玄既然知道我们在这,怎么可能任你们下来同我们结盟,而且,你刚刚提到的条件里,也有收服暗玄不是么?”

“我对他们说,你们不认识我,如果我出奇不意的以结盟为由接近你们,很有可能得到机会刺杀童圣和祭祀,所以他们就任我们下来了,真是好骗的孩子。如果你们刚刚真的答应与我们结盟,我完全不介意告诉你们暗玄的藏身之处,毕竟,在整体力量上你们要比势单力孤的暗玄强些,而且,你们两个东方灵界的强势力量,无论加速哪一方的灭亡,对我而言都是一件快事,对吗?”玛蒙说到这里张狂的大笑了起来,凝合气愤已极,走上去一拳狠狠打在他腰腹,另他痛苦的弯下腰去。

“咱们现在就押他去见暗玄,揭穿他的阴谋!”凝合愤然揪住马蒙的领子:“暗玄不能和魔族结盟!”

“哈哈哈,别天真了,你以为今时今日,暗玄会相信你们吗?”玛蒙咬着牙笑起来。

“的确,暗玄很难相信我们。”童圣徐徐起身:“但也正如凝合说的,我们不能任由暗玄受魔族的蛊惑,与魔族结盟。这一次,我和素霜会亲自出面同他们谈,希望他们能够体谅我们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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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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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童圣一行押着马蒙,从地下室走了上来,外面是一块灌木杂草丛生的废地,一眼望去,不见一人。

童圣微一凝神感应,就知暗玄众人的确藏身于此,于是朗声道:“暗玄的各位,可否出来说话。”

没有过多的僵持,三十余人从各个暗处走了出来,除了二十多个魔族,还有沧坠,巫凡,雷冥。

“那两个人是谁?”凝合发觉人群中有两张陌生的东方面孔,压低了声音问周围的人。

“我认得他们!”萧森瞪大了眼睛:“他们也来B城了?”

仿佛为了验证萧森的话,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孩看着萧森,俏皮的对他扮了个鬼脸。

“他们是……”凝合皱眉。

“就是从我和你哥你姐手上抢走昊天塔的摄魄幻可,擎天子岚。”萧森说着别开头去,谨慎的告诫周围的人:“别看那女孩的眼睛,小心莫名其妙的被摄进去。”

童圣环视一周,很快就将眼神定在了沧坠身上:“你就是暗玄的宗主吧,咱们终于见面了。”

“放开玛蒙。”沧坠没有丝毫客套,言语中也全然没有任何敬意礼数。

“我们不能放他走,他在利用你们!”凝合上前一步,高声喊话。

“只要对彼此都有利,我不介意互相利用,至少他们没有背弃我们,没有让我们世世代代受尽煎熬。”沧坠冷冷的回话。

凝合心急道:“谁说他们没有背弃你们,他们刚才就……”

“够了,你住口!多听你们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沧坠厌恶的瞪着凝合,目光森冷如刃,仿佛要刺透凝合:“我并不指望你们可以白白放回玛蒙,我们交换如何?”他说着微微侧头:“瀚海,过来。”

一个凝合熟悉的颀长身影从众魔族的背后走了出来,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瀚海大哥!”

“瀚海!”

凝合众人几乎是立刻惊呼了出来,凝智几乎又流下泪来,疾步要向瀚海奔去,却被素霜拦下:“先不要妄动。”

“如何,用瀚海交换玛蒙?”沧坠志在必得的眯起眼睛,抬手示意让瀚海走到两方人中间的空地上:“这个是如假包换瀚海,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过来确认一下。”

“让我过去看看他吧。”凝智看着近在眼前的瀚海,流着泪恳求:“瀚海他就算被操纵也决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他的,更何况,我觉得他在叫我……让我看看他吧。”

“姐,我陪你去。”凝合心中不忍,上前拉住姐姐的手。

“只许那个清风的女孩靠近。”沧坠冷冷的开口:“雷霆的免谈。”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背信弃义的直接掠走瀚海大哥吧?”凝合气急。

“我的确这么认为。”沧坠毫不掩饰的回话。

“我没事的,让我一个人过去吧,那是瀚海啊。”凝智扯着童圣的衣袖恳切道。

素霜和童圣见状,微一沉吟,随即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好,你过去吧,记得用法术检视一下他有没有被下了什么特殊的毒或者蛊。”随即素霜又抬头对沧坠道:“你不要打歪主意,贪婪君主还在我们这边。”

凝智获得准许,立刻重重点了点头,疾步跑到瀚海面前,望着瀚海空洞的眼,她几乎泣不成声,伸出手轻轻触碰瀚海的面颊,柔声道:“瀚海,认得出我么?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凝合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瀚海凝智身上,只盼瀚海能有所反应,忽然的,沧坠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瀚海,杀了她。”

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凝合他们所站之处的土地之中,突然刺出无数锋锐的巨大石刺,众人措手不及,全都慌忙腾空飞起躲避石刺,童圣为了保护不懂飞翔的无邪,情急之下放开玛蒙,伸手拉着无邪一同飞起,素霜迅速结印施法,压制住石刺的生长,雷冥借机迅速上前,眨眼的功夫已将玛蒙拉回己方阵营。待明玄众人勉强稳住身形之时,却赫然发现瀚海已抱了凝智停驻在高空,凝智显然已经昏厥,软软的被瀚海环在臂中。

“姐——”凝合发出一声惶急的叫喊,腾身而起,用尽全力向高空中的瀚海冲过去。

瀚海在月下诡异的笑了,高举起手中的青竹笛,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凝智白皙的脖颈狠狠的刺了下去,鲜血溅出,染红了凝智的白衣……

然后,他毫不留恋的放手,他挚爱女子的尸体就这样从他手中坠了下去,那女子的脸上上还挂着为他流的泪,指间还残留着他面庞的温度,染血的白衣,映着冷冽的月光飘飞,凄艳之极……

“不——”凝合凄厉的喊了出来,拼命的冲过去想要接住姐姐。

沧坠张狂的大笑起来,仿佛看见了天底下最让他快乐的事情“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如何?喜欢我这份见面礼吗?”

“我杀了你!”萧森的双眼已被愤怒染成了火红,且显然已经被萧渊的人格占据了身体,暴戾且不顾一切的向沧坠冲了过来。

雷冥的速度更快,他在眨眼间就袭到萧森身后,双手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几条银色的丝弦自他指间激射而出。

然而,丝弦切割骨肉的微响却并未如他所愿的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几声金属间的碰撞声。

一个如黑豹般矫健的身影已经无声无息的挡在了萧森身后,雷冥疾速射出的丝弦竟全部缠在了此人挥挡的长剑之上。

“你是……”雷冥微微皱起眉头,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在速度上几乎可以与他相较的陌生男子。

“云归。”那男子冷冷的报上自己的名字:“你是刺杀者雷冥吧,久仰了,我一直很想与你较量一下呢。”

“说真的,你不像明玄。”雷冥意外于云归身上黑暗的气息,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很久没遇到和我能力相当的对手了。”

云,雷二人言语间,萧森已被子岚挡住,而沧坠乘风而起,向素霜童圣袭去,玛蒙指挥其它魔族跟随沧坠行动,幻可见机跑到巫凡身边,轻声对巫凡道:“我马上要施展摄魄之术,凡姐姐要帮人家守住身体哦。”

她话才说完,一道黑色的倩影已飘然落在她面前,巫凡和幻可在看到那女子面容的瞬间,都惊艳的忘记了呼吸,只觉得那女子的美丽,绝非这世间的词藻可以形容。

女子看向幻可,唇边浮起一丝淡笑:“你是摄魄者?”

“是。”幻可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女子的双眼,只觉得那双眼深邃如夜空一般,似乎能让这天地间的一切心甘情愿的被纳入其中。

“那……试试摄我的魂魄吧。”女子微笑了起来,毫不避讳的和幻可对视,幻可只觉得这女子眼中那种蛊惑人心的吸力越来越强,连忙施展摄魄之力与之对抗,对峙间不免心惊,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一双眼睛——一双可以把她的摄魄之力封住的眼睛。

巫凡环视四周,只见沧坠正带领众魔族与童圣素霜缠斗,雷冥和云归两人之间的对决,速度快到以肉眼都难以捕捉他们的身形,只可隐约的听到空中连绵不绝的兵刃相击之声,这边萧森与子岚打得难解难分,幻可与绛萼也陷入了精神战的胶着状态……

“巫小姐,您为什么还不出手。”玛蒙不知何时已来到她旁边催促。

巫凡厌恶的退开一步道:“我何时出手,不用贪婪君主担心。”说罢双手结印,浅白色的旋风立刻飞旋而起,数十幽灵自她体内飞出,有几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急速撞向玛蒙,害得玛蒙一阵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幽灵们瞬间集合成队,掉头袭向童圣与素霜的方向,强大的阴灵之气让众人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玛蒙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巫凡。

童圣、素霜两人在与魔族缠斗之中,赫然发现强大的阴灵之气压来,立刻交换个眼神,随即童圣施放一道雷壁挡开众魔,素霜趁机腾身而起,持祭祀法杖迎向众灵,口中迅速的唱诵出一串经文,一种圣洁的白色光芒,随着她的唱诵从她周身散发出来。

巫凡远远的看见悚然一惊,立刻结印,对攻向素霜的众灵道:“大家回来!那女人有净化之力!”

沧坠听到了巫凡的声音,立刻抬手向素霜射出数道风刃,素霜闪躲间白光微敛,巫凡趁机收回了所有驭灵。

沧坠观察周遭情势,知道有童圣和素霜在此,己方虽有三十多个魔族助阵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纠缠下去只能两败俱伤,于是当机立断,决定撤离。他以风之力带起暗玄族人与玛蒙,令瀚海紧随其后,迅速向北方退去。

萧森与云归都挺剑欲追,却被童圣拦下了。

“怎么能这么放他们走!!凝智姐……”萧森依旧气得发抖。

童圣见状却只是平和的微笑,徐徐道:“你们过来看。”

他言罢带众人走向空地一角凝智坠落的地方,见凝合和蕙馥都站在那,而两人面前的,竟是一段被白布包裹的朽木。

“这是怎么回事?”萧森惊讶不已。

“是瀚海大哥的幻术么?”绛萼的眼里有了笑意。

“童圣大人,我姐现在在哪里?”凝合见童圣过来,连忙走上前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童圣微笑道:“如果我的感应没错,她现在应该就呆在地下室里。你自己去问他吧。”

凝合听罢,立刻冲向地下室,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凝智果然坐在地下室里,且已经在桌上备好了瓶瓶罐罐的伤药,见众人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担忧道:“大家都没受伤吧?”

“姐!”凝合立刻抓住了她:“你没死,你真没死,太好了!!”

凝智微笑着拍拍弟弟的头:“让你担心了。”她随后注意到凝合脸上的痕迹,有些感动的笑了出来:“你哭过了?”

“废话,我以为你真死了呢!”凝合立刻吼出来,随后发觉自己失言,赶快转身狠狠用袖子蹭蹭脸道:“我……我是怕没法向爹娘交待!再说……我本来就有点迎风流泪的!!”

大家听见都笑了起来,蕙馥过来拉凝智坐下道:“凝智姐,你快跟我们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当时我们看你坠下都伤心死了,大家全都要和暗玄拼命呢。”

“其实,瀚海根本就没有被那个操纵者控制,他只是借机会留在那,监视他们的行动。”凝智坐下来,有些自豪的讲述着:“他觉得这次是操纵者有意试探他,如果他能通过这次试验,那个操纵者一定会完全信任他,所以,他就以传心术迅速跟我交待了前因后果,然后让我帮他演这一出戏,我看起来像是被他杀了,但事实上,我早已偷偷用瞬移术躲回了这里。”

“你跟瀚海大哥打暗号,也不顺便用传心跟我们交待一声。”凝合愤愤。

“我要是跟你们交待了,效果一定没那么逼真,那个操纵者那么精明,看出来就糟了。”凝智连忙解释:“真是对不起诸位,让你们担心了,今晚我就亲自下厨,好好报答各位。”

“你对我们最好的报答就是不要下厨,晚饭让绛萼和蕙馥来做!”凝合极其不给面子的开口。

“什么嘛!”凝智气结。

大家闻言,全都笑了起来,萧森这才道:“不过瀚海大哥真是好厉害,完全看不出他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那眼神,那表情,真是完美!”

无邪听罢立刻佯装懊丧的半撑着头:“唉,我原本以为我的演技最厉害,这次,可真是败给瀚海大哥了。”

“说起来,瀚海大哥好像特别喜欢做卧底啊。”蕙馥陷入回忆之中。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凝合也记起,他们与瀚海大哥初次见面时,瀚海就曾经带着他们一起打入山贼内部。

“不良癖好。”云归也笑了起来。

见大家笑得开心,童圣也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总之,有瀚海在那边,我就放心得多了,暗玄和魔族现在在做一件很庞大,也很危险的事情,一步走错,将满盘皆输,有瀚海在内部破坏,与我们里应外合,破除他们的阴谋,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几乎失落的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众人身上。
“真是没有想到,明玄的童圣和祭祀如此强大,还有他们带来的新帮手,都不是泛泛之辈,看来玄界,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沧坠的庄园里,玛蒙搓着双手,看似为难的表情后,闪着丝若有所图的狡诈。

见沧坠不语,他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今天真是多亏沧先生相救,沧先生不愧是最忠实可靠的盟友,这下我对沧先生可以完全放心,敞开心扉了。”

“玛蒙先生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这屋里并没有外人。”沧坠尽力维持住基本的礼貌,冷冷回话。

“这件事……关系到我王路西法,我必须单独和沧先生谈。”玛蒙为难的看看屋内的其他暗玄。

听到路西法三个字,沧坠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随即对屋内雷冥巫凡等人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相视一眼,虽心有不满,但仍旧什么都没说,纷纷依言离开了房间。

见众人离开,玛蒙放心了许多,转过头来,思量着开口了。

“我一直知道,沧先生在寻找玄族上古失落的神器,希望能以神器的力量与明玄抗衡,经我这些年多方查探,已尽知这十件神器所在。”他说道这里,略做停顿,想引起仓坠的兴趣。

“除了我们掌有的两件,明玄掌有的五件,玛蒙先生似乎也有一件吧。”仓坠垂着眼睑淡淡道。

玛蒙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掩饰着笑道:“正是如此,而其余两件,机缘巧合之下,一件由阎罗殿收藏,一件由凌霄殿保管。”

沧坠微微点头表示了然。

“我想,沧先生今天也见识了明玄的力量,单单童圣和祭祀就如此厉害,明玄异世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高人,再加上他们掌握五件上古神器,若他们再与阎罗凌霄二殿结盟,拿到阎罗,凌霄二殿保存的两件神器……”他说到这微微一停,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沧坠的神色,才继续说了下去:“恐怕……以我魔族现在的力量,就算倾尽所有,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但若是……我王复活,情势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路西法……复活?”沧坠微微挑眉,嘴唇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正是,实不相瞒,上次天地之战的时候,我王和其他六位君主都被封印了,只有因不太懂魔法而没有参战的我,活了下来。”

沧坠轻轻点头,黄金伯玛蒙不大懂得魔法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完全是靠财力和具有煽动性的口才坐上七君主的位子。

“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为我王的复苏奔走,我需要999个纯净且拥有适当体质的少女,作为我王的新娘奉献给我王,另我王复苏,再由我王唤醒其他六君主,完全复兴我魔族的力量……我想,这对于我和沧先生,都是很有好处的一件事,我王加上其余六位君主,力量将会远超明玄!”

“你是希望我帮你搜集条件符合的少女?”沧坠很快抓住了要点。

“其实……我这些年,已经精心挑选了九百余个献给我王……”

“还差九十多个么?”

“是,不过,我心里已有了个非常好的人选,这位少女体质十分特殊,携带了非常强大的黑暗力量,如果把她献给我王,那真是胜过九十余个普通少女,我王一定可以马上冲破封印!!”

沧坠面色一沉,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你是说……”

“就是……那位……巫小姐。”玛蒙这次说的十分小心,几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要揣摩一下沧坠的脸色:“为此,我愿以我们找到的神器盘古斧作为交换。”他说完条件,看沧坠脸色不好,又赶忙加了句:“当然……如果沧先生不同意……此事……就作罢。”

沧坠面色冷硬如铁,沉默了许久,久到连玛蒙都开始感到恐惧。

终于,沧坠低沉着声音口了:“献给魔王的人……会怎么样?”

“她的身心都将成为我王的一部分,她将和我王一起,共享永生和无上的力量!”玛蒙尽量说得激情澎湃,仿佛那是极致的荣光。

“那……你们的王,现在在哪里,他醒来之后,真的会帮我们除掉明玄么?”

“当然!!其实,我们的王,现在就在这片土地上,一个秘密的地方,因为西方天界看守极严,我须把我王转移到这里,才能实行复苏计划。我对沧先生已经推心置腹,没有半点隐瞒,还请沧先生从大局着眼……”玛蒙说话间,逐渐开始运用他唯一的魔技——具有蛊惑人心之力的美言之术:“您仔细想想,只要献出一位少女,就可以得到我王,和其他六君主的力量,由此,可以极大程度减少我方的牺牲,亦减少与明玄对峙的时间,待明玄一除,您和其他暗玄的朋友,都可以得到自由,而巫小姐,会一直活在我王的体内,她从此再也不会有痛苦,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需和我王共享无上的荣耀!……您是宗主,您有远大的眼光,您应该和我一样可以预见到,目前这小小的,短暂的牺牲定将为我们换来巨大的成功!”玛蒙边说边揣摩着仓坠脸上没一个细小的变化,摸索着继续开出条件:“况且,以我王和六君主的力量,待大业得成之后,必能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巫小姐!”

“还我个……一模一样的?”仓坠有些恍惚。

“当然!以我王的力量,再为您造一位巫小姐,绝不是问题。”玛蒙似乎终于找到了使仓坠犹豫的重点:“如果您想要,我还可以按您的心意,还您一个全心全意对您的巫小姐。”

沧坠再一次沉默了很久,脸色变幻莫测,让玛蒙捉摸不透。

终于,他再一次开口了:“我知道了。但,我有两个条件。”

玛蒙沧坠有意应允,连忙谄媚道:“您请说。”

“第一,盘古斧必须尽快交到我手上。”

“这个当然,您把巫小姐交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把如假包换的盘古斧献给您。”

“很好,”仓坠轻轻点头:“第二:我要亲自见证路西法的复苏,我要他在醒来之后就马上答应我,帮我除尽明玄。”

“这个自然。”玛蒙闻言立刻满足而狡猾的笑了起来:“那么,请您把这药,找个时机给巫凡小姐喝下去,请放心,这是我们西方特制的迷药,对身体无害,喝下去除了会导致昏迷之外,还会使体质符合的少女身上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我王很喜欢这种气味,这会使吸收变得轻而易举。”他说着将一只剔透的水晶瓶交给沧坠:“这香味就是我们的暗号,当我感应到这味道时,会亲自来迎接您……和巫小姐。”

沧坠微微点头,目送玛蒙离开,随后望着掌间那只剔透的瓶子,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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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20: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沧坠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两天,房门紧锁,拒绝任何人进入。

众人除了道声:“谨遵宗主之令。”,也不问其他,反正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莫名行为,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三天,他开门,把巫凡叫了进去。

“这两天,我一直呆在房里,你们在外面忙些什么?”沧坠难得的,闲话家常般的开口,做了个手势叫巫凡坐下,然后,转身去倒茶。

“没做什么……”巫凡对沧坠的态度感到奇怪,微蹙着眉头盯着他的背影:“倒是你,整整两天在房间里……你……如果觉得难以支持这宿命……”

“你不需要为我担心,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沧坠态度强硬的打断了巫凡的话,动作僵硬的把茶递到巫凡面前。

巫凡接过茶杯,轻轻在手上转着,若有所思。

“你……该不会是在气我那天杀了那个明玄吧?”沧坠看着巫凡脸上的神色,轻轻的问。

“只要还有一个明玄,我们就不可能得到自由,对么。”巫凡的声音冷淡中透着沉重的无奈:“他们不死,我们就要死,对么?”

沧坠微微垂下眼:“其实……哪怕是一瞬间也好,我想要让他们知道那种看着至亲的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只要……一瞬间就够了。”

“一瞬间?”巫凡有些讶异的看着沧坠,随后,淡淡的笑了,低头看着手中精致的茶杯,问道:“这茶好香,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种西方的茶,”沧坠幽幽的开口了:“叫做……誓言。”

“好特别的名字啊。”巫凡难得的在仓坠面前笑了起来。

沧坠见她笑,便也轻轻的笑了起来:“味道更特别,你尝尝。”

“好。”巫凡点头,举杯浅尝了一口,笑道:“真的很香……”

言罢,她似乎觉得有些头昏,轻轻甩了甩头,仿佛为了提神般,又喝了一大口茶。

随后,茶杯缓缓自她手中滑落,一种奇异的芬芳,徐徐填满了整个房间。

房间的一角,黑色的火焰燃起,玛蒙带着几个魔族出现在火中。

“沧先生,依照之前的约定,我来接你们了。”

沧坠抱着巫凡,随玛蒙来到了B城北郊的山区之中。

此时正是夜半,浓烈的雾气掩映了嶙峋的山石,玛蒙熟门熟路的将仓坠引入群山之中,仓坠举目看去,只见这里六座石山形成环抱之势,山体虽主为岩石,但缝隙颇多,里面生满了葱郁的草木,错落的覆成一张绿网,对山体形成了绝佳的荫蔽。

玛蒙走到山中一块丝毫不起眼的岩石前,轻轻扣了三扣,低声吟咏出一串晦涩莫名的暗语,随后,大石无声的移开,露出里面向下的石阶。

玛蒙在前引路,沧坠紧随其后,后面的几名魔族封住了山口。这山中的隧道虽窄,却修的极是平整,一路有赤红的火把照明,血色的火光映着石壁,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他们沿着一直向下的旋梯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忽的开阔了起来,那是一间数十平米的石室,被赤红色的火把照得很亮,前方一扇硕大古旧的石门,门紧紧闭合,门旁站立着十几个魔族,皆身着庄重的黑袍,为首的一个老者,见玛蒙带着沧坠走近,立刻上前几步挡在门前。

玛蒙走到老者跟前,微微躬身示意,眼中却没有任何尊敬。

“长老,我带可以令我王复苏的女子来了。”玛蒙说着,微微侧身指向沧坠抱着的巫凡。

那老者仔细打量巫凡,随即露出十分欣喜的笑容,转而又戒备的抬头盯着沧坠,用沙哑的声音道:“这个东方的男人,不能进入我王的寝室。”

“我们完全有理由信任沧先生。”玛蒙说着,轻轻张开手掌,一张淡金色如烟气般的羊皮纸立刻浮现在他手掌上空:“您看,这是沧先生与我们签下的契约,这足以证明沧先生是多么的可靠。”

老者仔细看了看契约,随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玛蒙合掌,那张契约立刻消失于他掌间,老者转过身微微抬手,那沉重的石门缓缓向两边敞开,玛蒙转头,对沧坠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自己作为引路人先走了进去。

沧坠举步跟进去,石门之内的场景,着实让他吃惊。

这些魔族显然将半个山体都凿空了,石门之外,只有一个百余平米的平台可以落脚,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上,亦逐渐隐在黑暗之中,看不到穹顶在何处。

平台周围为了一圈精致的石栏,使得整个平台看起来像个巨大的阳台,平台之上刻着一个繁复的西方魔法阵图案,法阵当中一个祭坛,祭坛两侧有凹槽与地面法阵相通,显然是要将作为祭品的女子放在祭坛之上以特殊的手法放血,再由女子的鲜血填满法阵图象,转化为能量使魔王吸收。

玛蒙轻轻击掌,这石山中的大厅四围火把随声燃起,虽然并不能将这个大厅照亮,但却足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只见距平台前方数百米的石墙上,嵌着七具棺木,当中一具居上,显然是路西法的棺木,下方六具应该就属于其他六君主,即使此刻七人都陷在假死的沉睡状态中,但沧坠依然可以感受到从这七具棺木中溢散出的强大魔力,一旦这七人醒来,力量将难以限量。

玛蒙待沧坠仔细看过对面的七具棺木,才笑道:“沧先生,您看,这就是我王的寝室,我已带您来到我族的禁地,您也可以把巫小姐交给我了吧。”

沧坠转头冷冷睇视玛蒙:“盘古斧呢?”

玛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脸上却堆满了笑容道:“您看,我都忘记了呢。”言罢向门外示意,有几个魔族立刻隐入黑暗之中,不久,又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出现了,那锦盒不过半壁长,一掌宽,玛蒙接过锦盒在沧坠面前打开,只见其内一把如工艺品般精致的斧子,粗看来,还以为是二流古董摊上的赝品,但这往往是神器自我保护的方法,沧坠微一感应,就知道能有此种蓬勃灵气的,必然是真品。

他一手扶住巫凡绵软的身体,一手接过盘古斧,小心的收在怀里。

“好了,沧先生。”玛蒙已显得有些急不可待,但他仍勉强压抑住眼中的迫切,搓着手道:“现在,可以把巫凡小姐交给我们了吗?”

沧坠缓缓低下头,专注的看着怀里的巫凡,伸手轻轻拨开散落在她脸侧的发丝,然后抬起头,看着玛蒙笑了,眼神明亮而坚定:“你知道么?我曾经对自己发誓,就算巫凡仍恨我怨我,只要她能再次回到我身边,我就绝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伤害!绝?不?会!”

在他一字一句的吐出最后三个字的同时,整个山体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玛蒙和平台上其他几名魔族毫无防备的被甩了出去,有几个魔族被狠狠甩出平台跌入深渊,玛蒙拼力抓住平台周围的石栏才稳住了身体,他惊异的看着沧坠,吼道:“你要做什么!”

沧坠看着他,在震撼整个大地的抖动中笑得张狂:“你不会以为我是真心要与你合作吧?”

玛蒙倒吸一口冷气,此时他和众魔族在这剧烈的震颤中稳住身体已是勉强,根本无法腾出手施法制止,情急之下吼道:“你活腻了吗?!别忘了你和我们的契约!!”

“那又怎样?”沧坠不以为意,反笑得更加放肆

山体内隆隆的巨响越来越强,石壁上开始出现缝隙,先是细微的沙铄沙沙撒落,接着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如陨石雨般砸落下来,奋力扶着石门稳住身体的长老见石壁上的裂纹已迅速蔓延向路西法的棺木,慌忙的发力将手中的法杖戳入地下,双手攥紧法杖,一边支撑身体,一边施法,急速念咏出一串诡异的咒文,试图平息大地精灵的愤怒。

沧坠尽力将巫凡揽紧护进怀中,防止她受到坠落岩石的击打,同时加大操纵之力,令山体根基处的地脉发生巨大的爆裂,经历了几次爆裂,整个山体开始松动歪斜,深处的岩浆涌了出来,映红了四壁,他看着拼命念咏咒语却收效甚微的魔族长老冷笑了起来:“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天下?东方的山石地脉,会听你的命令吗?”

的确,正如沧坠无法控制西方的地狱之火与魔藤一样,魔族长老即使耗尽魔力,也无法令这山石背弃操纵者转而听从他的要求。

七个棺木中最边上的两个已经松动,其中一个挣扎着颤了两颤,终是落入了其下的深渊,没入岩浆,玛蒙见状心痛的嘶吼了出来,魔族长老的眼睛已快因愤怒和痛心而滴出血来,沧坠却丝毫没有松懈,事实上他从未施放过如此强大的,足以撼动整个山脉的法术,初时他还有余力观察四周情况,但随着法术力量的消耗,他必须全神贯注的盯住魔王的棺木,尽力让那附近的山石听他的指令,还要在四周木棺坠落之时,另周围大石随着落下,即使不能斩草除根,也要镇得魔族不得翻身。

这几乎是倾尽所有的施术,另他根本无暇保护自己,只是勉强用身体护住巫凡退在角落,任碎石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我要杀了你!!”眼见君主们的棺木跌落却无能为力的魔族长老疯狂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不顾一切的握紧魔杖吼出一串咒语,数道粗壮的森蓝电光毫不留情的向沧坠袭去。

沧坠无暇顾及,只微微调整身体的位置,把巫凡挡住,双目全力盯着对面壁上仅剩的四座棺木,打算用最后的力量令那遥远的石壁上生出石刺,彻底将棺木刺成筛子。

忽的,他感到怀里的女孩动了起来,纤细的手臂环至他背后,灵巧的结印,随即一声清脆的呼喝:“灵壁!”

透明却厚实的灵壁瞬间在沧坠周身打开,魔族长老那黑暗的力量,很快被同是黑暗一族的幽灵们吸收转化。

“巫凡?!”沧坠低下头,讶异的看着怀里的巫凡,巫凡抬首对他明媚的笑:“你继续加油,我帮你打掩护。”随即双手微展,将灵壁化成一个厚实的半球,完全遮蔽住两人,同时放出余下的几十个驭灵,化为半实体袭向山体内其余魔族。

沧坠无暇多问,只轻轻点头,随即再次加强了操纵之力,他必须尽快毁掉这魔族的基地,毁掉魔王复苏的机会,操纵者的力量有限,时间耗久,法力衰竭,将功亏一篑。

因为沧坠终于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施术,山体开始大面积的爆裂,巫凡的幽灵们在魔族面前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也足以仗着势众将魔族拖得进退不得,且幽灵们有不受物理伤害的特性,因而并不畏惧不断砸落的山石,只要他们能将众魔族困在山中,待山体整个崩塌,魔族们便会被直接压入山下,而幽灵们则可全身而退。

终于,所有棺木落入深渊,被碎裂的山体压住,巫凡以幽灵之力护托着自己和筋疲力竭的沧坠从崩塌的山体中飞了出来,落在硕大的碎岩堆旁。

“谢天谢地,你们出来了!”两人才一落地,幻可就欢叫着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巫凡和沧坠::“人家在外面担心死了!!”

“你们,怎么会……”沧坠惊异的看着迎上来的雷冥,幻可,子岚,正气以及瀚海。

他们每个人都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身上还有不少带血的伤口。

“我们?”雷冥笑了起来:“巫凡派驭灵过来说你可能要一个人去冒险,让我们跟过来的,正气么,似乎是让驭灵们费了不少力气,把前因后果跟他讲清楚后他才肯过来的吧……”

“废话,你们说软禁我就软禁我,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凭什么过来帮忙!”正气愤愤。

“方才山体刚刚开始摇晃的时候,就有成批的魔族从黑色的火焰中赶过来,我们就一直在外面挡着。”子岚从上衣兜里掏出刚刚打斗中摘掉的眼镜戴上,却发现镜片碎了一只,郁闷的皱了皱眉头,仍旧凑合着戴上。

“后来山体一倒,他们可能知道大势已去,就逃走了,真是一群没义气没忠诚的家伙。”幻可撇撇嘴,眉宇间却有丝得意的调皮。

沧坠听得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讲述,却仍旧反应不过来,缓缓转向巫凡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冒险的?你又是怎么醒过来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驭灵者穿梭两界用的阳神出窍之术吧?”巫凡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看到你往我茶杯里放了东西,知道你可能有什么计划,就偷偷放出几只驭灵待命,然后在饮茶的时候施展阳神出窍之术,跟着你来了这里,看清楚地方后就立刻潜驭灵回去叫人,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就以附体之术,附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上,不过这西方迷药还真是厉害,我附体之后仍觉得四肢绵软,等了几分钟才终于可以动了,还好赶得及帮你……其实我现在还是处于附体状态呢,我的身体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啊?”她说到这,有些嗔怪的皱皱鼻子。

“我做事……向来不对你们解释,你们却只因为听到我有危险,就赶过来了?”沧坠不知说什么才好:“还有巫凡,你明明知道茶里被加了东西,却不问是什么,就直接喝下去了。”

巫凡笑了起来,淡暖一如紫藤花下细碎的阳光:“因为……我信任你,我们都信任你,即使你有的时候行事不可理喻,看似头脑发昏,但我们都相信,你做事,一定有你的理由,而且,一定是为了我们大家的。所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就算再想不通,也一定会陪你到底。”

“是啊,跟了你这么个闷嘴葫芦的宗主,我们也早就有做足准备应付一切突发状况的觉悟了。巫凡她平时宗主宗主的疏远你,我们故意不问你不理你,也只是气你总信不过我们,不肯听听我们的想法,让我们帮你分担一些。”雷冥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又何必总绷着脸抱着必死的心一个人承担一切呢,你看,我们来了,事情不是全解决了,你也好好的没事,对吧?”

沧坠眼中微涩,随即,笑了出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真心的笑过了,以至于现在笑起来,会觉得两颊有些紧绷。

众人也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一时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笑时,双眸因为微微的湿润而变得清澈灵动,眉目朗朗舒展开来,每一根线条,都变得柔和,甚至有些孩子般的纯净稚气。

是呵,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孩。

一句鼓励的话,一个真心的眼神,一份坚持和信任,就可以让他笑得如此开心。

他们忽然惊觉,原来,一切可以这样简单的。

以前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为什么只懂得用刻意的疏远来表达自己的在意呢?

他们私下,总说沧坠是个别扭的家伙,原来,他们全都是别扭的家伙。

雷冥忽的收紧手臂给了沧坠一个拥抱,巫凡,幻可,子岚也走过来,几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了,多年来隔在他们心中那若隐若现的冰壁,已被这个拥抱,消融无形。

几人难得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喜乐安适,然而,沧坠却忽的呛咳起来,他有些慌乱的推开众人,无力的靠着残破的山壁捂着嘴激烈的咳嗽,刺目的血,从他的指间汩汩流出。

“已经……到达极限了么,我还……真是不中用啊……”

“沧坠,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巫凡奔过去费力的扶住沧坠摇摇欲坠的身体,仓皇失措的喊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的啊!我的灵壁防护明明是无懈可击的!”

“我和恶魔签了契约……而我背叛了他们,所以……我会死……”到了最后的时刻,沧坠反到笑得释然:“不过,没关系的,我已经为你们谈好了,阎罗和凌霄二殿的人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他们……会替咱们出面……借来明玄的神器……凌霄与阎罗二殿的神力……再加上十件上古神器,一定……一定可以解除逆天禁契……更何况……作为结契者的我死掉……契约和你们之间……就缺了一环……在这时施法解除……一定容易的多。”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一旁的正气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沧坠看着他,自嘲的笑:“像我这种没有信仰……又冷血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些过气的神明拼命?”

“沧坠……你……”巫凡几乎已经哭了出来:“你为什么你总是自作主张?!你以为你这样死掉我们就会开心活下去吗?”

沧坠抬手轻轻擦去巫凡强忍在眼角的泪,唇角那抹自嘲的笑渐渐退去,眸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巫凡……晴姨的事情……对不起……我一直很想对你说这三个字……可……你却从不肯听……和你与晴姨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真的……谢谢你们……”他说到这里,看着巫凡的眼睛,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我死了……你不会开心……但是……请你…… 无论如何……都要幸福……即使……忘记我……也没有关系……”他言罢不等巫凡回话,便别开头不再看她,转向身边其他人,轻声道:“你们也是……长久以来……大家都很痛苦吧?明明……明明知道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该被忘记的东西……明明知道……仇恨永远不可能化解仇恨……我们却一直被逼迫着……去恨……” 他说到这,又激烈的咳嗽起来,血从唇角流出,晕染出一片血红,周围的人全都慌张了起来,巫凡声音凄厉的召唤驭灵,徒劳的想为沧坠施行灵愈之术,却被沧坠拦下了。

“没用的……让我把话说完吧……我……从来没有信不过你们!从来没有!只是……有些事情……一个人承受已经足够……我是个没用的宗主……总想不出……万全之策……所以……只能尽力把牺牲减到最小……我不能让自己的无能……连累你们……”

“……这就算是……我作为宗主的……最后的命令……契约解除后……舍弃暗玄的身份……舍弃所有仇恨……像个凡人一样……自由的……幸福的……长久的……生活下去……这样……我就安心了……”

“……真是可惜啊……我……我真想看看……解除契约后的你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眼也好……真是……可惜……”

他的眼缓缓地闭上,一丝苦笑还残留在他的唇边。

“不!坠哥哥不要走!好不容易可以解除契约了啊!!好不容易可以开心的笑了啊!!”幻可扑过去死命的拽着沧坠手臂,似乎想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凡姐姐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和冥界的人很熟的吗,你让他们放过坠哥哥吧!”

巫凡决然的拭泪起身:“我现在就去,我要让他们把沧坠还给我!!”

一个月后……

郊外的庄园,有几个人正坐在开满紫藤的凉棚下,清闲的啜饮手上的清茶。

“怎么样,禁契解除至今,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吧?”凝合笑着问给他倒茶的巫凡。

“一直觉的很好。”巫凡皱皱鼻子,玩笑道:“现在看到你们,完全不觉得头疼了呢。”

“不过,告诉那个叫云归的小子。”雷冥微笑着开口:“我们的比试没完呢,叫他抽空出来,大不了比完我请他吃饭。”

“一定帮你传达。”凝合一幅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臭萧渊!又抢我看中的点心!我最讨厌你了!叫那个有礼貌的萧森出来!”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萧森,或者说萧渊混的很熟了,此时正拍着桌子向对面抢她点心的恶棍抗议。

“先拿先得是不变的原则。”萧渊得意的翘腿,玩味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幻可:“再说,森不会随便出来的,他不喜欢你。”

“我还不喜欢他咧!”幻可被这么一说,立刻气得跳了起来,抓起面前的点心忿忿坐到巫凡这一桌旁边,边走还边回头招揽同盟:“子岚也过来,我们不理那个精神分裂!”

“你说谁精神分裂?”提到这个敏感话题,萧渊立刻瞪起了眼睛。

剩下当中的子岚,无奈的托托眼镜,老好人似的笑着作和事佬,最后旁边的无邪颜菲也看不下去,一起过来帮忙讲和。

这边的巫凡等人见状,都笑了起来,凝智边笑边叹道:“这些家伙,全是天生的自来熟呢。”

“哼,一群不成熟的家伙……”正气难得的置身事外,奋力消灭着桌上的点心。

瀚海见状抽手敲他一记:“就你成熟,注意点吃相,顺便擦擦你嘴边的点心渣吧。”

“这叫豪迈,豪迈你懂不懂。”正气不甘心的拍拍嘴角,众人全被他逗的笑了起来,正气见巫凡也看着他笑,脸上微微一红,吃东西的样子规矩了许多。

“你们也真是的,这是我们解除禁契后,你们第一次来吧。”巫凡笑毕,一边拿起茶壶为众人满茶,一边嗔怪几个明玄:“怎么。还忌恨我们么?”

“忌恨就不会来了,瀚海大哥回来后,向我们原原本本说了沧坠的事情,我真的很佩服他,一个人顶着那么大的压力,瞒住所有人计划着一切……瀚海大哥还说,在沧坠身旁时,他常常觉得沧坠是知道他没有被控制的,童圣也说,照常来说,操纵者既然可以降服各大元素精灵,就不可能控制不了一个人。”凝合说着,眼里竟有些感动。

一旁的瀚海自己把话接了过去:“后来素霜祭祀说,沧坠可能是故意留我在他身边做个见证,希望事后我们可以明白一切,不会为难你们。我觉得也是这样,因为有一次,沧坠自言自语似的在我面前解释了青络的死,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怀疑沧坠知道我没被控制的。”

“他其实,一直在为我们铺路。”巫凡有些哽咽:“他一定是怕自己死后,你们会因为青络姐的事情忌恨我们,不肯借神器给阎罗凌霄,所以才故意这样的,他那么高傲的人,居然会主动对明玄解释……”

“最后,你也没能把沧坠带回来么?”说到这里,凝合也十分伤感。

“阎罗说,沧坠的身体被各种诅咒交错侵噬,已经不能承载灵魂了。”巫凡睫毛微颤,一滴泪缓缓的滑落腮边:“不过她说,她会物色合适的身体给沧坠,让他借尸还魂,因为此事不合天地间的法道伦常,所以绝不能泄露在还魂于何处,用了谁的身体,而且,沧坠灵魂进入一个新的身体时,会发生失忆现象,短则数年,长……可能会是一生,他可能一生都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我们了……”巫凡说到这,沉默了许久,而后忽的深吸口气,用力拭去颊边的泪,哀伤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坚定起来:“不过,我们都相信沧坠,他一定会想起一切,然后回来,回到这里来,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会好好的守着这里,好好的生活,对吧?”她说着含泪扬起一抹笑,看向桌边的雷冥,幻可,子岚。

“对,不管要等多久,我们,一定会等着他。”

是呵,终有一天,那个喜欢自作主张的家伙会再次敲响这里的门吧。

他会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紫藤花下,笑看着他,说:“沧坠哥,你回来啦。”

然后,他会将那陌生的线条,重新舒展成孩子般的稚气柔和,笑着回答:“嗯,我回来了。”

相信着,一定会有这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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