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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霰雪飞扬

[连载] [原创][长]漫雪(幽游白书同人)9月18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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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学子

我只是选择了寄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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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清风

 楼主| 发表于 2009-8-16 22: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Re:[原创][长]漫雪(幽游白书同人)8月14日更新

“啊——考完啦,终于解放啦……”当最后一门的试卷传上去后,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释放的叹息声,我也将铅笔一扔,舒服地瘫在了椅子上。“恩,虽然忙碌的充实也挺有趣的,不过果然还是考完感觉比较好啊~”如果这句话被幽助听到,他一定又会皱起眉说我恶趣味了吧。不过现在,管他呢,反正他又不在,呵呵。
背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不用想也知道是千佳又在用笔尖戳我的后背,这是她的坏毛病,对她发了好几次火也不肯改掉。见我回头,千佳依旧不知不觉地露出没大脑的阳光笑容:“霰,总算是考完啦!呐呐,正好今天也是半天放学,一起出去玩吧?附近有家不错的蛋糕店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啊?”
“蛋糕店啊……”我重复着千佳的话,一面看着她兴奋地点头,最终还是绽开一个歉然的微笑,“抱歉,今天不行,改天吧。”
“诶~”不出所料,千佳露出了一脸失望的表情,“今天也不行吗,本来想说霰前两天一直复习打工好忙的,今天总算闲下来了呢。正月里也不得休息,霰还真是辛苦啊。”
“恩,今天还是有事。不好意思啊千佳,改天一定补上,我请你。”我双手合十,无奈地笑道。的确平时一直接前辈或者其他委托人那里的任务忙得兜兜转的,但对千佳我都一直用“打工”搪塞过去。对千佳,不善于表达感情的我已经算是够坦白的了,但是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她。即使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也不能把千佳拉进危险的领域。这是好多年前,千佳第一次打开了失去父母的我的心房时,就已经决定的了。所以,这次的事,也一样。先前考试途中,就已经接到了牡丹的灵能通信。“今晚九点,在街心花园等消息。”去魔界的事已经是定无可改了,一次危险而未知的征途,而我,也没法向千佳作最后的告别了。望着千佳一无所知的澄澈笑容,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可避免的酸涩。千佳,BYE BYE,我的人间界,BYE BYE。但是我在心里和你约定,我一定会回来的。带着战斗的结果,平安地回到,这个我爱的,想要竭尽全力去保护的世界。我是为了这个世界,才选择了离开它的。
因为深爱,所以选择离开……我忽然明白了当年父母为何默默地离开,只留给我一个温柔得让我心痛的笑容。因为如海般深沉的爱,所以对他们唯一的女儿,即使今生再不能相见,也至少要让她像一个普通女生一样,而不是作为阴阳师世家的继承人,生活下去。安心吧,爸爸,妈妈,我会成为阴阳师,不是出于被迫的使命感,而是我自己作的选择。我会拼尽全力去保护这个对你们来说也尤其重要的世界,同时在如此严苛的战斗中,努力去保护你们最珍惜的宝物——我自己。
后来的我明白,承诺还是不要随便作的好。尤其是这样,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抽象而迷茫的承诺。因为一旦无法履行,所携带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无法挽回的空虚感,那是对承诺的人,也是对自己的最大的伤害。但是在这之前,我是不是明白这种伤害的无形,却又深刻呢?(S:哇呀呀,不妙呀,最近没能控制好自己,剧透得过于严重了……看得胡里糊涂的亲们,只能对你们说抱歉了。总之,绝不会欠你们一个答复的,所有的疑团在接下来的剧情里一定都有所交代,接着看下去就对了,呵呵~飘走~)
“霰?我说霰啊!喂!回魂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是千佳用她的纤纤玉手在我的面前晃啊晃,她这次总算没拿尖锐的笔头戳我,已经算是万幸了。“……你发呆的坏习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耶!就连人家在跟你认真说话的时候也会……该不会,又有什么心事吧?”吃过我的魂不附体属性多次苦头的千佳,此刻正半受不了半狐疑地看着我。
我微笑,一边用手将垂下的黑色长发理到耳朵后面:“没事啦。话说千佳,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模式,在我们之间到底有过多少回了?我都快能说出你后面的话了:‘真的吗?不要紧吗?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马上和我说喔,该不是恋爱方面的烦恼吧呵呵……’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固定公式一样的东西了啦。”
我的话过于一语中的,导致千佳立马条件反射似地涨红了脸,嚷嚷起来,在容易脸红这一点上,我们俩还真适合做好友:“啊,霰也真是的!每次一认真对你说话,就马上拿玩笑将话题岔开,好像我绫里千佳嘴里只能吐出不正经的言论似的,这一点不也是一直没有变嘛!还好意思说我,真是的!”皱着眉嘴里抱怨不断的千佳,在我将桌肚里的所有书都塞进书包并拉上书包拉链后,便不在意地朝我挥手:“那么BYE BYE啦,霰。假期结束后我们再见咯。”
“恩,BYE BYE。”我也轻轻地向身后挥手,走出了教室,对我平凡安稳的学校生活作一次简短而潦草的告别。再见了,千佳。是我没有和你说,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去到很远的地方,可能会离开你的身边,要去做一些你想都不敢想的危险事情。但是千佳,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在你知情之前,在你批评我不讲义气之前。千佳,我不会害怕,你也不可以担心喔。我们,一定可以再相见的。只要相信,就可以……走出学校的大门,我伸出手,用手掌对准澄澈的天空,看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指缝,将皮肤染成微微透明的红色。眯起眼微笑,心里忽然获得了以为会在这个时段非常缺失的,安全感。
蹲在房间里,将为数不多的衣物,行李等一件一件收拾进旅行箱,动作很慢很小心,生怕惊动了什么,又像在对待一个郑重的仪式,什么都小心谨慎,不可大意。将除了校服之外最常穿的墨绿色的阴阳师服叠好放在最上层,视线在变得空空荡荡的房间绕了一圈,最后落到放在床头的相框上。那是爸爸妈妈离开以前,和还是小婴儿的我一起照的,妈妈温柔地怀抱着我,对着镜头笑得满脸幸福甜蜜,爸爸用最神情而温和的眼神注视着她,就像藏马深邃的绿色瞳眸,看着这幅画面,很久以前的幸福快乐就像老旧的电影一般浮现在眼前,还有父母关爱的日子,将刚学会的阴阳术当魔术使,不断地使出小小的“风镰”刮动窗帘,期望获得父母夸奖的日子,那些无忧无虑,连阳光都是肆意倾洒的金色的日子。我吁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拿起相框,又犹犹豫豫地将它放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它认真地摆正。如果这时候有人从旁边观察,一定会看到我脸上有些可笑的固执而认真的表情,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多么地孩子气。是回忆,是无可替代的回忆,所以要比所有的一切,都更加珍惜。虽然去魔界这件事,让我从几天前开始就很不安,有父母温柔的笑容在身边的确会些许地缓解我的忐忑,但是这样珍贵的东西,我果然还是不想让它冒在那个动荡的空间损坏的危险。是最后的回忆了,正以为如此,所以才更要小心。抿着嘴角沉思的半晌,我迫使自己像照片上的父母一样,安静平和地微笑起来。爸爸,妈妈,我没事的。即使没有你们的面容在身边,你们的女儿,我也已经不会像当初刚开始接任务一样那么害怕了。我在渐渐学着坚强起来,也有了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为了那个人,我正在拼尽全力地努力着,所以,爸爸,妈妈,你们要看着我哦,一直看着我,到最后的胜利。我会战胜我自己,和我心中的恐惧,不安,以及其它一切一切的缺点的。所以,请你们,一直都看着我啊……
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小动物的轻鸣,不知不觉已经将想对父母说的话轻声叨念出来的我顿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一团银色烟雾状的灵气正在我的注视下渐渐成形。学习阴阳术久了,我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它是什么,正当我在猜想它究竟是怎样的动物形态时,它已经化作了一只银色的小狐狸,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以及几乎是它身体体积两倍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时地去拂弄它的额头,真是相当可爱的小家伙。刚形成的小式神不像琉璃和立冬刚被交到我手里那样,一点也不怕生,一个劲地往我的校服裤腿上蹭,叫声轻微却亲热,一时间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几分钟后才弯下身,试探性却无意识似地抚摩着它的脑袋,听小动物毫无戒备地发出愉快的叫声。在和乐融融的相处间,往事又缓缓浮现在眼前。
“霰,光是从我们这里继承式神是不够的啊,以后你也要拥有自己的式神呢。”将两张符印交到我手上,作为式神对主人的确认后,妈妈似是无奈却又宠爱地轻轻微笑。
爸爸也在一旁,注视着我还小小的稚嫩白皙的双手,眼里写满爱意:“是啊,虽然立冬和红莲两个孩子和小霰很亲近,也已经承认你并将真名告诉你了,不过霰的式神还是要从自己心里诞生才行啊。那样的孩子,才能真正做到保护霰,已经将来霰重要的人呢。”
“哎呀,亲爱的,看你,怎么和孩子说这个!”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妈妈却是笑容满面,小小的我和妈妈说的一样无法理解地定定地瞅着爸爸,后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啊哈哈,因为今天的天气太好了,导致我不知不觉就想说些开心的事情……哈哈。抱歉啦。”
我望着父母亲亲热热的说话,兀自低下头注视那两张妈妈交给我的符印,充满着快乐气氛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孩子的冷漠声音:“不需要。”
“诶?”一时间,爸爸妈妈都停止了说笑,笑容僵硬在脸上,一同不解地看着我,“什么?”
“不需要。”我故作成熟地用同年龄孩子不该有的音调重复着,“我不需要什么自己的式神。有爸爸妈妈给我的就足够了。其他的,不需要。”我偏执地一再强调着,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别扭的感觉。好像就是要和父母的意愿背道而驰。“就算没有自己的式神,我也一定可以变得和爸爸,还有妈妈一样强的,成为独当一面的阴阳师,所以……”接下来的话被堵塞在爸爸温柔抚摩我的大手下,爸爸一边用力地呵呵笑着摸着我的头,一边用爽朗的声音说道:“哈哈,霰,可别这么早就下结论嘛,总有一天,霰一定也会拥有自己重要的人,然后,让自己的式神诞生的。总有一天,呐……”
“霰,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也拥有了比事业,阴阳道以及其它一切的一切都重要的事物的话,你心中的那个式神就会出现,变化成能够代表你最重要的人的那个样子。或许现在你还小,没有办法理解,但是爸爸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的,拥有自己最重要的人的那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呵呵,霰记得要带那个人来见我们哦,让爸爸看看,是谁抢走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啊?……”父亲开朗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仿佛被回忆吞没了般,怔怔地望着那只凭空出现的银色小狐狸,连动弹一下也困难,只有嘴唇还轻轻地蠕动着,吐漏出我心中的话语:“是吗……就是你吗……代表那个人的……”银色,狐狸,这两个元素整合在一起,不用说它是谁的投影。明明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我的脸却还是“蹭”地一下红了起来,猛地背过身去,留小狐狸在我身后发出一声狐疑的轻鸣。“真是的……心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太老实了也是一种麻烦啊。”我微微皱起眉,抱怨似地低声嘟囔着。
从不知几代前起,龙峥家的式神就是术师心灵最好的反映,温柔开朗的爸爸是火色的狐狸红莲,有些调皮活泼的妈妈是琉璃,脾气乖张却其实很慈祥的爷爷是立冬,而现在的我……在心灵空寂了十年后,产生了银色的狐狸。连藤岛空占据了我的心灵时都未能出现的,我自己的式神。它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我自己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心中默默低语:“抱歉,爸爸,妈妈,你们果然是对的呢。只是我没办法,带那个人来见你们了……不过,你们应该看得到吧,因为你们自始至终,都在天空的那个地方守护着我,我感觉得到哦。这一次的战斗,不是为了任务和生计,也不是为了迎接挑战,而是为了守护对我来说同样重要的人。对千佳,我说谎了,因为这一次,我有可能再也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不论我们的未来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小藏。”或许是还没有习惯我时不时会自言自语加发呆的坏毛病,小狐狸蹲在地上,感到无趣似地用大尾巴拂着自己的尖耳,对我的声音不作理睬。我宠溺地微笑,动作轻柔地弯下腰去抱它:“你怎么也学会了你主人的坏习惯了呢?别发愣,小藏,这是你的名字。从今以后,我们要做一次特殊的旅行了。或许对初生的你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可如果你……遭遇了什么不幸,你会恨领你上路的主人——我吗?”
小藏不置可否地侧着脑袋,清澈的瞳孔无辜地看着我,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我的意思。不知为何我却感觉松了口气:“……谢谢你。那么,我们走吧。在街心公园,还有个人在等着我呢。多亏了他才有你的出生哦。”
关门之前,我最后环顾了一次自己居住了长达十五年之久的房间。说了许多次再见,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繁琐冗长,只言片语间都是满满的不舍。大概阴阳师的直觉,正在警告我现在即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吧。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还能回到这个房间,过直到今天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看见藏马会脸红,以及几个月一次的大小考试。或许这,只是我的奢望而已吧。不过即便如此,只要想到和那个人在一起,我就不会害怕,不论我即将面对的是怎样可怕,未知,冰冷的世界,怎样严苛,辛苦的战斗,我都不会感到畏惧。所以我想我可以的,有一天,再次握紧这个房间的门把手,轻轻一旋,这昔日的熟悉场景——
亲爱的,这次是永别。——啪哒。

本该带点淡淡惆怅的离别,不知为什么却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稍许让人有点无力的气氛。本应用于严肃会议的圆桌面上一片狼籍,杯杯盏盏倒了一桌,用来擦倒出的饮料的餐巾纸也丢得到处都是,幽助和桑原显然因为酒精的影响在会议室里群魔乱舞,不时地还干上一架将椅子翻倒几个,也真亏他们两个人就能把整个灵界弄得这么嘈杂。我穿着阴阳师服坐在角落里,心里无奈地叹息,原本打算今晚去魔界的启程,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干脆,就这样好好享受一下吧,这样的机会不知以后还有没有了。我望向坐在另一边,带着些微无奈的微笑注视着幽助他们的藏马,不知不觉对他的笑容出了神。
“哦耶!喝吧,喝吧!接下来就要去打一大架了,不趁今晚好好玩他一玩不行啊!哦耶~”连走路都快走不稳的幽助,用着连我听着都害臊的语气词大声吼。
“哼,你好歹还知道接下来会去战斗啊,闹得好像你的人生就到今天晚上为止了一样。”从刚刚起就滴酒未沾的飞影,嘴里还和以往一样说着不留情面的刻薄话。
“嘛,别这么说嘛,飞影,毕竟大家分开那么远,好难得今天才有一次这样欢聚的机会,怎样,你也来喝一点葡萄酒吧?”一直安静地看着幽助他们闹腾的藏马此时忽然从椅子上起身,露出了他捉弄人时习惯性会有的笑容。
“我才不要咧!真搞不懂你们人类,这么难闻的东西居然会这么喜欢……把那东西拿远一点,并且不要再放到我面前!喂,听到没有!”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火妖竟意外地对酒精的抵抗能力极差,对着藏马故意放到眼前的小巧酒杯出格地皱着眉,又碍于面子无法再躲远,这样的飞影实在无法让人将他和那晚在山洞里毫不留情地斩杀妖怪的嗜血战士联系起来。尽管自己也同样视酒精为毒药,我还是一脸事不关己地笑得十分开心,看得出来这让全世界就是不想被我嘲笑的飞影十分不爽:“喂,死女人,别开心得太早,我记得你还有约定没履行呢,上次混蛋幽助让你在今晚表演节目的,是不是?你该不会以为我们都忘了吧?”大哥,您要公报私仇就请做得隐蔽一些,这样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呐,飞影,别这样叫霰,太失礼了。”纠正了飞影对我习惯性的称呼,却又不劝阻的藏马,明摆着一脸期待的表情坐山观虎斗,好在这只狐狸之前也有过相似的行为,导致我有了心理准备,对这样的反应也司空见惯,不指望这家伙会顺着一贯的温柔出手相救了。爸爸,妈妈,我终于明白了,生在这世上,只有靠自己啊……
我正欲进一步辩驳,远处闹得鸡飞狗跳的两名不良少年不知听见了什么敏感词,不约而同地围拢来:“对,霰,说好的,你会给我们表演节目,现在,现在!”这两人明明喝醉了,对这种捉弄人的事却记得这么清楚,还像孩子一样上蹿下跳,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喂喂,敢请你们把我当作你们为继续醉倒助兴的下酒菜啊……
但是不满归不满,答应过他们这件事是确实的。我叹了口气,慢慢踱到桌椅临时围成的圆圈中央,吃喝和谈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我身上。我有些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似乎是我与这帮家伙在一起时所经常有的举动:“也用不着特意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表演。怀着这样的期待,万一演砸了岂不更糟。”
对我的劝告充耳不闻,微醺的幽助一样没大脑地笑着:“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一样很有趣。”
“不要罗罗嗦嗦的,要就快点开始吧。”飞影还是那一脸看好戏的诡异笑容,手边的酒杯早就被他推搡下地,晶莹的玉瓷可怜地在地面裂成几半,红色的液体在大理石的表面铺散开来。哎……看来等下负责清洁的人又得辛苦了——借场地给我们这一堆麻烦制造者。
我微笑了下:“那好——好好看着哦,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精彩节目……红莲。”我轻轻做了个手势,从符咒化成的小火狐从碧绿色的袖口中飞出,红色的光芒映照着每一个人的瞳孔,轻轻的鸣叫在虚空中回荡。“不好意思啊,让你陪我做这种事。不过,一起排练了好几个星期,应该没问题的吧。期待你的表现哦。”
像是为了回应我的轻语,红莲一边发出低鸣,一边在房间离天花板不远的地方来回飞蹿。伴随着它的举动,火花在众人之间飞舞,不一会儿,整个会议室就被耀眼的光芒覆盖。
“哇啊!霰,霰你在做什么啊!会引起火灾啊!难道你想表演的节目就是把我们都干掉吗?停手!快停下来啊!”慌慌张张地扑着根本不存在于身上的火苗的幽助大呼小叫着,一边居然还想用酒到处乱洒。这家伙……真的喝醉了……一拳把他打晕让他好好睡一觉比较好吧?
“不要动啦!不然否则真的有可能会被烧到哦!”我不耐烦地提醒道,一边有些紧张地对红莲在心里下达着指示。虽说已经事先演练过好几遍了,操纵起来还是有点复杂,总是担心会搞砸呢。空中的火花渐渐增多,终于,它们无可避免地相撞,然后炸裂。闷响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对火花左避右闪的幽助和桑原因为吃惊而安静下来,注视着大家张望的空中。现在的天花板,已经成为了红莲和我共同制造的灿烂烟花的背景。绚烂的光芒在空中短暂地盛开,飞散,然后消隐,紧接着是又一刻的辉煌。完成了任务的红莲降落到地板上,用短短的后肢挠着耳朵后部。这似乎是狐狸的习惯性动作呢。不知那家伙,在变成妖狐的形态时,会不会也会这么做呢?不知不觉就想到那里去了,我轻轻地笑出了声,怕别人注意到,赶忙张开双手,用欢欣得有些过分的声音说道:“欢迎观赏龙峥霰和红莲的手制烟火!绝对安全,不会引发任何大小火灾,是政府绝对研制不出来的哦!哎呀,为了完成这个,我可和红莲研究实践了好久,连准备期末考试的时间也浪费了呢!要是说不好看的话,我可不饶你们!”半威胁地笑着对幽助说道,我也暗暗地在心里松了口气:“咻……总算成功了,刚刚我还以为铁定搞砸的呢。看来自己还是有足够修为的呀,啊哈哈。”
“很漂亮呢。”初季环视着周围,在烟花的衬托下唇边不自觉地泛起淡淡的笑容,“没有动用能力去预测,就这样作为一个惊喜接受这个节目,真是太好了呢。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啊,龙峥学姐,是非常精彩的节目呢。”
“对啊对啊,我当了这么多年灵界引导人,从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烟火呢!”相对于初季平静的夸赞,牡丹则是兴高采烈地嚷嚷着,据说活了七百多年的她此是只是像个参加夏日烟火大会的小女孩,那样单纯的快乐,让人看了不禁莞尔。
“是吗?让大家开心就好。”我微笑,转身望向那个我最希望看见他笑容的人,并不意外地看见他碧绿的眼眸里荡漾着温柔的快乐:“霰,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说:“恩,好啊。”
无论什么时候,这句话带出的起哄总是不会变。幽助他们依旧很落俗套地像个老头子似地对我比着大拇指说着无声的“加油”,喂喂你们是千佳吗……带着几分无力,我跟着藏马走出了被火花迅速点燃气氛,变得乌烟沼气的会议室,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深呼吸了几下,顿时感觉脑袋变得清醒了许多。真是的,一直在那种CO2超标的环境下生活,真的会把人搞疯的。真不知那些所谓的酒鬼们是怎么生活的,自愿让神经不正常吗?
“对不起啊,霰,还特意让你费心来弄这么漂亮的烟火。但是,真的很漂亮呢。好久没有见到大家这么快乐的笑容了。谢谢你。”脚步声清脆地撞击着灵界光滑的地板,走在前面的藏马没有回头,然而我却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温暖:“不,我没做什么需要道谢的事情。大家缓解了我的寂寞,好几次在危急关头搭救了我,这点小事也是应该的。要是能让大家快乐起来就好了呢。”还有你。这点微不足道的事,能让你对我展露……那让我心醉的笑容吗?我怔神地望着藏马的后背,揣测着他现在的表情。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欢欣鼓舞?想也知道藏马不会这样做。还是很像藏马性格的莫测高深?还是……捉弄飞影时的狡猾笑容?不可能吧,呵呵。在脑海中描绘着他的面容,想必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老师在课堂上经常看到“神游”的呆样。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灵界的屋顶,强风猎猎地吹着我宽大的衣摆,手工制作的烟花正从下面的房间飞窜出来,映照着深沉的暮色,如同活泼的橙色精灵。这个处置人死后命运的地方,灵界的顶端出人意料地高,望下去,会令人有种晕眩的感觉。也真亏牡丹平常能在这个地方若无其事地飞来飞去,我开始有点佩服她了。
“呐,霰。”在身后的藏马忽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差点没脚下一软而摔下去:“是……是?”伴随着低低的笑声,藏马伸出有力的手臂将我拉将回来:“命都快没了还不忘记应答别人,还真像霰的作风呢。在这么高的地方,不小心一点可不行哟。”
“恩……啊,谢谢你。”我的两颊又烧热起来,在藏马的帮助下站直后,便坐到他的身边,“那么……藏马君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之前在盟王高中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那时候是想给我看可那办公室完好无损的那扇门吧。”
“恩……”令我大跌眼镜的是,藏马出现了很反常的沉默。如果换作了平常的藏马的话,即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一定会用巧妙的调侃的话遮掩过去,不被我看出他在犹豫,或者,是在为难。藏马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呢?是这么……让他难以说出口的话吗?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等待他的开口。如果是藏马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的。一定。没有理由地,我这样相信。就这样一边望着天边灿烂的星河,一边等待着。……本想这样做的,但或许是由于让烟花绽放耗费了我太多精力的缘故,眼前忽然变得朦胧起来,头脑也渐渐开始昏沉。啊……好困……至少现在……好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管我怎样拍打脸颊阻止睡意的到来,都毫无作用。在心里拼命地哀叹了一通自己的没用,我仿佛听见藏马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霰……不要……爱上……我……”那会是什么意思呢?没有余力再去思考那种杂七杂八的问题,总之现在……就让我安心睡吧……头似乎靠上了一个坚实的东西,虽然不像枕头那样松软(藏:小霰,你以为我的骨头是棉花吗……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好不好……再说你也在吃我豆腐,该知足了吧。霰:……TAT),却非常舒服,给人一种温暖的安心感。暖暖的,一层一层铺展开来,浸润我寂寞冰冷的心底。让我不复悲伤,不复不安。温暖,还有幸福。这是现在我身边这个人,给我的感受。“藏马……君……”这句喃喃的话不知何时从嘴里溜出,记得前段时间,我也在这个人的眼前毫无防备地入睡过。那时像是梦话般的呢喃,似乎和现在我说的……不太一样吧……算了,不再去想了……啊啊……好困啊……
“真是的。我明明刚刚提醒过你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见啊,还是一意孤行呢。”身边的藏马好像还在继续说话,微微带着刚刚的为难,还有……像是悲伤的感情。为什么要难过呢……我不希望看见难过的你啊……我心里的你,应该一直都是笑着的,温柔的,那样幸福的笑颜,仿佛妖狐的过去不曾存在过的,藏马君。所以,一定要笑哦,如果有一天,你的笑容消失了的话,那么我一定要尽全力将它夺回来。无论花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因为……
藏马君。我喜欢你。
第十一章 告白X放弃X珍视
从床上起身的时候怔了一怔,因为率先进入视线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让我在一瞬间感到有些疑惑。似乎不久之前也同样有过这样的感觉,是了,是和幽助还有藏马一同掉进《逆转裁判》的游戏那时候吧,记得那时幽助还因为奇妙的案件被困在监狱里,两个不懂法律的人手忙脚乱地要救他出来……我不禁轻笑出声,虽然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但是隔了那么远的打斗(霰:还有我辛辛苦苦写的十万多字,喂!),就像是隔了很多年的事一样。和这些人的相遇,相识,相知,一起战斗,现在想起来,也还像在幻境里一样,就好像是经过了许多年的寒冷,突然由上天掉下来的一份恩赐。呵呵,自己又在乱想什么呢,和这些家伙们遇见就真有那么令人高兴么,喂。(S:当然应该高兴吧,你这个不懂珍惜的家伙……)自嘲地笑了笑,我掀开还盖在身上舒服得让人不忍放开的松软被单,准备起床。
余光忽然瞄到一个不明物体。恩?蹲在窗台上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出于好奇于是多看了两眼。早知道,还不如不看,就这样装作不知道直接下床刷牙洗脸去,或许还能少一点乱子。
“哇啊啊啊啊!——是你,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啊!”一时间,房间里符咒乱飞,我几乎用尽全身解数,唯一的目的是想要把面前这个家伙从自己的卧房里赶出去。或许脑海里还有小小的理智在说:还好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好险好险……
至于那个承受了我全部怒气的所谓的“黑不溜秋”的家伙,正是被我从窗台上击落下来,此刻一脸窘迫的怒气,单手揉着自己或许已经肿起一个大包的脑袋的火妖飞影:“你这女人干什么……想找死吗?喂!”
将手头所有的符咒当作泄愤的工具投掷出去,我扶着床头,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似地喘着气:“想找死的是你才对吧?没听说过不要随便进女生的卧房这句话吗?你是白痴啊?不要一脸是我弄伤你的样子,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会同情你!”屏弃自己一贯自恃的冷静性格,我一刻也不肯罢休地又开始嚷嚷。自己也觉得稍稍有些过了头,这个不谙世事的火妖,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人间界的各种规矩不甚了解,也根本不清楚闯入女生的卧室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我明明知道的,知道却停不下来,冲动得无法遏止的自己……好讨厌……谁来……谁来帮把手,阻止暴走的我啊……
“怎、怎么了,刚才的声音是……?”正在我用尽气力,在飞影冷冷的瞪视下沉默起来的时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忽然冲进了一堆人。每一个人都担心地皱着眉头,急吼吼的样子,但当他们看清楚房间里的状况后,都不由得呆住了。“霰……飞影……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哇啊啊啊啊!”
“啊、啊啊!不要到最后才忽然放大嗓门叫出来哇啊啊!你以为吓到别人好玩啊!”被幽助忽然爆发出的惊天狮吼吓到的我也不由得开始惊叫,不过相比之下气势相差了很多就是了。
“那,那个,霰……”忽然化作嘴上的战场的卧室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角落里似的弱弱的声音,看样子,似乎是在叫我的名字。我疑惑地望过去,只见牡丹一脸的窘迫,一边躲避着我的视线一边用手指了指我的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神神秘秘的……我将信将疑地低头一看,结果……“哇啊啊啊啊啊!牡丹、牡丹你怎么不早说啊!不行!别过来!出去!你们都出去啊啊啊——!”我随手抓起床上的松软用品到处乱扔,先前一直憋在胸口的郁闷忽然爆发了。真是的,今天真是有够衰,居然接连被N个人看到……呜哇,脸丢大了……更为倒霉的是,在我的枕头攻击下蜂拥而去的人群中,依稀有着熟悉的红色影踪。最迷糊的样子被那个人看到了……哇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讨厌讨厌讨厌……最讨厌了……
“冷静下来啊,霰,在去魔界前,这样随便浪费灵力的话就麻烦了。”大概是见到我又有乱丢枕头的趋势,小阎王在关门前,似是无可奈何地添上了一句。天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么一句话,可以把暴走状态中的自己拉出来的话……“啊,对哦。”我呆呆地应了一句,任由手里的“凶器”砸落在地上,轻飘飘地,没有任何声音,与之同时,我整个人也像受够了刚才那片骚乱一样,彻底软倒了下去:“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不,怎么会。赶快把早上起床后的事做完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魔界了。灵界特防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霰你也赶快来吧。”小阎王笑了笑,随手关上了门。依稀还能听见门外传来的笑声,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顾及它了,继续呆坐了一会,在想象中洗刷一下从今晨到现在的晦气,我深呼吸一下,站起了身。“接下来……还是去洗脸吧。老是这样坐着碎碎念也没办法,让藏马君他们见到早上邋遢的自己了,等下不好好改变一下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可不行呢。”说了一通后心情像是好了许多,终于能露出了平时那样的微笑。
“喂。”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勾起我不好回忆的低沉声音,那抹鲜明的黑色证明了这不是在我极度怨念下出现的错觉产物。正想着,那抹黑色开口了,“死女人,你究竟想怎样……”
“飞飞飞……飞影!为什么你会还在我的房间里啊啊啊——!”
“啊……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的早晨啊……”靠坐在灵界巨大前厅的沙发上,我扶着额头不住地叹息。“这个样子……去了魔界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哟,霰。”不知何时牡丹已经坐在了我的身边,并且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带来温暖的触感,“和这些人在一起的话,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幽助平时虽然游手好闲的样子,但却是会带来奇迹的哦。而且,我也会跟着去。所以,没关系的啦。”
“喂,牡丹!你说的‘游手好闲’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天到晚迎接小阎王的那些可怕任务已经够要人命的了,你居然还不满意!”刚和桑原等一干男生打着呵欠晃进大厅的幽助,对牡丹略微的吐槽报以激烈的反应,威胁般地挥舞着拳头,大厅里自然又呈现一派令人担心的混乱景象。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这样混乱的景象,却让我感到安心。不自觉地,我用淡淡的笑容回应着牡丹的安慰:“是啊,我也这样相信呢——不要紧的。——和大家在一起的话,就不要紧。”期待地望向门口的方向,我淡淡的微笑忽然僵住了——藏马正牵着初季的手,缓缓进入客厅来。他们的手,是恋人间才会有的十指相扣。诚然一直被初季说是粗神经的我,此刻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骨紧了又紧,我可以看见关节处微微的发白,疼痛在心里。定定地注视了他们一会,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和我最喜欢的人,手掌终是无力地摊开,眼里的痛楚化作释然,脸上慢慢绽开微笑。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众人的意料,室内顿时一片寂静,连刚刚还在没大脑地和牡丹玩追打战的幽助都觉察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这也难怪啊,恩,我是很想哭,但是,哭又有什么用呢。我真的流泪了的话,他又会放弃初季,然后回头转而选择我吗?只会给他平添困扰而已,他是那样温柔的,一定会觉得让我哭泣是他的责任,然后自责,再也没办法放手幸福下去。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这个我最喜欢的人,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地了解他。所以,还不如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让所有的人觉得,我对藏马,真的只是一时的八卦使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样做的话……那家伙……那家伙就会,放松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吧。连这个都要获得别人和自己的允许,这家伙真是……笑容里带上了点苦涩,依旧没有人开口,我便坐直身子,率先笑道:“啊啦,藏马君,什么时候的事情,都没有通知我们,我倒也就算了,连幽助他们都不知道,这也太不把大家当朋友看了吧。幽助你看,藏马君一有了恋人,马上就把我们都忘记了呢。”虽然只是像后宫小说里般的陈词烂句,却顺利地说出了口,笑容依旧保持不变,喉咙也不觉得哽咽而被堵塞住。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天生说谎的料啊。微笑着侧了侧头,我等待着藏马会有怎样的回答。
果不其然,带着略微的担忧,藏马打量了下我精心戴上的面具,觉得并无不自然之后,才放心地露出了坦率的幸福笑容,是我以前和藏马在一起时,所不曾看到他拥有过的:“恩,就是昨天晚上,霰你在屋顶上睡着以后的事啦。本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个的,但是后来没能有机会,才导致现在这么突然,抱歉呢。”
幸而我的话也有力地缓解了大厅里略显凝重的气氛,急性子的幽助率先冲上前去,给了藏马的胸口不轻不重的一拳:“什么呀,藏马你这小子,真是太奸诈了!呀,本来以为你会是我们之中一直的光棍呢,没想到你小子也会有今天啊,哇哈哈哈哈……”是啊,我本来也以为着,有着恋爱中的女孩一相情愿的想法,认为自己会和他迎来童话王国中的完美结局。呵,多么可笑的想法。恋爱中的人,多么可笑。
“龙峥学姐?”一声疑问轻轻小小,我都差一点没有听见。转头一看,原来是当事人之一的初季,或许是因为刚被告白的缘故,她的脸红红的,脸颊处的两片红晕让我根本不忍再露出任何会影响到她心情的神色。但她此时却用充满疑惑的双眼望着我,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我不再多言,对她也报以轻轻一笑:“要幸福哦,初季。”我对天发誓,这是我的真心话,总是拿我开玩笑,却一直在关键时候帮助我的初季,用她柔弱的双手把我从孤独的罪孽深渊里拯救出来的初季,她对我来说是这样这样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情愿自己把自己打入悲伤的牢狱中永不获赦,也不要她也沉浸在对我的歉疚中而无法去享受自己应得的幸福。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不是你夺去的,也不是我想争取的,所以,要幸福哦,初季。
令我意外的是,初季并没有和藏马一样笑得自然而释然,却是别过头去,目光直视地板,小声地,更像是嘟囔着说了一句:“龙峥学姐,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她轻轻地说,目光里有我无法读懂的忧伤。这句话,我没有听懂,而许多时间以后我也一直在后悔我当时没有认真去思索这句话,如果我能够更了解关心初季一点,像个真正的知心朋友那样对她坦诚一点,或许我们就不用迎接那样的结局。(S:又见剧透……不过虽然剧情发展到这份上,如果后文没有跌宕起伏的话漫雪也不叫超长篇了,总之希望大家不要因为霰经历了一时的挫折就不看本文啊,会有缓解的,一定会有缓解的,某S指天发誓ING……)
“呐,各位,该八卦的也八卦完了,我们差不多该办正事了吧?再不起程的话,这个重要任务可就完不成了……”清晨的阳光不着痕迹地照亮着我的忧伤,也提醒了在座的大家时间的流逝。小阎王依旧是怕犯什么错似地轻飘飘地带了一句,却让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拎包的拎包,准备的准备,我带着微微松弛的表情望着幽助用别扭到不行的表情和灵界人士说萤子的事就拜托了,桑原握紧拳头满脸激动地喊“终于可以见到雪菜小姐了!”——所谓“雪菜”,对他来说一定也是和恋人性质差不多的人吧。还有貌似对即将要去到魔界见到某个人很不爽的飞影,正在彼此说着“到了那边要用无线电视联系哦”的牡丹和小阎王,以及今早才成为恋人的藏马和初季,我有种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单身者的感觉。——恩,或许我应该去找千佳了吧。以她那样的性格——应该会把寂寞变成受不了的吵耳吧。呵呵。(S:好多CP……都是某霰依照内心概念制造出来的,大家有不满就无视吧,反正也只是偶尔的一笔带过,应该不影响全文鉴赏,汗……)
“怎么了?霰,你再不来的话可就要把你抛下咯!”站在被强行扭曲的空间的另一端,幽助用双手拢成话筒状大声喊道。我回过神来,对一手牵着初季,一手习惯性地要来牵我的温柔的他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就这样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去向那个为止地方的空间断层。感觉到灵力的不正常波动,我有些微的眩晕,却以此来遮掩自己心底深深的痛楚,万劫不复的,无可挽回的……悲伤,还有绝望……
最糟糕的……真是,最糟糕的,一天啊……

真奇怪,明明已经确实地站在了这里,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总觉得没有真实感。明明已经来到了魔界……我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地注视着正在渐渐转暗的天色,比起人间界总是被尘埃遮蔽和笼罩的灰暗,这里的天空更加纯澈,就连黄昏的颜色,也是单纯地如血如梦。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来到这里以后我的心情好了一些,偶尔注视一下天空,想象自己是广阔无垠的蔚蓝上的一片浮云,慢慢地就连舒心的微笑都能露得出了。到大家据说在魔界拥有的基地为止还要连续不断地奔跑一段时间,体能不是我的强项,但因为经常锻炼所以暂时还无大碍,不用靠术法让自己减少体力的消耗。但望望已经明显开始呼吸不畅的初季,我叹了口气,拉过她扬起手轻轻做了个手势:“初季,我可是看你实在有些跟不上了才这么做的,而且立冬和琉璃它们的体型实在太小了,可不要因为这个吃我的醋哦。”
一阵白色的烟雾腾起,银白色的狐狸顿时出现在我们面前。仿佛很不满意自己被这样突然呼唤出来似地,小藏爱理不理地半眯着双眼,以飞快的节奏用脚掌挠着尖尖的耳朵。在前边跑的众人像是感受到了特别的灵力,都停下脚步或惊异或好奇地回过头,幽助甚至条件反射地摆出了迎战的姿势。拜托……你那已经是战斗成性了好不好……我无言地笑着指了指小藏和初季让他们放心继续跑,随后便转过头对初季说:“坐上来吧,初季。小藏是我的式神,所以它会听我的命令的哟,虽然看起来有点性情别扭不过真的很乖,不用怕它的啦。”
“但是……我……”虽然我这么说了,但初季看起来还有些畏缩,好半天都没有向小藏前进一步。望了望正在远去的前边人马,我无奈地略微提高了声音喊道:“藏马君,不好意思,麻烦你和初季一起坐着小藏跑吧。”初季还没来得及阻止,藏马已经听见了我的要求并回过头来笑道:“诶?那个初季一个人坐就行了吧,我还不至于这点路都会觉得累。而且,驮的人太多的话,会因为灵力消耗过多而累倒的人是霰你啊。”
“总要有人保护她不让她从小藏身上摔下来吧。”只一句话就切断了他接下来所有的琐碎,要是不这样做,他一定还会有多余的担心,然后固执己见。即使这样做,只是为了印证在他心中,我再怎样也不可能有初季重要……温柔的人,都是这样傻的吗?以为自己是关心着顾念着保护着别人,实际却带给别人更深的创伤,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害……藏马终是同意,将手扶在小藏的背上跳了上去,一手轻轻搂着初季的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沐浴在夕阳中的两人,此是看起来就如同画卷中的场景般,我笑笑,不做多余的打扰,拉住牡丹的木桨边缘跳了上去,因为这件事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任务紧急,总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吧。
“呐,霰,那就是前两天你在灵界给我看的小式神?”牡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脚下的小藏,“怎么会长这么大?既然是式神……应该不会吃什么成长剂才对吧?”带着好奇和不解,牡丹俯在我耳边轻轻问道。她会有这样的疑问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两天前,小藏刚诞生没多久的时候我就让他们俩见过面,而那时的小藏,充其量不过像一只小猫那么大,至于它是怎么长到可以驮起几个人的大小的嘛……我无辜地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见它每天都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开始还真有点担心它是不是以吃灵力为生的,自己的灵力会被它消耗光吧……不过呢,后来我想啊——”我偏着头,弯起嘴角望向那沉浸在幸福氛围中的两人,“小藏之所以会长这么大,一定是由于思念吧——毕竟,这小家伙的形态是……”我朝着藏马扬了扬下巴,望向牡丹时的笑容也没有什么不自然。事到如今,再违心地否认也是没什么大意义的了。
没想到牡丹却对这一事实异常惊讶:“诶,霰你原来真的喜欢藏马啊?我还以为……那只是我们的恶意起哄呢。没想到……”说到后面,她似乎因为歉意声音越来越小,还不时地用眼角偷偷瞄我,反倒是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真是的……其实你根本可以不用这样的。像是要断明自己的放松,又好像是要安慰她似地,我不在意地笑笑:“恩,是啊,很让你们惊讶吧。包括我自己。我原来也以为……”像是为了阻止不合时宜的泪水滑落,我抬起头望向魔界之上,那无尽的苍穹,“那只是我们,随便说说的而已……”却从来没想到……从来没想过,会是如此地……喜欢。一直等一切都决定了,都无法改变了以后,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牵扯起心脏的疼痛,才要独自去面对无尽的孤寂。我想起多年前那个冷漠的自己,自作聪明地说着“不需要最重要的人”,还有对那样冷漠的我作着耐心开导的父母。呵呵,他们果然是最清楚我的内心的人,知道我是这样口是心非到头来自找苦吃的人。回忆又像偷袭般一下侵入脑海深处,近来它似乎已经成了时常发作的病痛,肆无忌惮地侵蚀着我的心灵,好似知道我拿它无可奈何般地越发放肆。即使知道只是一时徒劳的躲避,我还是微微有些难受地闭上了眼:爸爸,妈妈,抱歉……现在的我,虽然成全了你们的预言,有了喜欢的人……但是,已经没办法了……我已经不可能,带他来见你们了……不可能,也没有资格……因为,我们心里怀有的,并不是一样的感情……我,并不是他最重要的人。我最喜欢的,藏马君。
“怎么了?霰?头晕了吗?果然还是因为小藏一次驮两个人太勉强了?”这样的异样不可能不被人察觉,牡丹担心地凑近我的脸,“不要紧吧。”
把遮着眼睛里的忧伤的手掌从覆盖的脸上移开,我率直地对牡丹展露一个明媚得有些不像我的笑容,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没事。只是……大概是我还不习惯这里的气氛,才会导致思路有些混乱。这样就不行了,还凭什么去打倒苍紫,别担心啦。”
虽然我这样说了,牡丹却明显不我相信我的话,皱起眉继续被我说是多余的忐忑不安:“就快到了,再稍稍忍一下下哦……啊!”她忽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喊,若我真的是感到疲累大概早就被她吓得从桨上掉下去了,吃了一惊却也大约猜到了牡丹大呼小叫的由来,水蓝色头发的少女抬起手臂,兴奋地指向全员正在前进的方向,“看到了!那就是我们在魔界驻扎的基地哦,霰!怎么样,很雄伟吧!到了那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哦,放心吧!”
“就算你说好好休息……本来嘛,我也没有特别累啦……”一边这样说,我还是侧过头去,多半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即将生活较长时间的“我们的基地”。外表似乎是没品又毫无特色的正方形,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好歹对它倾注一点热情吧。仿佛听见另一个沉睡于心中的自己对自己教训道,我无奈地笑了笑,我先于牡丹一步跳下木桨,奔跑着赶上已经领先许多的幽助他们,和大家并肩向着基地走去。不一会牡丹就一路大呼小叫地飞了过来,十分不满地抱怨着:“霰,等等我啦!真是的,原以为你会有什么不舒服,结果根本就是精神十足嘛,害我白担心了。不过还是不要太消耗体力的好啊,霰你毕竟是人类,魔界的空气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还不知道呢。”
“早说过我没事,是你太紧张了啦。”对牡丹调皮地一吐舌头,或许是因为新环境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不知不觉我连这样的玩笑都开得来了。呵呵,果然是神经粗大的人,从打击中恢复起来比较快。忽视了自己在心里的挖苦,我环视着更接近自己的建筑物,“不过,能在魔界建立这么大的现代化房屋,也真不容易啊。”
“说起来,霰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们的基地吧,会感到新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说话间,藏马和初季也乘坐着小藏赶了上来,明显得到了充分休息的女孩在藏马的帮助下跳下狐狸的脊背,我则在确认了他们的意愿以后收回了小藏。藏马牵着初季的手慢慢走了上来:“这个基地是在小阎王的命令下建设起来的,也算是为以后要在魔界执行的任务做个准备,平时这里面通常会有灵界人员管理和打扫,确保设施的正常运行。我们在魔界的朋友们也是经常把它当作旅馆来使用啦。”藏马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微笑,对我解释道。大概是觉得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不甚熟悉所以需要像他这样的讲解吧。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知这样的自己要花多长时间,才能重新在他面前露出舒心的笑容。初季的表情也是很奇怪,从她对我说过那句话起就一直这样,不知她是怎么了呢?
“来来,大家也不要光顾着呆站,赶快进来吧。”牡丹愉悦的招呼声打断了我疑惑的思路,幽助和桑原两人早已跑跳着到门边,动作很大地“咚咚”擂着门,飞影靠在墙上,明显很不快地皱着眉,嘴里嘟囔着似乎是“吵死了,无聊”之类的话,真是像极了他的作风。藏马催促着我,却是以温柔的口吻,我再次点头,往前面走去,依稀听见耳边传来牡丹的惊叫:“喂,幽助,声音不要弄得这么响啊,太失礼了不是吗!”幽助却不依不挠地回答道:“吵死了,老子大老远地跑到这里,结果却要吃个闭门羹吗!喂!里面的人听见没有!是我啊!快开门!”家里大门关着不是正常的事吗……看来幽助这家伙,是把长途旅行的怨气随便发泄到别人身上了。我无奈地和牡丹互相耸耸肩,正想走上前去拍这位冲动的主一下让他冷静下来,把门擂坏了里面的人怒起来不接待你你就算是把整个基地都掀翻了也没用啊——正想这么说的时候,厚重的大门居然出乎我意料地开了,没有彬彬有礼笑容可掬的女仆侍者,反而是一个奇形怪状的脑袋,嘴里连敬语也不加地说着幽助他们那一类人通用的粗俗字句:“吵死了,昨晚刚喝了个痛快,本想趁着白天好好睡上一觉的,哪个混蛋敢把门敲得这么响,弄得老子头痛欲裂啊?”说话间,他的口中喷吐中浓重不已的酒气,我不禁用袖子遮住了口鼻,对烟酒这种东西,我向来是排斥的,所以现在我摆出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大白天酩酊大醉的,居然还给我理直气壮,要不是感觉到他的酒气中混杂着明显的妖气,我早就用符咒把他轰飞了。在我的白眼中那开门的人忽然安静下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我们后忽然大叫一声反应过来:“喂,你小子该不会是……幽助!啊,藏马,飞影,还有毁容脸也在!”
“你说谁是毁容脸?想不想尝尝我升级过后的灵剑滋味啊,你这个酒鬼!”最后被点到的那位自然是义愤填膺,可以理解,换作是我,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却不被别人好好地叫,我也早就发飙了,所以这次我没再阻止桑原的怒气,带着些兴味看幽助继续卖弄他的嗓门:“你才反应过来啊酎!那么久没见面了,居然给我来个关门大吉!看我下次不狠狠给你一拳,让你那号称能撞碎石块的铁头来个更肿!”吵吵嚷嚷,稀里哗啦——自从来到了魔界这个有着自由空气的地方,这帮家伙就越发地有精神,一点没有幽助说的“长途跋涉”的感觉。我正想回头和牡丹继续交换一下意见,从门内忽然又跑出了几个人,声音是格斗少年特有的活力:“怎么样酎,有没有弄清是不是敌人——哎呀幽助!”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通噪音的狂轰烂炸。牡丹已经受不了地抬脚往屋内走,我也毫不客气地跟在了后面。此时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今早那通关于奇迹和相信的言论,若是奇迹真的发生,我想也只是把本能够轻松完成的任务都搞砸的奇迹吧。进入装修得并不华丽却给人感觉十分大气的大厅时我才发觉,现在的我忽然恢复了以往有精神的状态,不——甚至比遇见他们之前那个寂寞的不甚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我,都更有活力。我能笑能骂甚至能和人毫无顾忌地打闹买弄着以前我根本无法想象的毒舌,(S:这证明小霰你变得腹黑了啊……555幽助,是你们把她黑化的对吧,还我纯良的小霰!)我变得像个真正的像我这般年龄的女孩子,不用去过多地考虑生计和任务的烦恼,真正地,快乐地生活着。好吧……我小小地承认一下,这些家伙们,有时还是不那么惹人讨厌的。
从谈话和吵架(……)中我知道了那个为我们开门的酒鬼叫酎,和藏马有着相同发色开朗到有些异常的家伙是阵,不太爱多说话有着冰凌一般蓝色眼瞳的人是冻矢,看起来是小孩子却是一个不折不扣妖怪的是铃驹,长得温婉可人喜欢穿白色和服的女孩是桑原的梦中情人雪菜小姐,……再加上其他几个还没来得及了解名字的人以及一些灵界工作人员,这就是我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天所要相处的一些人了。真搞不懂这帮人为什么就可以拥有如此奇妙的魔力,光是随着自己心意打打架吵吵嘴,就可以让空气以温暖的形式流动起来,趋散阴霾让灿烂千阳从恶劣天气的缝隙中直射下来,然后就让我觉得,即使人生中最重要的宝物之一爱情不能获得,如果上天肯让我和这些人呆在一起,永远永远,直至生命流向终结的那一刻,那么就是他所能对我做的,最好的补偿了。
我只要这样,便已知足。但是——会不会仅仅这样,也纯粹是,我的奢望而已呢?——

在魔界的生活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不是每天忙着杀戮的腥风血雨——如果幽助他们每天的例行公事不算的话。关于敌人苍紫的很多都还是未知数,所以我们现在干得最多的事便是每天查资料、翻阅书籍和研究作战,顺便在不造成房屋和自身损伤的情况下研究研究新招式。其实说实话根本轮不到我来担心这些,那帮精神旺盛的人每天对屋子造成的破坏就足以让远在灵界的小阎王每天顶着个财政赤字欲哭无泪。相比之下,既不破坏还帮忙打败敌人的我,真可谓是灵界最欢迎的客人了。但是说实话,在这里的每一天——不管是努力制止受冲动驱使的幽助等人的打斗还是为苍紫在图书室中收藏的少得可怜的资料头疼的日子,都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坦率地说,以前的我,从没想过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会有如此温暖如此明亮的感觉,更何况是人人都闻风丧胆的魔域。我放下手边的书,轻轻抖开身边的绒布窗帘,细小的尘埃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在明媚的阳光中打着旋。屋外是幽助他们吵嘴和叫骂的声音,我在古旧松软的书页里微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这样和平的日子。我知道这一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战斗终将到来。但是至少,让我们在战斗结束后,还能像今天一样,在每一个或阴雨或晴朗的日子,再像今天这样相聚,我们的同伴,一个都不要少,每一个人都能回忆着过去的日子曾经激烈的战斗然后展露舒心的微笑,若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后来我才知道,人定胜天只是过去的人对自己的无力所做的徒劳的安慰。命运,究竟是早一刻知道,还是就这样怀着无知姑且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好呢?
“你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在喊我,但我还是有些吃惊地抬起了头,看见冻矢从客厅的另一头走过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毫无变化的表情于是微笑,“恩,你好,是找我吗?”
他有些让我意外地点头了:“你就是那个新来的阴阳师?那么你认为,光明是什么?”
“光……”我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心里有些困惑。这倒不是因为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而是因为第一次听见它从某个人的口中被以这样的形式表述出来。光明……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微微地侧头,看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表情认真却困惑:“我在……寻找光明。之前生活的地方一片漆黑,我不想呆在那样的地方,所以我一直在战斗着,期望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有光的地方。但是在暗黑武术会上,我败给藏马的时候,他问我,他想知道,除了光以外我们还要寻找的东西。”冻矢的双拳在明显地收紧以致关节发白,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不擅长于表达感情的人,我真担心他的手会被他自己握伤。冻矢的眼中有着清晰的迷惘:“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一直寻找的光明,在别人甚至自己的眼中,究竟是什么。如果我们一直寻找的光明是原本就不存在的,是错误的理解,那么一直以来,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在战斗着呢……?我真的……想知道……”我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寿命是我的几倍,外表却像少年一样的冷漠咒冰师对着我毫无顾忌地露出了孩子般无助的表情。我张了张口,想不出在这时应该说些什么,我也是不懂得坦率的人啊,于是最后我伸出手去,覆盖在他握紧的拳上,轻柔地替他将手松开:“冻矢君,抱歉……我很想帮到你,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光明是什么。或许我也是个沉在黑暗底部,努力想要浮到有光照耀的水面,却终究只是徒劳的人。但是啊……我想,有时候,不知道光明的意义也没关系,不知道它在哪里也没关系,因为这些,对不同的人来说,永远具有不一样的意味。光明……大概,就在我们的心里吧。”指了指他的左胸,我微笑着说。话说回来,妖怪的心脏部位是不是和人类一样都在左边呢……算了不管它。对人表达关怀不是我在行的事情,但是偶尔任务后因为受伤休息两天后还有需要安抚一定会扑上来闹的千佳,所以在这方面我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因此在看到冻矢脸上有些惊讶却并不是厌恶的表情时,我的笑容渐渐变得开心起来,一边继续往下说道,“对我来说,光明就是和冻矢君,藏马君,还有你们大家在一起这件事啊。你们带给了我光明,所以我很庆幸,属于我的光明,不用我再战斗着去寻找了。”说到藏马时我的神色有些黯然,但我很快就掩饰住了,希望冻矢并没有看出来,“所以,我希望冻矢君也是一样,要是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能给你带来光明的话,就好了呢。”
少年怔住的表情终于缓缓舒展,冻矢望着我,若有所思地回答:“或许……你说得对。光明,在每个人的心里,我竟然,花了漫长的年岁去寻找它,会感到迷惘也是当然的。也许我会试着……去换一种生存方式吧——就像那狐狸说的一样。”
“恩,不过,不用强迫自己去改变也没关系哦。冻矢君现在的——并不是很差的生存方式,至少,我觉得很了不起啊。”谈话有了结束的倾向,我拿起书准备放到书架上,听见背后传来门关的声音,唇角不禁又微微上扬起来。恩,虽然寿命上比我多活了几十倍,内心却还是个需要帮助,连如何对待自己的命运和信念都不知道的孩子啊。用食指将书脊轻轻一推,它随着“嗒”的一声闷响回归原位,我也动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战斗不知何时就会猝然而至,总之现在先逮着一切机会好好休息吧。
“南野学长,不行,真的,不可以啦……”从走廊尽头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弱弱的感觉让我无比熟悉,初季……听她的声音实在不像是遇到危险的样子,于是我犹疑地从走廊的墙柱边望去,而这种行为再一次印证了我这个人的无可救药,明知道过后会受到伤害,明知道没有必要,却还是固执地,坚守地,一定要做。只为了确认一下,初季她没事……
几秒种过后的我奔跑在回房间的路上,脚步声重重地一下一下敲击着大理石的地板,破碎的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我拼命地捂紧嘴巴才可以抑制住几乎要爆发出来的啜泣。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所以当我发现周围已经都是陌生的地形谁也不会发现我的时候,我终于松开了双手,扶着墙慢慢地蹲了下去,任凭自己放声大哭,将昨天早上忍耐至今的所有心酸全部发泄出来,毫无保留地。我真傻,用温柔用牺牲用善良来伪装又有什么用呢,真的难过,还是会难过,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喜欢着藏马的啊。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像喜欢上藤岛空一样喜欢上其他男生,但是似乎是我错了,在听见藤岛空对我说分手的时候我也只是愣着没有反应过来,而刚刚看见的藏马拥抱着初季的场景,却让我清楚地听见了一声碎裂,清清的脆脆的,像蝴蝶翅膀折断的声音,是我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是阿空当时的毫不留情,藏马一句冰冷的话也没有对我说,但是他却以这样的方式,清晰地,不留余地地,为我们的关系作了一个决裂。我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冰冷坚硬的地板,指尖传来了一丝丝牵扯的疼痛,我明白是手指被我近乎自虐般的行为划伤了,但我却并没有减轻力道,而是任性地想,让它去疼吧,如果身体上疼得越厉害,心里的疼痛就能减少得多一点的话……
“藏马君,藏马君,藏马君……”就算是呐喊,我也不敢叫出心底里的力道,怕一旦惊动了不相干的人,会给那两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感觉,多像我此时的心情,明明强烈到像要从内炸裂开来,却不能说不能提,等着这本是最美好的情感在心中腐烂成丑陋的伤口,我是那么不忍心,但我却要亲手掐灭自己的爱情,因为我是如此爱他,爱初季,爱这些能让我寂寞的心灵迎来第一次阳光普照再也不是漫雪纷纷的人们,我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一相情愿就破坏这一切,如果那样,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失去了大家的我,究竟会变成谁。因为如此之爱,所以藏马君,我今天再说一次,最后一次了,我真的喜欢你,从以前起,从那一次你从藤岛空和南宫梦面前保护我起,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要放弃你了。(S:大段大段的心理独白啊……某霰自己飙文飙得很开心,只是苦了看的亲们了吧,真是对不起,这就回归剧情主线,番茄鸡蛋不要扔过来啊——哀叫——)
在房间里洗过一次热水澡了以后,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套上浴衣的身体似乎还散发着浴室里带出的热气,刚才的眼泪被藏进了心底,仿佛不复存在。黑色长发的发梢上滴落了几滴水珠,落到地板上,破碎的时候悄无声息。我有些自嘲地想,或许以后我该学学它,不要弄个失恋就惊天动地搞得好像世界灭亡。迎面传来一丝寒意,洗澡前忘了关窗,闹腾了一阵后魔界也已经入夜,乘机而入的夜风瞬间夹裹走身上的温度,我站起身来想要关掉它,却在伸出手的一瞬对着无尽的黑暗怔神。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个很莫名的决定,不知怎地我突然很想在这样的夜光中,唱一首歌,用我那并不动听的嗓音。尽管曾经在千佳面前唱过一次被她讽刺为“霰哎我说得狠一点你已经走音走得不像个女生了,喂你真的有上过音乐课吗”,但是我想,能容许我这样肆无忌惮地自由歌唱,除了在这个异端的世界,是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于是我迈开步伐,慢慢走至阳台,夜风因为大开的门扉吹得愈发强烈,我就在那样的风中铺展我的声音,放松地唱了起来。是一首我初听就非常喜欢的英文歌,而选择在此时歌唱,大概也是因为,它最符合我现在的心境吧。
“just one last dance (再来最后的一舞)/before we say goodbye (在说再见之前)/when we sway and turn 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当我们转啊转啊转)it's like the first time (如同第一次那样)……”藏马君,你记得,那一晚吗……在灵界的屋顶上,我们一起看烟火,我靠在你的肩上睡着,那是你对初季告白的前一夜,尽管没有舞蹈,没有亲吻,没有拥抱,却是我们,最后的绚烂啊。是我最后的幻想,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救赎。
“just one more chance(再多一只舞)/hold me tight and keep me warm(抱紧我让我感受你的温暖)/ca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因为夜开始冰凉)/and i don't know where i belong (而我不知道自己归于何处)……”
“龙峥学姐。”随着一声轻微的呼唤,歌声戛然而止。我怀着被人发现的惊慌回过头,正对上初季银色的双眸,似笑非笑。她站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一头银色及肩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月光融合在那样倾泻的银瀑里。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刻,她真的美得让人喘不过气,藏马君会喜欢她,也是当然的。“为什么不继续呢?龙峥学姐的歌,非常好听呢。如果用这来代替那一晚的烟火,其实也很不错哦。”
好像心事又被她轻而易举地看穿,我别过头,用长发的优势挡住自己的表情:“别笑我啦,初季,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不会是想说是我的歌太恐怖让你做噩梦了吧。”
“学姐真是变得嘴坏了呢。不知是和谁学的呢?”听见我有些故意开玩笑的不友好,初季了然于胸地侧了侧头微笑着,不知怎地那微笑让我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仿佛无论心中的情感多么强烈,我再有多么努力,我都会注定要败倒在这样乖巧的、温柔的微笑下,说已经无所谓是骗人的,难道男生们,不管有多么特殊,都还是喜欢小鸟依人更像女孩子的少女们而不是我这样拥有奇怪能力的笨拙阴阳师么?这样的想法让我刚刚被一点一点缝补起来的心脏又出现的裂缝,每一瓣碎片都在丝丝缕缕牵扯般地疼痛,并不尖锐,却是无法逃脱的,束缚的钝痛。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到了,命运。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就是上天所要给予我的考验,那我又何必逃避战斗直至无法前进呢?就这样……接受它吧……我早已开败的爱情。在长久的沉默下我对着已经开始疑惑起来的初季粲然一笑:“要幸福哦,初季。你,还有藏马君,你们都是。就算是……连我的份一起吧。”最后一句声音小小小小,就好像是我对这样的自己提出的疑问,呐,如果你在,符合人们口口声声的传说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掌管爱情的丘比特君,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幸福吗?
明显唐突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初季如我想象中一样发出“诶?”的疑问声,反而又露出了清晨我感到无限不解的那个表情。那个黯然的,甚至有些绝望的表情。初季抬起脸来,在这样无助的神情下她看起来才真正像个孩童,未长成的,需要人救助和关怀的孩童:“学姐的意思是,让我和南野学长获得幸福吗?学姐认为我和南野学长在一起,就会获得幸福吗?”
“初季……?”初季像自问自答的话语让我忽生惊慌,我突然很想阻止她再说下去,这样怀疑却又绝望的话语,被藏马君听见的话,他一定……会难过的吧……但是初季写在银色眼瞳中的坚定让我张不开口,只能听见她悲伤的声音在夜的空气中弥漫:“因为南野学长喜欢的是我,所以学姐希望我能和他在一起……是吗?如果不这样做,学长会伤心……学姐自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是学长的幸福心情吗……那么,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又该怎么办呢……”
我终究是没忍住开口打断初季的独白,带着略微焦急而慌乱的心情抢白:“你在说什么啊,初季……和藏马君在一起,难道不是你的幸福吗?你们明明才刚刚开始交往啊……”轻轻将手伸过隔壁阳台,我抚摸了一下她的银色头发,用一个长辈对待孩子的口气说道,“如果只是初季发觉了藏马君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也不要这么说哦。有什么烦恼的话和我说就可以,但是不要讨厌藏马君哦。因为初季和藏马君能够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那也是,我的幸福哦。”右手以祈祷的姿势执于胸口,我平静地微笑。
“学姐你,真的是……太狡猾了。”依旧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的初季用深不见底的目光望了我片刻,轻轻地,仿佛不留痕迹地丢下这么一句,随后便飘然消失在她的房间内,留在依然满腹疑惑的我。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想理一理被夜风吹乱了的头发,这才发觉潮湿细碎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从浴室出来时的热气,触手冰凉透心。被初季淡漠的话语遗留在夜晚的阳台上,一时间我好像又变回了刚失去父母时的那个我,那个寂寞冷漠到无可救药的孤独孩子,不知何去何从。我有些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忽然望见了不远处的房间闪起的微弱灯光,是幽助他们房间的方向,静下心来的话,似乎还能听见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大概又是两个精力过剩的人在比试,某只火妖被激得怒了于是也动起手来,藏马好像在劝架其实又不是真心在阻止,牡丹在抱怨却又无能为力,真让人有些为他们今天到底会几点睡觉还有他们所呆的房间的不容乐观的命运而担心。那样小小的一朵光芒,像是盛开在黑夜中的花朵,闪着橘黄色的光芒,为它四周的空气,都似乎染上了温暖的光晕。凝神听了一会,一个真心的微笑慢慢爬上我的嘴角,不是和初季说话时的形式化,不是勉强自己的强颜欢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微笑。我曾以为自己,今生再也难以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恩,或许,还是有一点点改变的吧,曾经的那个我。——因为遇见了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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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学子

我只是选择了寄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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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清风

 楼主| 发表于 2009-8-17 23: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突入X背叛X干涸的幸福
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自从来到魔界后,几乎没见这个世界有过阴雨的日子,照理说人间界现在应该是寒风凛冽,这里却不管不顾地违背自然规律地继续阳光普照,正午时甚至还需拉上窗帘以防光线太过刺眼妨碍到看书。这几天内,我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图书室和研究新符咒上,不要说自那天以来就刻意回避的初季和藏马,就连牡丹我也鲜少碰见,吃饭或者集合时也是温柔的雪菜来叫我,也不知她去忙什么了。幽助他们则是更加没有顾忌地进行名义上的特训实则打架出气,日子过得普通得让人不敢相信。仿佛和今天一样的昨天才刚过去,而和今天一样的明天也将会很快到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顺其自然得当牡丹提着一大堆不明物体情绪激动地来找我时,我一时却没有反映过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呐呐,霰!你听,你冷静点听我说……”从老远处奔过来的水蓝色头发少女一手扶墙,不住地喘息却还要和自己的生理机能作争斗,拼命地想要说些什么。
“好好,我听你说,你先……我看最先该冷静下来的应该是你吧?”都几个月相处下来,对牡丹一惊一乍的性格再不感到习惯就怪了。我无奈地一声声附和着她的情绪,牡丹的呼吸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情绪却又高昂起来,一下子激动地将手里的东西甩过来,差点没砸到我的脸。“霰!看这个看这个!大新闻哦!啊不对应该是说有大事了!快看啊!”
我惊慌地后退一步,才得以幸免当场被砸丢意识的厄运:“牡、牡丹,就算你再怎么恨我,这样的谋杀也太明显了吧……到底有多么重要的事想让我看啊……?”
“恩恩,抱歉,对了,刚才我想说什么来着……?啊啊霰都是你说什么谋杀,害得我把重要的事忘记了啦!”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错误收回手提箱的牡丹,脸上展露的困惑让我有些止不住地担心,小姐你该不会有一天把灵界在哪里都忘了吧……正这么想着,牡丹忽然一拍大脑:“恩,对了!霰,我们已经找到苍紫的藏身之处了哦!”
一句话说得差点没让我把刚喝下的矿泉水全部喷到据说抵我三次任务工资的波斯地毯上:“你……你说笑吧?这么天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还坐在这里神定气闲啊!”
“所以啦,我刚刚就说把重要的事忘记了嘛……”反倒很委屈似地嘟囔着的牡丹,此刻却被以原谅人著称的我完全无视,我只是抓着她粉红色和服的边缘一个劲地问:“那,现在呢?他到底在哪里?我们应该做什么啊?”
“呃呃……这个,你不要一下子追着问那么多嘛,霰……现在大家正在客厅里开作战会议,让我过来叫你一起去参加决定到底何时出发的投票。”牡丹已经被我摇得七荤八素,总算还是不负希望地圆满回答了所有问题,我早就被急得两脚冒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就放开她急急地向她所说的方向赶去。可恶,明明情况都已经这么紧急了我却还这么悠哉地在这里看书在无用的理论功上耗时间,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背后传来牡丹“慢点啊”的呼唤,本来不想理睬她的,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牡丹的头“砰”地一声撞在我的肩胛骨上,真的很用力,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大声地喊痛。牡丹一边揉着刚刚被自己的手掌拍过的脑袋一边抱怨:“痛痛痛……你做什么啊,霰,一会不管我地走得飞快,一会又停下来……”
我转过身,表情严肃:“抱歉,牡丹,我只是想知道……不依靠阴阳师的罗盘,你们究竟是如何找出苍紫所在的方位的?初季的力量应该不能够用来定位才对吧?”
“哎,痛痛……”牡丹的注意力显然还放在额头被撞痛这一方面上,对我的疑问也只是不经意地抬头:“呃,我还以为霰你要说什么呢,当然不是动用灵力啦,我们可不是只靠异常能力混饭吃的哦!偶尔也要借助一下科技的力量——小阎王大人是这么说的,所以这次我们是用计算机找出苍紫的方位的啦!”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牡丹的眼中满是炫耀的得意,“先确定有强力不知名妖气的大致范围再精确定位,基地这种里面有大批人员的特殊建筑物一下就明了了,很简单的啦~”
“是、是这样的啊……原来这边的基地还有这么先进的设施啊,好厉害呢。”这回轮到我跟在牡丹后面由衷地称赞道,但是紧接着又是一个问号:“那么,又是谁能那么熟练地操作计算机的呢?”由于一直过着阴阳师的生活,平时的我总是和符咒式神打着交道,对人间生活中的电子产品只有最最基本的常识,电视音响什么的还懂操纵,但是对电脑除了打字上网以外就不会别的技能了,所以对牡丹所说的那种方法,也理所当然地会感到好奇。可以说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做到这样的人真的好厉害啊好厉害啊好厉害……该不会是藏马君吧……头脑那么好还会几手绝活的话他真的还有缺点吗神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就只能学一门三脚猫的阴阳术而那家伙却可以长相好性格完美头脑聪明的——(S:小霰你的吐槽功力也进步了不少哈,到新八几那里去修炼过了么)
“呵呵,霰你想知道啊,真没办法,那就告诉你咯~”语气欢快地答应着,牡丹也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华丽地一转身,笑容明媚到让我诧异,“无敌冰雪聪明美丽活泼的牡~丹是也~”
我不禁大吃一惊,先前在头脑里构筑的崇拜印象和吐槽尽数坍塌,连说话都有些困难:“诶……呃……哎,是……是牡丹么?”性格活泼可爱却经常忘事连带个死去老人的魂灵都会带成他养的猫的魂灵的灵界领路人,虽然抱歉,但我实在无法将她和脑海里那个精明能干的计算机强人的印象联系起来。然而粗神经如牡丹,也由于我过度的反应而发现了这一点,表情立刻带上了轻微的不满:“什么啊,霰,有那么让人意外吗?真是失礼的表现啊!就算我的技术没有灵界那些专业人士那么纯熟,可是要我操作电脑还是小菜一碟的好吧!平时那些灵界七道具还不都是我在使用的嘛!”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那些稀奇古怪我活了十五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的诡异机械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会使用,藏马君虽说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兴趣可还是在操作上有一定的障碍,幽助更是在这方面弱智得让人不敢相信牡丹已经事先将这些道具的使用方法全向他说明过了,而平时用电视和远在灵界的小阎王沟通好像也全都是她的活儿,这样一想,好像她会用计算机干这么精妙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真是的,都是因为霰问这问那的,害得我们迟到得更厉害了啦!为什么霰总是在这种小事上这么在意呢?”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完全没有在工作的样子太不可靠了我才会担心一下嘛……不过想归想,我还是没有把心思全部宣泄出来的胆量的,只好尴尬地一笑:“啊哈哈,抱歉抱歉,那这样我和牡丹就扯平了呢——谁让你一开始把消息忘了的。”
一句话刺得牡丹倒噎了一下,面露不服气的表情上前去推开客厅厚重的金属门,留给我一个没好气的后背。我偷偷地笑笑,跟着她走进去,正想学牡丹用轻松得不像样的语气打个招呼说声“让你们久等啦~”来敷衍讨厌等人的各位,但是突兀地映入眼帘的场景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所有人都直勾勾地望着我,好像已经等候了多时,更诡异的是藏马还放心似地舒出一口长气:“呼……终于来了。”几天没有看见他,现在我竟有些当中隔了一个世纪的感觉。尽管望向他时心中还有些隐钝的痛,但是像现在这样谈笑风生装得自己很不在意已经毫无问题,毕竟自己天生就是不坦率的料,说不定辞了阴阳师的职之后还可以去当个演员呢。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走进去,然后听见藏马很厚道地为他们莫名其妙的反应开始了一通解释来解决我的迷惑:“是这样的,霰,既然几天来苍紫的所在已经得知,大家就开始商量是不是要乘机冲过去一举击灭——咳,这个是引用幽助的说法,但是到目前为止要和不要的票数是一半对一半,所以我们正想等着霰来了解你的意见呢。”
“啊……啊,这样啊。”即便有藏马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作为缓冲,(藏马:作者大人我倒想请教一下,你打算怎么把我的微笑作为缓冲?霰还是很单纯的吧?S:KUFUFU藏殿你果然还是很在意小霰啊,不过我要事先给你提个醒了,小霰她后来~~啊!被惹怒的后果很严重的某藏击飞)我还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在这个状况,只好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露出苦恼的神色:“是是……你们等一下,让我先把思路理一下……总地来说就是敌人的大本营已经找到了,心急的人想要连行装也不整理就直接瞬移过去把苍紫斩了,慢性子的人还想继续悠哉游哉地修炼个三百年,于是就引发了一通势均力敌争执是吧。”
我独特的分析让在座的人都面露复杂神色,也只有藏马僵硬着嘴角继续回答道:“呃……虽然不完全是霰说的这个状况,不过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啦。那么,听了全过程后,霰的意见是什么呢?”拜托你,不要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明明已经,无法像初季一样给予你幸福了啊……唯一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像影子和风一样陪在你身边,即使不能拥抱你,也想保护你。然而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这样子……对我温柔地微笑……停手吧……已经……感谢幽助的火暴脾气,虽然听不见我心里求救般的呐喊却还是成功地打断了藏马对我的凝视和我越来越混乱的心情,迫不及待地锤着桌子:“喂,藏马!我说,这女人的意见无所谓吧!先要打倒苍紫,这才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目标不是吗!要是忽略了这个,那么到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话说回来,该不会是你只想为自己的‘慢性子’派多拉拢一个人而已吧!别以为可以瞒过本大爷!”哦,没想到这家伙还会用“最初和最后”,“无意义”这样的高深词汇,还学会了逻辑推算,虽然简单且幼稚,看这两天从基地的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真让人刮目相看啊。不过即使没有幽助的话作为背景,以我对这几个人的深切了解,我也大约可以推测出两派分别有哪些人,幽助和桑原两个战斗狂绝对会要求一举冲进去,冷静藏马君和保守的牡丹会选择先作准备,恩,或许飞影那家伙会弃权吧。略作思考后我抬起下颚:“如果是问我的话……我选择和藏马君和牡丹他们一边的立场。幽助君和桑原君就委屈一下,虽然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不过还是忍耐一下心里的冲动吧。”
“呵呵,连我们会选怎样的道路都知道了,真不愧是霰呢。”相对于藏马立刻就知道的微笑,幽助却显得更加气急败坏:“但是磨磨蹭蹭的话,苍紫就会溜掉的呀!你们这些理论派究竟知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啊!”相比之下,桑原的态度虽然冷静些,但是也表情严肃地反对道,“要知道,苍紫知道我们已经得知他所在的可能性很高。确实不能现在像这样悠闲下去了。”
明明之前如此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却一唱一合,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颇有些不适。无奈之下我举起代表投降的双手把两人的怒火压制下来,待室内重归平静后才继续说道:“不是都说了理解你们的着急了嘛……总之先冷静下来分析一下状况——我不是说那些浅显易懂的事实,是更深层的东西——”眼看着两人又要发作,我急忙补充。真是的,和这帮人相处就像和一堆炸弹相处一样,还是引爆型的,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我明白,我们来到这个基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苍紫然后打败他,但是其理由只是因为苍紫的出现严重威胁到了人间界的安全,但是苍紫究竟想做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敌人的规模究竟有多大?知道这三点,是我们进攻的先决条件。在弄明白这些之前,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这是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遵守的铁之规则。”好不容易说完了,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这才端起牡丹一早倒给我的凉茶喝了一口,正觉得今天的味道会不会太淡了点,忽然发现房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所有人竟都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我,比我刚进来时还要让我感到不自然。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对,好像是憋着笑的表情。难道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但是刚才的话,都是经过我对平常经验的总结深思熟虑以后才说出的,不会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才对啊……特别是藏马君!为什么连你也用这样奇怪的目光笑着看我……我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话的不是吗!好歹也帮帮我啊,喂!
“噗——哇哈哈哈哈——”一看就知道再也忍不下去的幽助,一面笑倒在沙发上一面大力用手捶着玻璃茶几,让人禁不住担心魔界玻璃的承受程度,“喂喂,不行啊这家伙……说出来的话,和那老太婆一模一样啊……就连教训完以后那个喝茶的动作,都像得一塌糊涂……喂霰,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是藏马的同班同学吗,会不会是那老太婆的第一任弟子啊,啊哈,啊哈哈哈哈……”我真是从没见过说胡话也能说这么一长串还笑得兴高采烈的家伙,即使听不懂,也能对某个关键词特别敏感:“老、老太婆,可恶,幽助,你说谁?!”
“等一下,霰,他不是那个意思啦。”同样很令人火大地面露笑意的藏马,倒是不忘伸手阻止我的攻击性行为,一面还态度优雅的解释道,“霰不知道也是自然的,幽助口中的那个,呃……”顿了一下,终是没能将那三个大不敬的字眼吐出口,优等生的气度果然和不良少年不一样,“是指他以前的师傅,幻海老师,我们都唤她作‘婆婆’,是一位非常德高望重的灵能者,武功也很高强,尤其是那种临危不乱的冷静和丰富的经验让人佩服。然后霰……”说到这里笑声竟然又从他的嘴里溜达出来,但是和对幽助时不一样,我无法对现在面露促狭表情的这家伙生气。一定是因为,他已经在非常努力地忍着笑了吧。不像幽助,笑得那么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一点都不关心他人的感受,恩恩,一定是这样……(S:话说小霰,妈妈没有教过你口是心非是很不好的行为吗?一直这样不坦率可是会吃亏的哟~KUFUFU)带着自我说服的想法,我表情纠结地听着藏马娓娓道出我引得他们暴笑的理由,“然后霰,你刚刚所说的话,和婆婆平时在这时候会说的话,一模一样呢。因此我们刚刚都好像觉得……那个严厉又可靠的幻海师傅又回来了似的。”轻而易举地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只见幽助在一边大力点头,桑原不加掩饰地露出了非常怀念的表情,飞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将脸转向一边,牡丹则是同样笑着看我。气氛又开始变得和刚才不一样,我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转变,愣愣地环视四周,接触到谁的目光谁就又开始忍俊不禁,真是很让人火大的一件事。实在弄不清这帮人在想什么,我无奈之下又端起了凉茶杯子,没想到却又让他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啊,是了,刚才幽助说过,我这个动作和那个叫什么幻海的人很像……“砰”地一声,杯底狠狠地砸在茶几上,其力道不亚于刚才幽助击打它所用的力气。没有闲工夫再去管小阎王是不是会泪流让我补贴灵界已经开始不足的预算,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喷发怒气:“到底是怎么样,你们快点决定啦!继续纠缠于我和谁谁谁比较像这个问题上有究竟有什么意义!”
听我这么一说,幽助才不情不愿地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可恶,你到底笑够了没有!干脆笑死算了,你这混蛋!“决定的话,早在那一刻起就做出了呀,对吧,藏马,桑原,飞影。”
那一刻?迎上我狐疑的眼神,藏马却很有自信地点着头:“啊,说得对。既然霰都这么说了,那么在座的其他人,想是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吧。——飞影,你认为呢?”
“你少无聊。早知道回答的问题,你提出来有意思么。”最会反对的人已经用他那独特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算是赞同的意见,在幽助自说自话的宣言下,房间内的看法终于在一番周折后达成了统一:“那么,就这么定了,按照保守派的意见(话说我们什么时候为这两派分别起了这么狗血的名字),进攻苍紫的行动不用太急,后天一早动身,你们看如何?”
“赞成!”“赞成!”“我也赞成。”几个零落的声音此起彼伏,确认了没有其他不同意见后,牡丹兴高采烈地起身:“那,我去用灵界电视给小阎王大人通信,会议就到此为止吧!大家辛苦了,没有人主持也能讨论得这么错落有致,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他难道不会因为自己失去了存在感而郁闷么?”望着牡丹连后背都闪光起来的身影,我暗自嘀咕了一句。藏马轻轻一笑,似乎正想说些什么,客厅的门却“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手执上放精美茶具和餐盘的推车的初季,不知为何在做这样的事的她,却意外地适合这份工作。一时间,我们都无言地看着她以优雅的手势从茶壶里倒出冒着诱人香气的红茶,笑容甜美地说道:“大家的讨论结束了,经过激烈的辩论能量一定消耗得很快,茶点早就准备好了,本想早一点送进来但是怕打扰到重要的会议才拖到现在,真是抱歉。”藏马是我们中间最早反应过来的,只见他眼疾手快地替初季接过了手上所有的工作,一边比平时更加温柔万分地说:“怎么会,初季你不用为这种事道歉的。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话说回来,灵界驻扎在魔界的基地条件这么优越,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这么好的甜点,是在哪里找到的?我前阵子也想为大家找一些好吃的东西,可是苦于没有原料。”
听藏马这么问,初季不由得仰起脸笑得更加开心,和她的话成为了鲜明的对比:“啊啊,说是找的,让我好伤心啊。这可不是从哪里翻箱倒柜找来的,是我自己做的哟。那天我在图书室的桌上看到一叠有关料理的书,想着试试看就征得了牡丹姐的同意借了这边的厨房动手做了,真的只是随便做做而已,大家随意品尝哦,当然不好吃也不要怪我喔。”
“啊啊,废话少说,谦虚来谦虚去的有什么意思,在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早就肚子饿的不行了,快拿来给我们吃啦!”受不了食物香气诱惑的幽助根本没有打算让初季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迫不及待地向着推车伸出了他的魔掌,同样是好吃鬼的桑原当然不肯,于是一场争夺战继续上演。趁着藏马劝阻的当口,初季不温不火地切着蛋糕,说道:“呵呵,好啦好啦,大家不要着急,一定会有份的,考虑到幽助君和桑原君的胃口,我特意做了很多——”目光触碰到我的视线,初季又微微一笑,仿佛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说过的话,都不复存在似的:“龙峥学姐也来一块蛋糕怎么样?这两天学姐总在研究阴阳术准备战斗,一定消耗很大吧,那个,补充一下能量会比较好哦。”
“我……恩……不了,留着给那帮大胃王填饱独自用吧。我……先失陪了。”看着初季望向我的那对不含杂质的银色眼眸,我忽然间又不知所措起来,支吾着应付过去,一心只想着逃离她温和的,没有私心的注视。因为我做不到,做不到完全不在意,所以我没办法面对初季不知情的表情,她不知道我对她的恋人怀有的不应该的心情,而我,也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但是我害怕,我担心再这样和她对望下去敏感的她会发现,而那时,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了。她,他们,我会永远永远,无法得到我自己的赦免。所以我要逃离,匆忙地从房间里跑出重重地关上门,不去想现在屋内的众人会如何对我的表现感到好奇,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那是缓解我内心焦躁的解药。然后我迈开我的脚步,稍微有些不了解这样的自己,明明这样重视那些人,明明把自己与他们的回忆视作生命之外最崇高的珍宝,明明想多一秒都好,想要留在他们的身边,却必须逃离他们的身边。虽然不理解,但是内心深处的某个的地方在这样告诉我,或许这样做,对我们才都是最好的结局吧。
“霰。”在快步疾行的我的身后,忽地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后背顿然僵直起来,整个身体像脱了线的人偶缓缓地转了过去:“藏马君,怎么了?”
在我略显慌乱的眼中,藏马的脸上并没有以往那抹弧度完美的的笑容,精致的眉眼仿佛感到困惑般地轻轻皱着:“恩,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非说不可……只是,霰来到这边来了之后,反倒变得很少和大家见面了呢。或许真的可能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不过,霰你……在刻意躲避着我们吗?那个,初季也问,是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吗?让霰伤心难过的事……”
我愣住,随后心里泛起的是一阵我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情愫:是吗……你是那样聪明的,是我小看了你……最终,还是无法蒙混过去吧。但是,该如何对你说呢?造成我如此尖锐的痛苦的是你,席卷走我所有情感和幸福的也是你,但是你现在,为什么……要用这样无辜的表情,那样如一的温暖笑容,来面对着我呢……?单单只是因为,你心爱的初季对我有些微的担心了,还是只是,你把我当作你最平凡的同伴,来看待,来珍惜呢……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在藏马安慰似的的表情下,我终于强迫自己抬起了下巴,与我本不能承担的那种目光对视:“呵呵,是藏马君多心了呢。最近的确是有些和大家疏远了,那大概是因为近期就要和苍紫交战在紧张吧。绝对不是因为大家的缘故,不用太担心我的事啦。”
听我这么一说,藏马似乎是安心了,表情也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我所熟悉的温和表情:“是……这样子的吗。那看来,的确是我神经太过敏了。没事就好,霰说你还有事要忙对吧,那就不打搅你了,不过战斗就在后天,好好休息比打倒苍紫更重要呢。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早得不合时宜,不过——晚安,霰,祝你做个好梦。”
这可能只是他无心的问候,但是却令我心脏的部分,绵绵地都发酵起来,好像是我爱吃的忌廉蛋糕,有一点酸,有一点甜。最后一次像这样被人说晚安,该是什么时候了?似乎从父母离开我那一天起,就没有人再于太阳落山的时分,在我的额头印下一吻,让噩梦远离。好像总是这样,尽管他爱的不是我也无法改变,藏马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说出我最想听的话,带给我最想要的温暖。那一瞬间,我心里所有对于喜欢上他的后悔刹然褪去,我开始微笑,对这个温柔地祝我晚安的男孩说:“恩,藏马君也一样哦。到打倒苍紫为止,我们一起加油吧。”望着藏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保护你。我最重要的——藏马君。

恩恩……被子很松软很舒服……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什么好梦……恩算了不管它,比起回忆虚假的东西来,还是继续睡个懒觉更加重要……我用力连同被子和枕头一同抱紧,将脸埋入带有自己气味的温暖中。反正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今天……今天……哇啊!
我翻身坐起,心脏因为本能的负罪感以不正常的节奏砰砰跳动着,记忆中似乎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慌乱起床的时刻,但是现在我的意志完全没法集中在追寻它上,心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提醒着:今天,是约好去打倒苍紫的日子,是做个了结,然后让大家都回到日常的幸福生活中去的日子。这个想法让我的心情跳跃似地小小雀跃起来,睡意不可能再侵蚀我的意识,我带着半期待半紧张的笑容坐起身来,合着窗外慢慢倾洒进的阳光伸了个懒腰,在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我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手臂僵硬在半空,用生锈的玩具娃娃般的动作,缓缓地转过头去。不可否认,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吧,又是这种状况……是最近这种剧情比较流行,还是我的运气真的背到这种境界?(S:恩恩,小霰不对哦,其实应该是身为作者的我比较无良,替你安排这种……众:既然知道就切腹谢罪去你这个虐女主角的女人!S:哇啊啊大家都变成了土方副组长好可怕啊好可怕,奔逃……)
在看见坐在我床头的人影之前,我正想遵从自己内心的叫嚣像对飞影那样不管不顾地把手头的一切当作凶器扔出去,枕头被子窗帘符咒床板(……那会死人的)也行,只要把非YY染色体携带者从这个房间里赶出去就行了,但是在武器和尖叫一同丢出的前一秒,我不禁有些愣住,面前的人微微惊讶地睁着干净的瞳孔,仿佛有些弄不明白我现在的反应的理由。而这样的懵懂和迷茫,除了那个少年之外我是想不出第二个人(妖?)会拥有了。“冻矢……君?”
在离我枕头不到一毫米的地方是冻矢同样发愣的表情,但是在沉默的天性下他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我松弛了一下情绪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站起身,用毫无波澜的漂亮的冰色眼眸凝视着我,说道:“那之后……我想了很多。”
“那之后是指……那次对话之后?”抓紧被子护卫的手稍微放松了些,我明白这个少年和飞影一样,他们没有任何这样的概念,也不会对我做任何奇怪的事。除了我自己莫名其妙的警戒心之外,我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的话……给你带来任何困扰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的很抱歉呢。我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不,不是这样的。”他急急地打断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冷漠的咒冰使者除了困惑以外有其他的表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冻矢的声音在一点一点地低下去,带着一些难以出口的犹豫,甚至有一点点的……羞涩?恩,是我想错了吧,一定,他应该还没有……关于人类感情的概念才对。(S:敢情小霰你把人家当晚熟小孩看待……霰怒:那是你安排的好不好!)“只是……觉得,你帮了我的忙,解除了我的困惑,我也想要为你……做些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他颇为急切地注视着我,反倒让我不自然起来:“恩,突然被你这么说,我也一时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让我们今天,一起加油吧。打倒苍紫,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对吧?”有一件事我没有提醒他,那就是在这次任务之后,我就要和幽助藏马还有桑原一同回到人间界去,继续我们作为人类学生的生活,而假期里在魔界生活的日子,就会像一场梦境般随风消逝,可能以后只有在偶尔伤感的时候,才能想得起,冻矢,阵,雪菜,死死若丸,铃木这些独特的朋友们吧。我摇摇头,在冻矢不解的注视下把不舍的情绪收起,露出一个过于开心的笑容:“走吧——下去吃早餐。初季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哦,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恩……”和飞影的嚣张语气词不一样,冻矢口中的发语词似乎只是这么含糊的摸棱两可。正当我暗自在心里对此低笑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我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一眼就望见了接触到我的眼神后立即想要躲开,却消逝不了的那一头很有特征的水蓝色马尾辫,不由得深深叹息:“躲也没有用,趁我还没有发飚,赶快识趣地出来吧,牡丹。”
“哎呀哎呀,真不巧,散着散着步就不小心走到这里了喵~我妨碍到你们了吗,霰?”扮着猫脸用碎步小心翼翼地踮脚走进来的牡丹,看上去一点反省的神气都没有。我不禁再次做出的头痛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我说你啊,牡丹,你的八卦精神未免也发扬得太认真一点了吧。可不是随便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都是可以结成恋人的喔。又不是你和小阎王大人,在魔界灵界隔那么远还能用爱的灵界电视通信。”
听我这么一说,牡丹不但没有被驳倒的灰心,反倒愈发地精神焕发起来,仿佛发现灵界还有未知的第七层一样地兴奋:“还说我呢,霰。现在的你嘴里说出这种话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哦~的确不是随便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都能八卦,但是在清晨的房间里,一个只穿着睡衣盖着被子的女性,和一个坐在边上亲密地说着话的男性共处一室,这样的场景又如何呢?”
很少听见牡丹这样连珠炮似的说话,所以就连是在跟她斗嘴中的我也不免一愣过后才反应过来,自然是一通尖叫大轰炸,把同为八卦对象自己却浑然不知的冻矢惊得表情都紧了一紧。恩,果然是没有人类感情的孩子,吓得半死也只是眉毛动一动的程度,真不愧为“面瘫”的最高境界啊:“喂——拜托你不要来这种误会好不好!今天就要和苍紫去对战了耶!你是想扰乱军心吗大小姐!”
“呵呵,不要那么紧张嘛,是你自己要被我干扰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开玩笑般地竖起食指的牡丹,其又欢快又调皮的表情让人的怒火难以遏止地往上蹿,更可气的是这位大小姐还不知死活地拼命凑近我的脸加强气势:“呐呐,霰,不想我告诉基地的其他人的话,可要给我一些……什么好处哟~钱和好吃的我都是爱的啦,另外用身体的话我也是不会反对的哦。”最后一句终于成功地引起了我的爆发,枕头又开始在少女灵巧地躲闪后开始了大追杀:“小姐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小心我真的把你封印起来哦!”
“啊哈哈~前两天收看魔界电视台的时候听到的很有型的台词所以就想试一下~”满不在乎地说着令人大跌眼镜的话的牡丹略一闪身便避过了我最后一次拼尽全力的攻击,附带着心不在焉般的一笔带过,“话说回来,霰,你想不吃早餐就去和苍紫作战吗?会营养不良的哦,劝你还是不要吧。赶快起床然后下来客厅,大家都在等你呢。”
“唉……难道每次重要的作战前都要重复一次这样的事情吗……这都是什么状况啊……”在紧闭的大门后是我筋疲力尽的叹息,面对冻矢满是困惑的沉默也只能以无言来回应:“好好……下去吃早餐……我算是认了,就当是每日公事吧。”(S:小霰在激烈的抵抗后终于放弃了对无良作者的反抗……恩恩好孩子,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被盛怒的小霰粉们PIA飞)
“喂喂,你们怎么了啊,怎么气氛这么奇怪?”在装潢简单却巨大舒适的客厅里,每个人都默默地吞食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唯有幽助在嚷嚷着,弄不明白就用发泄情绪来代替思考,可也真像他的风格。我无奈地抽动着嘴角忍耐他持续的聒噪,“马上就要去把苍紫那个恶心男人轰飞了,都应该表现得激动一点才是啊,怎么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你们还想不想打啊!要是你们怕的话,说一声我自己一个人去打不就好了嘛!逞什么强嘛!”
“说起来,今天的天气好像不是很好呢。真让人不太舒服。”虽然光把幽助说的话当耳边风,往自己杯子里倾倒着牛奶的牡丹还是不住地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白色的液体眼看就要蔓延到杯缘外,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替她扶着:“喂喂,胡思乱想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因为担心天气而把牛奶打翻了,这叫什么事啊。再说,天气和吉凶征兆没什么大关系的啦,身为灵界引导者,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其实,说完全没关系,是骗人的。无论从传统的风俗,还是从专业的阴阳学角度来说,天色和这一天的运程其实是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不知道表面上糊里糊涂的牡丹是不是知道这一点,但是最起码,可以让没有概念的其他人安心一点吧。转过头望见沉默不语的初季,只是盯着面前自己亲手做的料理未动分毫,不禁开始担心她是不是预见到了什么,自己也不能阻止地故意伸手去打断她的思路:“怎么不吃呢?初季,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也好,一起加油吧。”放了一块喷香松软的烤面包在她的盘子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其实我自己也没多大食欲,却抑制不了地担心着别人,我忍不住嘲笑这样的我。
初季的唇角动了动,似是勾勒出一个笑的表情,声音冷淡得让人心寒:“不用担心,龙峥学姐,至少我是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不会妨碍你心目中的幸福的哟。”
“哎?”我的手顿时僵住了。不是稍微笑笑就能掩饰过去的尴尬,而是无法接受的惊愕。在说着这样不留情面还听得出直接的嘲讽的人,真的是初季?这样的无法接受在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在我面前揽过初季瘦削却匀称的肩后结束,一对幽绿的眼眸温柔如流水地望着她,我已经记不清它们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我了。对着我们之间的初季,藏马轻声说:“不要紧张,初季,会没事的。就算是有什么万一……我们大家都会保护你。霰,你也不要给初季太多压力,让她放松些吧。”和藏马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我彻底怔住了。那是他第一次,至少是我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用责备的眼神望着我。我印象里的藏马君永远是温和的,优雅的,从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动怒。而他叫我的名字,霰,霰,再也没有叫我“小霰”时的亲切和柔和,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这个少年,我全世界最喜欢最想保护的人,真的已经和我是陌路人了。不再是“同伴”或“朋友”这样美好的字眼,在基地的这几天,我们忽然就这样变成了,对彼此来说只是贴着“在一起战斗的人”这样的标签的存在。恩,或许,只是对藏马来说是这样吧。对我来说,他不是“南野同学”,依旧是藏马君,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将拽住阴阳师服宽大袖口的拳头松开来,勉强地微笑:“恩,抱歉,藏马君。我也答应你啦,万一有什么事,我拼上性命也会保护初季的。所以,初季,你也不用紧张哦。”绝对,赌上一切也不会让你最重要的人受伤,不会让你难过。
这回是意料之中地,初季并没有露出藏马的期待下舒心的笑容,只是我还是不知道这几天的她究竟是怎么了,她究竟有什么烦恼。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却只是有些小小地自私地想着:没关系,只要我们都在一起,我和我最喜欢的人们,永远都在一起,那么无论其间发生什么样伤心难过的事,都不要紧。藏马君,如果说我心里现在赶也赶不走的痛苦是因你而生的话,那么我希望它不要消失,因为这是,我对你记忆的证明。是我活着的,生为龙峥霰的证明。
“那么,大家,我们走吧。尽量赶在天气转得更加恶劣前到达苍紫的城堡哦,毕竟在战斗前削弱战斗力,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难得地说着清醒的话的牡丹催促着,早餐便在这一片并不算好的气氛中宣告了结束。开门出去的那一瞬,隆隆的雷声仿佛要印证每个人心中的不安临空劈下,划出一道道撕裂苍穹的闪光,我清楚地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下的潜台词,欢迎你们来挑战我,我就是人们常常称呼的那个,命运。

“说起来,再没有比魔界现在更怪的天气了呢。”用手遮挡着闪电带来的对视觉的刺激,我嘀咕着对牡丹抱怨道。虽然不要被吉凶预兆所束缚这话是我自己说的,但是不舒服的感觉果然是怎样的自我暗示也去除不了的。牡丹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无奈地瞟了一眼,潜台词在说“看我早就说了吧,谁叫你不肯相信还故作聪明地用阴阳术来安慰人家”:“没办法吧,虽然来魔界前我曾跟你说灵界可以用技术和电脑掌管魔界一部分的气候,但那也只是非常有限的一部分哦,越深层的地区就越危险,气候条件当然也是越来越恶劣了。嘛,虽然这架势看上去有点吓人,不过和苍紫战斗的场所是在室内的城堡,应该不会受太多影响吧。”
“所以说——都说了你们要是怕了就全权交给本大爷好了!我一只手就能把这些家伙们全部打退!至于你们嘛就快快回去给我准备战后的被铺和恢复体力的午餐好了~”应该是受不了我和牡丹从早上就开始的带消极意味的悄悄话,幽助更火大地低吼了一句,我不禁无奈地一笑,怎么说呢,虽然我相信这个少年不论何时都会为我们带来奇迹,但是要让这家伙孤身一人去闯敌人的大本营,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不会放心吧:“好啦幽助,怎么同伴意识这么强的你都开始说这种话了,一个人的话是不行的,这种事,你应该比我们都更清楚吧。我倒无所谓啦,要是那帮家伙们因为你的话生气了,我可不管咯。在战斗之前就开始起内讧,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讲这话的时候我想起那天幽助由于一时的情绪对我吐露的真心话,在一大堆的食物塞在口中的情况下他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如果不是这些蠢材,现在我又怎么会站在这里。”这句话在大家热热闹闹谈天用餐的环境下被轻描淡写地掩埋,只有空气轻微的流动将它送到了我的耳中。我在一边操作着刀叉将初季制作的甜美蛋黄酥送入口中,微笑着不语。这当然是废话,谁离了谁又能存活,若没有爱的联系,现在这个世界恐怕早已沦陷。作为拼尽性命一直战斗过来的人,幽助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果不其然,在我杞人忧天的劝告之后,他更加不耐烦地叫道:“我知道这一点啦,只是看你们实在是士气不振说说而已,用不着你瞎操心!那些家伙……”他斜眼望着他们,眼神说不清意味,“那些家伙,对我来说……怎么可能……是无足轻重的……”仿佛被迫将心里最想要隐藏的真心话都暴露出来,幽助不情不愿地嘟囔着。“他们……是我……永远不想分离的伙伴啊……”
喂喂,用这点声音,就算你费了这么大的劲说出来,那帮人也听不到啊。我有些好笑地这样想道,却在下一刻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那么……我呢?”
“诶?”纠结于谎言与真实中的幽助好像一时无法适应我来这么一下,呆呆地望着我,一脸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表情。早已料到的我呼了口气,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话:“我知道,对幽助君来说,藏马君,飞影君,桑原君他们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伙伴,重要到无法用任何辞藻来形容。但是……我呢?现在的我,和大家经历了最初的见面,游戏中的战斗,百鬼夜行,苍紫这些事件以后,我在幽助君,还有大家的心中,成为了什么样的存在呢?是普通的战友……还是……你们也能够称呼我为……同伴呢?”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是因为我在害怕,早上藏马君望向我责备的眼神,令我感觉到或许一直以来对他们的珍视只是我的自作多情,或许对我所爱的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一个会在某样任务上会对他们有帮助的三脚猫阴阳师,要称为“同伴”,呵呵,等你和我们一样经历了生死之战后再说吧。你这个,连寂寞的深渊都无法攀爬上来的家伙。更让我心悸的是幽助望向我惊讶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是我们的同伴了”,当他终于开口说话时,我再也无法抑制地浑身冰冷。拜托,如果是那样的回答的话,请不要说出,就让它,腐朽成你们心底里最黑暗的思想,不要……让我听见……
“你在说什么傻话?”就在我的心随着幽助这样的话语沉入万丈深渊的时候,令人意外的语句传入了耳朵,“我们什么时候,没有称呼你为同伴了?”这句话如同在黑暗的幕布中突如其来的曙光那样虚幻而不真实,让我惊讶地抬起眼睛,重复了刚才幽助对我的问句:“诶?”
看见这样说还依旧不明白的我,幽助受不了般地叹了口气,又恢复到往日暴躁不耐烦的样子:“所以说……我们究竟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说你只是我们的战友而已啊?你幻听了还是怎么地,能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我也真服了你了。”这样说完后,大概是见我依旧是愣愣的样子,幽助忽然绽开了一个和灰色响彻雷声的天空不相称的笑容,他是不适合温柔的人,但是那个笑容在此刻看起来,却是能够照亮所有绝望的温暖救赎。他向怔住的我伸出手:“从第一天见面,小阎王把你介绍给我们起,我们就是伙伴了啊。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没法像信任彼此那样相信你,因为我们之间的羁绊还太少太少,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你不安,那么我郑重地道歉。”幽助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严肃下来,但是笑容很快又溜回他的脸上:“但是霰,你忘记了吗,这些日子来我们所经历的,都为你和我们创造了最棒的回忆啊。不管是你和藏马扮起一点都没信心的律师来拯救被莫名其妙关进监狱去的我,还是你像个笨蛋一样孤身一人去找那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苍紫,只为了救同样新加入我们的初季,亦或是你辛苦排练几个月之为了一晚的绚烂烟火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都让我们日复一日地信任起你来。如果那样我们还无法接受你的话,这一回可就是我们的问题了。对了,前两天你窝在图书室死抠书本的时候我们还说起,什么时候要开一个欢迎会,庆祝你正式加入我们这个群体呢。可惜因为时间太紧没能成功,等这一仗打完以后回去,我们再一起补上吧。说定了哦,别看我这个样子,有一件事我还是非常骄傲的,男子汉从不食言,就算是答应了萤子在三年之内从这个鬼地方回到人间界她的身边,不管多么不可能我都死命地赶回去了。所以,你也尽可以相信我啦。”发觉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说起现在离他非常遥远的那个人类女孩,幽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却还伸着,等待我的回应。略微迟疑地,我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用力地一握。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如此。自己做的时候,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理性分析在行动而已,并没有太多的自觉。但是现在听幽助将我们目前经历的事一一道来,心里除了感到非常害羞以外,还有一丝小小的,都不愿意去察觉它的自我满足。仿佛是拥有了一笔小小的财富,对至尽为止的人生,一个未完的总结,是我和大家,值得去珍惜的宝藏。我该将它,埋藏在哪儿呢?“呵呵,这可是你说的,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办,而且还要初季的精美料理和你们各人的表演,作为对那晚我的烟火的回报。”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我当然也义不容辞地旧事重提,炫耀我们之间回忆般地淡淡微笑,“而且,多少个人参加了这次战斗,就要多少个人回去,一个都不能少。不然,可不算派对哦。”我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的焦距对准幽助褐色的双眸,这才发现这个少年偶尔也有如此认真的表情。其实执著于派对什么的当然不是我的性格,真正的目的是提出这样的请求:既然已经唤彼此作同伴,那么就请让我们在一起,通过怎样的战斗都不分开,幽助,藏马,桑原,飞影,牡丹,初季,冻矢,阵,还有其余很多很多的,我同样视作伙伴的人,少了其中的任何一个,这样的定义就不再成立,在魔界的日子也不再完整。所以请原谅我这样带些狡猾的要求,让我任性地和你们约定,绝对要我们大家一起,再回到那个洒满阳光的地方,再一次,毫无顾忌地微笑。不对其他任何人说,只是向这个名为众人领导的魔族少年这样要求,是因为我相信牡丹所说的,他是能够带来奇迹的家伙,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能够做到,就一定,没关系。
像是印证了我的心思,幽助拍拍胸膛,露出了信任十足,令人安心的开朗笑容:“安啦,就包在我身上好了。恩,不是我故意吹嘘啦,到目前为止我虽然被死神的风衣刮过好多次脸颊,不过真正败北的时刻,却是一次也没有啊。所以我想,这一次,也一定会赢的。我们要胜利,然后,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去。”
“恩,要回去,一定。”毫不犹豫地表达出和幽助相似的想法,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在脸上舒展开,我忽然发现初季的身体很奇怪地僵硬了一下,不知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话呢?我想起早上藏马君责怪而冷淡的眼神,心不由得又凉了起来。我究竟做了什么……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单纯地想要你幸福,想要你和初季幸福……哪怕那样会让我的心脏支离破碎,我也想着如果这份疼痛是因为你而诞生的话,那么不要消失就好。只不过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连这样都会……怀抱着愿望……希望别人幸福,是不对的吗?有谁可以……告诉我……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我有些惊诧地回过头,正撞上牡丹难得一见的凝重表情:“霰,到了哦。要胡思乱想的话也不是现在,真要想达成你自己的诺言,活着回去的话……你知道的,这并不是分着神就能取胜的战斗。”
“恩,我知道。”并不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我快速地调整了一下心情,向前走去。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古色古香的城堡,如同在欧洲几所城市的明信片上见到的那样,充满着异国风情。城门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像它主人的眼睛,美丽却令人恐惧。依照牡丹的数据,这应当就是她所查出的,苍紫的所在地了吧。我庆幸灵界有和苍紫不一样的品位,若是整天都呆在这样的住所,相信不久就会把人逼疯。它所夹带的阴沉是那样明显,越靠近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城堡,连聒噪的幽助和牡丹都变得安静起来,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完全取代沉默,城门就仿佛能有生命地察觉来访者般地,“吱呀”一声开了。
“进去吗?”都说人在神经过于紧张的时候会说一些废话,牡丹就是舌头不受大脑控制开始打结的典型,用不着我去数落她,同样因为紧张的气氛开始神经质的桑原自会吼叫:“那还用说吗,笨蛋!好不容易都来到这了,难道还不会一会敌人的大BOSS就走?那我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苍紫看好戏用的吗?”此言有理。于是一干人摆出平时浩浩荡荡的气势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除去惊人的外观不说,城堡内部的摆设也同样宏伟,虽然是在西方的城堡里设计东方的风格这样古怪的品位,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丁点的别扭,红木漆椅和雕纹衣橱恰倒好处地搭配着,明明在任何一个稍懂一点艺术的人眼里,都是这样美观而大方的景象,明明如此……我却感到一丝寒意自家具中升起,说不清它的来由,却只是觉得。恐惧和寒冷夹裹而来,我缩了缩身体,仿佛是要为了分心似地下了结论:“太奇怪了,布置得这么豪华却一个人都没有,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很诡异。”
藏马点头同意我的看法:“小心一点,各位,毕竟我们已经进到里面来了,敌人可能从任何角度观察和攻击我们,正如同我们在我们的基地对那里的一切掌控自如一样,在他们的大本营,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牡丹,初季,没有战斗力的你们不要离开我们。”女生,除了我之外都被他包括在要保护的人的范围之内,在心灵的空虚之中我忽然有一丝微妙的高兴,这是不是说明,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重要的人呢?
“那,照一般游戏和热血漫画的规则,叫苍紫的那个家伙,一定在城堡的最上层了。对大门的把守这么放松,自己却一个人躲在安全的地方,真不像话。”凭着奇怪的经验自说自话地总结道,幽助在我本能的阻止之前就开始往正门的内部走,更脱线的是桑原这个同为游戏狂人的家伙居然还很激动地附和“是的,绝对没错,赶快跑到最上层去痛扁他一顿吧!”那一刻我的大脑里充满了狂吼的冲动:你们两个,平时要多水火不容就多水火不容,都到了让人担心你们战斗时的地步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事情上如此统一啊!
“呵呵,让你们失望了真是抱歉,不过我可没有那种热血漫画中的大恶党的低劣兴趣。”许久不听,却依旧会令人大脑深处的神经反射似地绷紧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妖力也层层卷来,变浓变厚,然后,渐渐合成一个人影,黑发飘散在虚空中,苍紫的整个身躯也随之渐渐显现,最先映入我眼帘的应该算是他唇边那一抹冷冷的笑容,彬彬有礼,令人心寒。伴随苍紫一同大驾光临的自然少不了可那,故作姿态的清脆笑容让我浑身都不舒服起来。总而言之,这两个人的存在就像是给世界平添了一份危险和烦恼,此刻就算没有灵界的命令,我也想尽快解决他们了。面对我露骨的敌意,苍紫却仿佛不闻不问,可能是我的错觉,不过他确实像是对我笑了一笑——冰冷愈发浸透我的骨髓,也降低了我声线的温度:“苍紫,可那,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好了,这样拐弯抹角的,听着让人想吐。”
“哇耶,霰,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会说这种话啊!”幽助瞪大了眼,像第一次见面似地望着我,更增添了我的不爽:“只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才这么说的,偶尔一次用得着这么看我吗,小心我和你在苍紫面前起内讧,你这混蛋,幽助!”
“霰,你们已经在起了啦……冷静下来好不好,这样子怎么战斗啊。”小心地扯了扯抓狂的我的衣角,牡丹低声说道。算了,看在她至少了解我的性格,为了不让这样的话被苍紫听见而压低声音的份上就不和她继续斗嘴了,她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在讨厌的人面前丢脸。而苍紫……对他,已经不能算是“讨厌”的情感了吧。呐,只不过见了一次面,就对他排斥到这个程度,多少有点……不公平吧?就算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也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和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为何不先听听,他的回忆和理由呢……不,不对,我听见自己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在回答,轻声却坚定得危险,无论我怎样告诫不可以任性,心里的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依旧在说话,用我的声音:即便如此,苍紫,他也用他自己的愿望和力量,破坏了你的生活,伤害了你心爱的人们不是吗?你爱藏马,珍视初季,珍惜和他们共有的一切回忆和时光,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装好人,去怜悯这样的一个家伙呢?省省吧,霰,你只是区区一个阴阳师,有一点点为人排忧解难的能力却远不足够,你以为你是善良的圣母玛利亚吗?能够拯救任何人的人,在这世上,是不存在的。你只要守住你想守住的东西就足够了,只顾着装好人的话……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霰,霰。想想你的父母,他们因为爱而死,作为他们的女儿,你要将你的家族延续下去,你背负着他们的式神,外貌性格责任还有一切的一切,还有,霰,在天空的另一端,最爱你的父母,他们一定希望你要,为爱而生。
就在想不出反驳那个恶作剧的孩子的话语的时候,苍紫却继续令人不快地笑着:“把客人干晾在门口说话可不像是我的作风,总是先进来吧,可那会给你们倒茶的,至于你们的来意,就在那之后,在更里面的沙发上,一边享用我们精心准备的茶点一边慢慢地听吧。”
“哼,谁会稀罕!不会是用添加了防腐剂的面粉做出来的蛋糕吧,你这种卑劣的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对苍紫故作礼貌的样子嗤之以鼻,桑原恶狠狠地予以回视。听牡丹说他曾在暗黑武术大会的时候怀疑侍者端上来的咖啡中下过毒而自备寒酸的乌龙茶,在和海藤优同学进行智慧对决的时候也曾疑心人家出于怜悯准备的果汁里掺了漂白粉,也不管别人到底是否有这么做的必要。是该说固执的人过多少时间也不会变好呢,还是应该感叹他这种人原来在大大咧咧的表面下还埋藏有难得一见的细心好呢,唉。
“呼呵呵……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存在着奇妙的误会呢。”对我们与其说是不友好,更像是过度防备的表情和敌意,苍紫继续着令人不快却从容自然的奇妙笑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留给我们反驳或攻击的余地,直接不由分说地转过身往里面的房间走,背影似乎留给我们一道两难境地的选择题,“还是进来吧,喝了茶,你们这些人的心情,是否会平复一些呢。”没等幽助开口,他就仿佛早已料到般地再次回头微笑,“呐,进来以后,我告诉给你们听,我的愿望,还有,我这么做的理由。反正,你们也对此早有兴趣吧?不然的话,也不会特意到这里来做个探望,既然已经用电脑得知我的所在地,一早就攻过来岂不更好?”
行行,多说确实无益,我们相视一眼,终于像约定好了般地跟在那一头冰冷的黑色长发后向未知的内层走去。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战术被看穿的一种无奈和不甘,总之我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大家心里盘旋的,一定是和我心里相似的念头:苍紫,真是个可怕的男人。这场仗,无谋而鲁莽,全权托付给希望和奇迹,这两个脆弱的词汇,它们是否真的能够承受,我们这么重而不负责任的依托吗?——不,不是的,即使不可能,即使赢不了,这场战斗,我们也一定要赢。我们要胜利,然后活着回去,这是一早就决定好的,不是吗?我不是穿着白色连衣裙有着泡泡梦想的公主,所以我也要战斗,哪怕我的王子说他从今以后的公主再也不会是我,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更拼命地战斗,为了替童话故事里一般美好的他们,创造一个能幸福安心地生活下去的世界。呐呐,听起来很伟大很悲惨吧?但其实呢,是因为我的幸福在我自己前进的过程中被丢失了找不到了,所以也才只有通过这种方式,说服自己这就是我的幸福而已。呐,藏马君,我希望你能幸福,那你呢,可曾有那么一点点地想过,我的幸福是怎样的?
“理想世界。——听说过么?”靠在巨大而宽松的沙发上,苍紫以悠闲而慵懒的姿势跷起双腿,对我们提出了一个像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名词。我只能努力从字面上的意思去揣测他的意图,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果不其然浮躁的幽助已经率先叫嚣起来:“喂,我们大老远地过来,不是为了喝一杯苦得要死的破茶听你讲一般人听不懂的话的,不就是干架嘛,站起来爽爽快快地来上几拳,赢的人留下输的人落跑,不是很简单的规则吗。”
“呵呵,你真的很有意思。不过可能你的这种想法,才是一般人所不会有的吧。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决定的。你以为一切事物的区分都只有强与弱,善与恶吗?真是可爱得不行的家伙啊。”愉悦的笑声成功地惹怒了本来就在这种环境下憋着气的幽助,周围人不得不把相当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四肢上以免他突然爆发出来使战斗提前。
“……哈。我想我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可以理解你只有四个字的愿望,所以……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所谓的理想世界。还有……为了这个,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狐狸的鼻子早已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气味,及时将话题转换到学术的方向以平复幽助的心情。谈话间我发现初季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握成一个拳放在双腿上,关节处甚至可见发白。是太紧张了吧,也难怪,苍紫这里令人窒息的气氛,对敏感的她不可能不造成影响。于是宽慰地拍拍她的手背,低声说:“没关系,初季,我们会保护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其实本意是想说“我”,加个“们”字并不是想让自己显得不太狂妄,而是把那个温柔的红发少年也一同拉拢进来,想这样会不会让她更好受一点。真是讽刺呢,喜欢一个人,就不仅要担心这个人的安危本身,还有顺带着担心他所担心的人,这个连环反应,或许只有等这两人对我说他们结婚五十周年了亮出手上的纪念戒指,我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吧,哈。
在我走神的时候唇枪舌剑地已经过去了几个回合,但是我的耳朵依旧成功捕捉到了苍紫破碎的只言片语:“我想要一个世界,一个完全符合我心里的世界——为了建造那个,我需要一点力量,灵能者就是其中之一。在座的白坚小姐,应该已经在那时,听过我对于这一想法的详细解说了。啊啊,反复说同一番话不是我的作风呢,哈。”他说的那时,应当就是他将初季抓去废弃仓库的那个时候吧。记得当时我还和他打过一场狼狈不堪的战斗,令我这几日死命修炼而不愿去回想的败北的屈辱。原来那时,他不光是恐吓和束缚初季,还和她说话的啊……?(苍紫:呼呵呵,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崩坏得不行了啊小霰同学,以我这么喜欢故意装得彬彬有礼的性格,和可爱的女孩子搭话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霰:无言反驳)
“虽然我还没有听你所谓的理想世界是怎么样的——感觉上,也只有名字比较深奥一点啦。不过,凭我的不太灵光的大脑,我好像只能理解一点——”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仿佛要让自己在那对虹色眼眸的缚锁下冷静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像以往要说什么重大事件那样:“无论是多么深切的热烈的能打动人心的愿望,如果为了实现愿望是以别人的不幸和搅乱世界中心为前提的话——那么,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愿望是绝对——不对的。” 说来有点好笑,像这样判断正确和错误有点像幽助的作风,正像苍紫所说的,哪里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更好笑地,苍紫所说的“世界”,令我有种非常厌恶的感觉。会不会是因为在嫉妒,而我自己没有这样强大的信念和力量,来完成自己的愿望呢?我在渴求并且羡慕着,能够保护别人和自己的力量吗?恩,不是的,那样的力量,我不需要。我不过是在愤怒,愤怒苍紫因为自己的愿望,伤害了我和我心爱的人罢了。现在我明白了,从自己的无力和父母的逝去那里,我明白能拯救所有人让所有人幸福的阴阳师,是不存在的。所以唯有每个人,都保护好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那么这个世界,也就因此而变得好了吧。至少我有些许的期待。
不知我现在是怎样的表情,能让苍紫在凝视我几秒后,突然爆发出一阵以他的性格可说是“热烈”的笑声:“噗……哈哈哈哈……你们真的很有趣呢。特别是你,阴阳师小姐,”他朝我扬了扬下巴,嘴角止不住笑意,“看来是会在某一事情上特别执著的类型呢。——有意愿和我们一起来吗?本来想这样问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谈判是决裂了呢。”
——开始了。被空气中浮动着的危险气息如此告知,我抓紧了袖口咬了咬下唇:“我虽然也很乐意与您合作,苍紫先生。不过既然您要这么认为的话,姑且算是吧。”
“恩,把这么有趣的家伙们杀了真是可惜,不过,在杀的过程中,是不是会体验到别样的快感呢。就让我,好好地期待一下吧,来自灵界的使者们。”在大到理所当然会让人不自觉发抖的杀气中,我知道,和苍紫的战斗,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可怕吗?恩,没有受伤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下定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会战斗,和苍紫,和伤害大家的一切,和我自己的恐惧。“如果害怕这场战斗的话,只要让自己变得不再害怕就行了。让自己变得更强,或者……和自己的胆小战斗。”严峻的事情被幽助说得轻描淡写,当时还被我以一点都不认真对待这次战斗的罪名捶了一拳,现在想来,是不是有点错怪他了呢。“没错,只要战斗就行了。”从袖口里娴熟地抽出符咒,好多天没做这个动作了,此刻竟和幽助那个笨蛋一样心里有着对战斗微微的兴奋,好像对什么,有着难以言喻的躁动。不知何时起已经成了和那帮乱来的家伙们一样的人,没有胜算是当然的,但是即便没有胜算,也必须战斗。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怎么做呢?大概是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等到最后都不会出手吧。或许是对慢慢开始改变的自己的自嘲,我微微抬头,弯起嘴角,右手渐举:“来吧,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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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学子

我只是选择了寄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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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清风

 楼主| 发表于 2009-8-24 00: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呼呵呵,原本还在担心究竟你们拥有什么样的实力可以跟我这样抬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恩恩,放心了~”也难怪现在的苍紫会被容许用这么嚣张而令人不爽的语调说话,就算用勉强的笑容拼尽全力,我们也依旧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个不愿服输的家伙们虽然死死地盯着苍紫和他身边妖娆的可那不肯低头,却终是无济于事。我咬咬唇,惯用的右手似乎动不了,不知是断了还是扭了,传来阵阵的刺痛。藏马倒在离我不远处,隐隐的血丝从衣服中渗透出来,初季在几步远的地方,虽然受的伤不重却也筋疲力尽似地喘息着。像是不知不觉中苍紫又给了一击,在左胸的位置。抱歉,藏马君,夸下了海口却没能遵守,我没能,守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哦呀?这样看起来,你似乎是里面最痛苦的一个呢。明明不是伤得最严重的,这是为什么呢?”向来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于是理所当然地被苍紫发现,他无视幽助的怒吼慢慢向我走来,我亦无力躲闪,任凭他戏谑地挑起我的下巴,刀尖冰凉令人心寒,“让我来猜猜看吧,——恩,一定是重要的伙伴被我伤成这样,自己又没法保护,觉得很难过对不对?啊,但是那是你们太弱小的关系,不是我的错哦~那要不,我们来想个办法吧。”苍紫的手慢慢加大了力道,有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慢慢下滑,我多少猜到了他的意图,有恐惧将我攫紧,习惯性地扣紧了手指,疼痛分散了一些注意力,却不彻底,苍紫仿佛很愉悦似地低下头,长发稍扫到我的脸颊,与我倾泻一地的长发映照着分辨不清,“要不然,你把他们接下来要受的伤全都承受了,这个注意不错吧。又省力又安全,我很好心吧?”
“别,别开玩笑了,你这个变态!放开霰,听见没有,现在马上从霰的身边离开,不然我杀了你,我说到做到!”幽助的脸近乎愤怒地扭曲着,苍紫的剑尖已经慢慢滑到我的咽喉处,我却微微瞪大了双眼,那一刻,恐惧尽失。呐,没用的,从未承认过自己失败的你,明白什么是“没用”吗?现在的苍紫,他有能力一举就杀掉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贸然地发动攻击只会导致更悲惨的结局,所以还不如看着我先死,乘机积聚一点体力,伺机,逃跑……
苍紫轻而易举地将我一把推倒在地上(S:恩孩子们请不要忙着YY,不要做对不起藏马大人的事啊——藏:面露杀机举起蔷薇鞭,不管不顾虐霰者,胆子够大,咬杀!):“恩恩,这样看起来,用餐更方便呢。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啊,多少惨叫一个让我听听如何?恩,记得上一次也是伤了你这里呢,顺便给我见见,你的回复能力有多高吧。”刀尖慢慢没入我的肩头,虽然明白必须要忍耐不能让大家看出我的痛苦令他们担心却也忍不住开始大口地喘息,疼痛比任何想法都要更肆意地深入我的内心,抓紧的手再也使不出力气无力地展开,黑暗覆盖了我的视野,没有灵魂和身体的世界只剩下一个声音,是我自己的呐喊,藏马君,藏马君,藏马君——如果今天我死在这里,能让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对我有一点点的缅怀的话,那该是多么幸福而悲伤的事啊——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用耳朵判别出幽助一拳狠狠地砸在一旁的墙壁,声音很响却早已经失去了像平时那样会让人担心将石块都砸碎的力气,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至一个无奈的弧度,连我自己都钦佩自己的毅力和勇气,可能我自己,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坚强得多呢,呵。行了,幽助,已经够了,你连自己骄傲的战斗力都不能继续保存,对我这种人,够了,真的够了。放弃了从发紧的喉咙中挤出仅仅是空气的连破碎的音节都算不上的语句,我扯起一个无力又似是放弃了的微笑,闭眼,想要等优雅的死神先生闻声前来,将我拢进他的衣摆,劈下镰刀,带走我微不足道的灵魂,并没有兴趣听任何有关的悲剧。或许死亡就是这样的吧,无论生前拥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死后,只是死神笔下一个登记入册的名字,轻描淡写,毫不起眼。我喜欢这样的死亡方式,浅淡而没有归宿,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我最爱的父亲母亲,我是他们唯一的后裔,然而我却要在这里,为了另一个人耗尽心力。
然而这样的死法似乎没有被允许,因为肩膀上的疼痛不再越发尖锐,模模糊糊地,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出乎我意料地到处充满着火药味和一触即发的怒气,像是藏马扶着墙站了起来,从一股奇异的气味中我可以分辨出他手中的武器不再是简练的蔷薇鞭而是其他不知名的植物,可能是为了提升攻击力吧。但是,这样的攻击,对已经这样的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吗?我听着藏马略显疲惫而极力克制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地发紧:“苍紫,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他这样说。身体上的重压刹然离去,短暂的恢复过后我渐渐地重新看清了面前的景物,大概是为了躲避先前藏马的一击,苍紫直起身站在离我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捉摸不定:“哦呀,看来对你们,还真是不能大意呀,没想到还留有相当的力气,不过我想问的是,为了这个孩子,真的值得拼上性命么?或者说,这个孩子也是,为了所谓的一个人间界,为什么要,努力到这种程度呢?人类还真是难理解的生物啊。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倒是想让你们给我上一堂课,替我好好解释清楚呢。”
也许是被藏马的动作激起了斗气,幽助摆出发射灵丸姿势的指尖也有苍蓝色的灵气在若隐若现,闪亮到耀眼的光:“那还真是抱歉啊,让你失望了。我、藏马还有飞影都是妖怪,并不是人类。保护人间这种伟大得要命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做英雄这种事和我这一介不良少年没关系,我们想做的,只是想让这帮家伙好好地活下去而已。”非常符合幽助风格的言论,不管不顾一样的豪言壮语,最后却总能让人有一种信心倍增的信任感,其他人也一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桑原和飞影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是阵,冻矢,死死若丸,刚才似是消耗完的力气此时像已经全部回复,仅仅是因为,幽助和藏马的话么。伙伴,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啊。呵,瞧我,还说呢,明明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我将符咒全部换到左手,刚刚还以为要危险的肩膀看起来也不再要紧,我摆出战斗的姿态,舒心地微笑:“初季,还能行么?可以的话,我需要一下你的能力。能够预测出苍紫的弱点吗?”
这是一个充满激情和乐观设想的开头,却没能迎来我料想的经过,总是对我的话报以让我吃惊的回答的初季,此时也是惊惶地抬头望我宛如受到惊吓的小猫,我忽然觉得内疚,大概的确是太疲惫了,初季一定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她是家里有人规范指导她慢慢适应自己能力的孩子,不像我,出生以来就知道要为自己的生计作拼死的斗争,每一场战斗都是报酬和性命的区别。我不该逼迫她。责备了一下自己后,我提起一沓符咒,打算跟着大家的节奏继续战斗下去。这是一场胜算为零的战斗,但是奇怪的是每个人都不曾放弃,明明前方等待着的是惨不忍睹结局的可能性更大,但是那些无言而拼命的动作,那些我珍爱的,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的人们在说,霰,我们在一起。没错,是在一起的,就算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不行,龙峥学姐,各位,不行,不行,不行——!”眼看着苍紫脸上的表情由从容变为惊愕,初季忽然整个人扑了过来,紧紧拽住我的袖口不肯放手。她的奋不顾身让我险些误伤到了她,急忙收手的我在惊讶之余满是不解:“初季,你做什么?做什么啊!这样很危险——而且,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攻击?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轻轻拍了拍她有着漂亮银色头发的脑袋,鼓励她说出理由,初季却颤抖了一下,沉默着拼命地摇头,我正疑惑着,却发现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大家的阵脚已经被我们两个上演的桥段稍稍打乱,攻击苍紫的最佳时机即将失去,我连忙企图让初季的手放松,焦急却又温和地对她说:“初季,不是特别要紧的事的话以后再说,可以么?我保证,等打败了苍紫之后,我一定好好地听你说,不管那是什么话——”我的话说得异常快速,但是我知道初季能够听清楚,不然她也不会在听到“苍紫”两个字时,猛地将身体一震,然后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令人心疼。我张了张口,一种奇妙的不耐烦攫住了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哪怕是面对这样的初季。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情感,而我也惊异于自己说出口话语声音的微弱:“初季,到底怎么……”
“不要,不要去,龙峥学姐,我不要你们打倒苍紫先生,我……我喜欢他啊!”带着泪水发出的初季的几近嘶吼般的呐喊,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怔了一怔,包括她本人,仿佛不愿意相信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是自己似的,初季呆呆地与我对视了几秒,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倒退几步,离开我,离开我和大家战斗的地方,离开我们的情感,回忆,甚至离开了藏马,那样真心而温柔地对她微笑,而她也会报以笑容的人。我们的初季,我那么那么努力想要让她幸福守护她的初季,她离开了,从我们的身边。所有人近乎震惊地望着她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入微微瞪大了虹色眼睛的苍紫怀里,脸上有歉疚悲伤,但是更多的,是无法改变的坚定。
“初季,你在说什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大家正在战斗啊,初季……”尽管从那张依旧有着泪痕的脸上我看出希望的渺茫,却依旧执拗地希望我所疼爱的这个孩子能够回心转意,能回到这个笑闹着战斗着拼命着的集体中来,能够回到我们中间,一如既往地用她那让人又爱又怕的特殊能力为每个人算出今天的行程与运势,偶尔开玩笑说些不祥的话,然后看着被说到的那个人哭丧着脸哀号笑得一脸玩味,我是那样怀念那时的初季,所以回来吧,初季,大家都等着你啊,这样,爱着你的大家……哪怕只是徒劳也好,我想试一试。无言却用力地向着已然站在对方阵容的孩子伸出活动艰难的手臂,从苍紫嘴角戏谑的弧度我大致能够想象自己现在应该是怎样的表情,哼,这家伙从特殊的状况中恢复得可真够快的,但是现在那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管它呢,管它呢。只要初季,能够回到我们身边……
“对不起,龙峥学姐,但是,这是真的……”早该料到的结局,但是为什么,现实会又一次这样活生生地对我进行了残酷的冲击?是由于我的乱来才让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更加明显,还是因为,心里的痛楚呢?初季的小手紧了紧,抓的却是苍紫的袖子,我不禁渐渐开始了然于心,这个孩子,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夜晚的阳台上努力想对我表达什么,夜风吹尽忧伤,即便我一点也听不懂她话语中的意思,可是至少让我知道,她在依靠我,想让我为她做些什么。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从几个星期前,苍紫先生将我抓到那个仓库,他向我介绍他的梦想的时候起,我就对他……那是非常棒的理想,不过看来要大家支持,是不可能的了呢……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对大家说,而且,为了龙峥学姐,我也不想让南野学长伤心,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明白吧,我的心情,喜欢一个人而奋不顾身的心情……学姐是觉得自己喜欢上那个人没有错才不会觉得苦恼,但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现在这样,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宽恕……要怎么做,才能……满足愿望……”
“初季。”这时,从刚刚起一直不做声的藏马忽然轻描淡写地收回了手上拼尽全力才发出的攻击性植物,直起身来,向初季的方向走去。我的胸口顿时像被一只手扼住般一阵难过——由于初季的行动带来的过分震惊,我竟然忘记了,初季这样一番话所伤得最深的不是作为伙伴的我,而是作为恋人的藏马君啊。我再也不能动作,定格般地望着我最重要的人幽绿色眼眸中带着伤痛,仿佛诠释着他心中最柔软的位置无法留给我般向着银发少女那里走去,红发飘散,遮挡了他从未露出过的,而此刻,或许是忧伤的表情。“初季,没想到在一起的时候,我带给你的不是幸福而是难受更多,我很抱歉……但是,即便不是我也好,即便,只是作为普通的伙伴看待也好,我也希望,初季,你能够回到我们这里来。待在那里,我非常非常担心,你会受伤,会得不到幸福,所以,好么……?”背对着我,藏马做出了和我先前一模一样的动作——向初季希冀似地伸出手去,像是在乞求,无法得到的救赎。呐,藏马君,告诉我,这样的事,你对几个人做过呢?尽管性情温和,却从不轻易示弱的你,只有当心爱的人受到威胁的时候,你才会露出不像你的一面。软弱是因为坚强,冷酷是因为温柔,我熟知这样的你,但我又希望,有时候我可以不了解你一点,或许这样受伤,就可以少一点……
但是初季,却没有像我们所祈求的那样,对藏马的话做出回应。天使藏起了翅膀,留下纷扬的羽毛和漫天的白雪作为悲哀而无力的安慰,如此美好,让人不住地心生忧伤:“对不起,南野学长,太晚了,不可能了……如果我们再早一点遇见的话,那样温柔而优秀的南野学长,或许连我也会,陷入其中吧……但是,人只有一颗心,给了别人,自己就没有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南野学长……”
“啊啊,你有病啊!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反倒像藏马和霰欺负你一样,哪来的那么多话啊!为什么要喜欢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喜欢藏马,你倒是说啊!”就算在这个时候,我也也真佩服幽助,最后的力气都用在被迫撤消灵丸上了还能有大喊大叫的力气,我看以现在他的状态,如果有一台游戏机,他也会爬也要爬去打吧。“那个,我说,幽助,理由,她刚才已经……”
“这是我想说的话吧,灵界侦探。”在身心的双重疼痛中,我“切”了一声,苍紫这家伙,早知道期待他不落井下石是徒劳的奢望。“你们在这里罗罗嗦嗦地上演什么感情戏呢?白坚小姐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想刚刚阴阳师小姐也是想这么说吧。虽然我本人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不过,有一件我想做的事是很明白的,那就是——在我带着白坚小姐实现我的愿望之前,先要让你们这些碍眼的家伙消失。恩,你看起来是他的前男友,那很简单,就从你开始吧。”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苍紫的手先有了动作,我的大脑终于慢慢地被“前男友”这三个字刺激到,一道刺眼的白光霎时对着我身前的红发少年裂空劈下。耳朵里回响着的是初季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不要,不要,苍紫先生,求你”,我重要的人,他死了吗?在心脏被这个念头击碎前,我听见了几个声音在同时叫我,有惊恐的,有担心的,有愤怒的,慢慢回过神来,我对眼前的事态报以一丝微笑,我用尽全身力气揽过替他抵挡攻击的人用满眼的伤痛拼命呼唤着我,我却有些小小私心地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恩,有多久,没有这样碰过他了呢。因为手指上满是鲜血所以有些弄脏了他的脸,不过,因为现在是这样的状态,所以他会原谅我的吧,一定。原来……我代替他承受了啊……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呐,藏马君,可惜心脏的疼痛没有办法转移,否则,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让所有的绝望,悲伤和痛苦都降临在我身上吧,只要你,我最爱的你,能够好好幸福……
梦中像是听到了父母的声音,温柔得仿佛夹裹着雾气。我到达他们身边了吗?爸爸,妈妈……人间的阳光好冷……如果你们那里,能让我更温暖些的话……

第十二章 崩裂X虚幻的温柔X决断
“霰,霰,霰!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们啊!拜托你,醒一醒,睁开眼睛,看着我们,好不好?”
“我替小霰姐疗过伤了,我的水平离幻海婆婆的还差很远,不过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全看小霰姐的了……我想,没事的,小霰姐一直如此努力,如此拼命,她一定会没事的……小霰姐,求求你,你要没事啊……不然我,该用什么来面对,来偿还我的无力……”
“臭女人,话先说在前头,你死了和我没关系,但是惹雪菜哭了,我可绝不饶你。你死了也好,我到了地狱也要把你拖回来!所以你醒来啊!再不醒来,我一剑砍了你哦,喂!”
“霰,我知道你很累,受了伤,也很痛,但是至少,请你睁开眼睛让我们安心吧,你看牡丹,她都哭了好几天了,等你醒来看见她那么漂亮的眼睛都肿了,你忍心吗?也许会被过后恢复过来的她追杀的哦,霰,霰……霰,为什么,你不醒来……”
“喂,死女人!你知不知道老子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啊?我最讨厌被人欺骗了!而现在,你就在干这种事情,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什么把我们当作同伴,什么一定会平安打倒苍紫,什么会回到我们在的地方来,你根本,就是个大骗子啊,死霰!哈哈哈,我这么骂你,你一定很不甘心对不对?那就证明给我看啊!拿出你没有骗我们的证明!睁开眼睛,然后像往常那样精神百倍地用符咒扔我,用一贯自豪的语气夸耀自己的能力啊!喂,你到底听到了没有,不会,你永远都听不到了吧……喂,喂!”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爸爸,妈妈,是你们吗?但是,为什么语气那么地焦急……我来陪你们了啊?只有两个人,在那边的世界,纵然没有痛苦,也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我过来了,过来这边了啊……为什么你们,不表现得高兴一点呢?啊,我明白了,是你们,不想让我这么早过来,想让我快点回去,回到我应属的世界中去,对吧?我是你们的女儿,我知道的,你们想的,我都知道,因为我和你们是这样的相象,直到,无可救药。我并不后悔这件事。只是,爸爸,妈妈,如果这边的世界空留痛苦,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回去……为什么,仅仅,只是想幸福,想让我爱的人幸福,为了实现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要付出这么大这么惨痛的代价,是不是,有些人,他们的幸福就是以另一些人的不幸为代价,没有别的道路选择,一意孤行。之前在城堡我斩钉截铁地说苍紫那样是错的,我一直怀疑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寂寞,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信念。但是这一次,在看见初季的泪水迷惘和痛苦后,我开始困惑。是我做错了吗?我那么努力地帮助她和藏马在一起,我以为她是喜欢藏马的,正如同我喜欢那个少年一般深的恋意,是我错了吗?初季的心碎,是我这样做的原因吗?造成这样状况的,是我吗?是我,是我逼迫了她?是我,没能阻拦她,没能,及时听见她的心声……藏马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想说出这句话,我是那样地想传达,嘴唇却像上了锁般死张不开,我难受地皱眉,仿佛来自父母所在的温柔雾气就在这样的动作下尽数散去,耳边焦急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这回我听清了,不是爸爸妈妈的声音,是他们,基地的伙伴们,我所,拼死保护和珍爱的人们。渐渐能够从声音和语气辨别哪句是谁说的,想对幽助和飞影的言不由衷微笑却又牵扯到了哪里,身上一阵剧痛,我被疼痛扰得不能安宁,为什么,连在这件事上都要阻拦我?我想见他们,快点,见到我爱的人们,我要知道,他们没事,从苍紫那里,平安回来,还有藏马,他也没事么?急切的心情胜过了一切,终于在映照着床单和病房的惨白的光芒刺痛了我的双眼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已经睁开了眼。
但在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什么“突然失明”这样的不幸,因为有一个物体,几乎以扑的姿态压到我身上,还没来得及惊魂未定地惊叫,随之而来的疼痛便让我吸凉气不止。该物体不但没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完全违反了医院里护士们的黄金口头禅“病人需要静养”这一点,医生呢?医生在哪里?快来修理一下这个家伙的脑袋啊啊啊!
“呜啊啊啊,小霰,小霰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什么时候你也和幽助桑原学了装死这一手了,还动也不动手脚冰凉比他那时逼真多了,你好意思不你——”
我苦笑,硬是将呈痛苦状态的面部肌肉拉到一个柔和的角度,好让压在我身上的人暂时冷静下来然后起身解放我一下:“牡丹……动也不动这一点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手脚冰凉也不是装的,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是没有缓过劲来呢。”为了印证般地,我伸手抚摸她的水蓝色长发,但很快便后悔了,当看见牡丹拉过我的双手,大大的粉红色眸子里写满了更深一层的心疼之时。十分慌张地,我像每次对千佳那样撒着蹩脚的谎,仅仅为了安慰:“啊啊,其实,也没什么……和身体状况没什么大关系吧……大概。可能、可能是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真不愧是小阎王大人,在病房里都花了这么大手笔,所以,请不要介意,啊哈哈……”
“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吧,霰。”就在我在全员古怪的眼神下做着徒劳的解释时,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那名少年忽然直起身来,这时我才看清了他一贯漂亮而温和的绿眸下有着淡淡的阴影,他前两天一直没能睡好吗?担心是当然的于是想问问看,但还没等我开口,蔷薇的气息就迅速不留余地地包围了我,过了一阵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苍紫打得破破烂烂已经不堪入目的身躯正被藏马紧紧地抱在怀中,牡丹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惊叫,又很快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似乎怕破坏了什么似地,说不清在什么时候认清了藏马对我的拥抱这个事实,或许是在他的呢喃,回响在我耳边的时候吧:“霰,你真笨……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啊……为什么,明明伤势比我重还要替我挡那一击……你真的吓坏我了,你知道么,我这一辈子,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啊啊,不对,说一辈子的话,太漫长了,或许做妖狐的时候,有更害怕的时候,但是那太远了,已经,不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了……在我现在的脑海里,南野秀一的心里,不管是被猎人追踪向人间界拼命逃窜的时候,还是对鸦的时候,有多少个面对死亡的时刻,但是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这种会失去什么的感觉,让我发疯……霰,我怕,我连你也失去了,在‘那件事’发生之后……”
很少听见藏马这样接近于语无伦次的发言,对冷静的他来说,这样的情况很少,很少。但当藏马的声音渐渐转低,少了平时那份温柔和理性的盔甲,我嘴唇的弧度也由震惊慢慢转向柔和,之后,是一个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味的笑。“恩,抱歉。”这是我最先想到要说的。“抱歉,藏马君,我已经……没事了,让你们大家都担心了,真的……很抱歉。已经……没事了啊。”真的,没事了吗?恩,不是的,就连我自己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大家露得出的皮肤上也都缠满了纱布,这场难以忘怀恶战遗留下的痕迹深到难以消退,还有空缺得让人心脏也收紧起来的那个位置,初季的缺席,是无论什么温言软语都安抚不了的,我们最痛的伤。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相信着,信念永远是对绝望最初最脆弱也是最后的挽救,如同我现在用力抓紧藏马后背的衣服,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的话一样:“会好起来的,藏马君,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哪怕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期待也好,但是只要还有相信和希望,就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只要相信就可以……这,也是你们教会我的,不是么?幽助君,桑原君,飞影君……藏马君。”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时候少年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然后望着我,绿色的眸子里露出了我熟悉的笑意,褪去软弱的温柔,让人安心。“说得对,霰。谢谢你……我也希望,一切,都能够好起来……最终……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没错,会好起来的,只要有信念,就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所以不要哭,露出平时那种被我所鄙视的乐天派笑容吧,温暖,只有在这时,才变得格外需要。我想要破碎的天空重新回复原状,再度取回失去的笑容,之前许下的愿望,想要大家永远在一起,似乎已经不可能实现,那么就再度祈祷吧,不断希冀不断希冀,失望过后是持续的执著,直到,我们能够重新握紧掌心,借着彼此的温度聊以支撑,不再哭泣的那一天。

“锵锵!霰,世上无敌善良温柔的牡丹大小姐来探望了喔!还给你带来了几本书,反正你没事就喜欢淹没在油墨当中是吧,今天感觉怎么样?”自从从苍紫的基地回来后,永远不会闲置着的病房门又“嗒”地响了一声之后开了,倒也不全是因为探病,而是被苍紫压倒性的力量刺激的那几个家伙回来之后立誓死命练功下次打败他,于是乎几乎每天都有交手交到一半被打伤的家伙送进来,在我的伤势一天天好转的同时,我也几乎要担心等到下一次和苍紫战斗的时候,我方的战斗力会不会比上次去的时候更弱了。开朗的灵界领路人探头进来,没有用来开门的那只手藏在门后,想来是抓着她所说的书本吧。
“喂喂,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个书呆子似的,归根结底,啃书本还不是为了研究打倒苍紫的办法,我想,没有几个脑筋正常的人会喜欢自己天天佩带啤酒瓶底的吧,恩?”我带着玩味的微笑抬了抬头,从白色的被单上方望着牡丹,很高兴地看见她的脸“刷”地红了,看来牡丹还算明白我在讽刺她的什么,自从上次她告诉我在魔强统一战的时候戴着一副伪装成1000度近视的镜片变装进去替幽助加油后,我大笑不止,从此动不动就拿此来娱乐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就是无法控制。(S:小霰,亲妈我以前咋就没看出你是个腹黑的料呢……霰:我只是个纯良以上腹黑未满罢了,碰到藏马君初季苍紫那种S级产物还不是会被秒杀,你这个创造人物不彻底的无良作者……某S被众霰粉PIA飞中……)
“啊啊,小霰真是太爱欺负人了!都怪我以前眼神不好看错人了,真是的!你再这样,你期盼了好几天的书可就不给你了,看你呆在这个连窗户都望不到的地方还拿什么打发时间,真是的!”虽然放了狠话,牡丹仍旧把她背后的几本不明物体亮了出来摆在我的眼前,受好奇心驱使接过来一看,居然是《魔灵人界笑话全集》等诸如此类的书,在牡丹写满期待的眼神下我只得不着痕迹的苦笑一下,不适时宜的话语却不由自主地从嘴边溜了出来:“牡丹……我在你眼里,趣味就这么低级吗?恩,当然对你的一片好心非常感激,不过……”
以我意料之中的忿忿然语调,牡丹打断了我,扬着那几本书用说教的口气道:“说什么哪,霰,我觉得这正是你所需要的啊,以我多年做灵界领路人的经验来看,一直看那种《高级阴阳术》为题目的教科书,会变傻的,那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会对视力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先不说,但是绝对会变得精神不正常的!再说养伤期间好好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好啊,自从从苍紫那里回来之后藏马变得失落了连你也很少笑过,以为我不知道么?”见到我惊讶的眼神,牡丹露出了稍稍得意的神色,难得在看穿人上反超我一次,此种情绪,可以理解。“呵呵,别人看不出来,我如果还做不到那还算是小霰你的朋友么,可不要小看牡丹大小姐我哦!但是霰啊,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明白,但是如果连你也无法振作起来,那么你要藏马幽助桑原他们怎么办?别看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神经上像是能承担千斤的压力,其实他们是很在意周围人的眼神的。你是我们之间最先鼓励我们打起精神的,所以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好,请你用衷心的而不是故作坚强的笑容来面对这里的每一个人吧。如果这样做是让你承担了过重的责任,那么我也只有抱歉了,毕竟笑话书,是为此而准备的不是么。”
极少听见牡丹说出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在呆愣的基础上我忽然微微一笑,揉乱了被我的反应刺激得叫嚣着“干什么啦,关心你还不好”的少女的长发,接着用很认真的口气回答:“是,你说得没错……必须,振作起来,没错。谢谢你牡丹,坚强……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完事的,如果不是你说我都快忘记了,虽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坚强,可以带动那帮已经够强的家伙们的心,不过……我会尽力的。作为伤者我也不知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总之别报太大希望啊。”恩,没错,其实并不是“或许让你承担太多的责任”,而是的确会,这样重的期待,这样多的信任,让心脏的部分被压得满满的喘不过气,但是仅仅这种程度怎么能倒下呢,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肩负自己承担不起的责任了,无论是拼尽一己之力想要让藏马和初季在一起,还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守护这个连温暖都是如此柔弱的基地,所以即使再加上一些什么,也是,没关系的,我会努力不倒下去,不怨恨任何人,不让心中的爱匮乏。最后略带戏谑地说完,我还开玩笑般地对着牡丹挑了挑眉,成功地导致对方“扑哧”一声乐了个满怀:“哈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的确是能再承担一些呢。恩,放心了,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病房要懂得好好休息,不要一直钻研无聊的铅字啊。”
“知道了,你还担心那笑话书会导致我废寝忘食么,还是替我好好照看着那帮家伙们吧,省得他们一高兴打起架来又占我这空间,我还巴不得安静呢。”和牡丹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心情总是这样放松,这个开朗的女孩子有时真的能起到治疗心中创伤的作用,比初季更能深入地揣摩人心,并且有时会做出明智得令我惊讶的抉择。(牡丹怒:废话,少说我也比那个小丫头多活了几百年,要见识还不比她广经验不比她足能行么,还不让我切腹自杀啊)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啊,有着常人不能有的大条和常人不能有的思路,不过,很有趣。能勇于舍弃平常的生活来到这里,认识他们,真的是太好了。不只一次地在心里重复着,我知道我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我翻开了牡丹递给我的书,刚心不在焉地阅读了一行,胸口忽然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钝痛让我手中的书掉落在床上,没有太大的声音,却让我的心中有莫名的惊慌:“啊咧?怎么回事……难道我还,真的不堪重负了吗?不可能吧……详细情况还是到时候问问雪菜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应该。”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多大把握的,可能那只是一句口不对心的倔强,不是真的没事,而是我,一相情愿的希望。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许就不能呆在这里了不能保护大家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撑下去,绝对,不能输,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命运。
“那个,对不起打扰了……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尽管声音柔弱得仿佛不愿惊动空气,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事出突然,而是因为那声音让我想起了那个少女,那个背影决然再也不会回来的人。是的,初季不会回来了,所以当我认清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初季而是雪菜时,我松了口气,但是紧随而来的是自嘲和微微的心酸,你还在期待什么呢?还在等待谁的归来呢?她不会回来了,明明就已经,不会回来了,无论是初季,抑或是,从前的藏马,那个微笑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蔷薇香气的少年。
“啊,雪菜,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快进来吧,以后不用客气的,这里时病房又不是白宫,是雪菜你的管辖区吧,随便你什么时候进来都可以哦。”热情地招呼,在某种程度上雪菜和初季很像,讲话时轻轻小小的声气,柔软得令人不敢触碰的单薄身形,只是少了初季的那份心计,多了难得的单纯和善良。所以我很喜欢雪菜,早听藏马说了她和飞影的关系,那个脾气死臭死臭的家伙竟会和这么可爱的冰女有血缘关系,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嘲笑他一下呢。分心了以后心情不知不觉又恢复过来,我带着微笑望着雪菜在我的床边坐下,像平时那样将听筒按在我的胸口开始检查。微凉的金属触感,令人心安。
“恩,心跳血压都接近与正常范围,恢复状况不错呢。”认真地一笔一划在随身携带的小黑板上记下,明明病人和医生只有我和她,真是认真得可爱的孩子。这孩子像是对假名才刚刚熟悉起来,动作很慢,好不容易写下最后一笔,雪菜盖上笔帽抬起头,忽然正色对我说,“恩,其实我今天,除了例行检查之外,也是有话对小霰姐说才过来的呢。”
“?”这不像是雪菜的作风。如果是平时的她的话,一定会先客气一番,例如“啊,那请小霰姐先讲想说的话吧”之类的,今天却不知为何有些着急。冥冥之中我感到有什么要发生了。
“小霰姐,你已经不能再继续留在魔界了,请尽早,回到属于小霰姐的地方,人间界去吧。”
说实话,在雪菜开口之前我已经超负荷运转我的大脑,设想过多种多样她可能的回答,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样一句,不知是不是因为昏迷时段滴水未进的缘故,我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勉强咽了咽口水才能发出声音:“为、为什么这么说?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么?”
被这样一问,雪菜似乎比我还慌乱,拼命摆手做否定状道:“当然不是……我会这么建议是有别的原因的……学姐听说过,有关魔界沼气的事情么?”
“只要来到魔界,都会遇到的魔界独有的空气吧。的确好像是说没有抵抗力的人类呼吸了以后会陷入昏迷状态,沼气浓厚一点就会导致死亡……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我是灵能者……”
“恩,事实上,不只是对普通人,魔界沼气对进入魔界的所有人类都会有影响。多数人认为灵能者能抵抗沼气,但那只是让他们的症状延缓罢了。如果继续呼吸魔界的空气——小霰姐你不会陷入昏迷,但是,对小霰姐的肺一定会有影响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在魔界呆过这么长的时间,连桑原先生在和仙水先生的战斗中都没有过,所以再长期呆下去,小霰姐的身体会再怎么恶化,我也不知道。真的很危险,所以,虽然知道是很困难的要求,但还是请小霰姐暂时回去吧。可以在人间界疗养一下身体,然后再过来,我们会等着小霰姐的。”
说完这番话后,雪菜殷切地望着我,看样子一定对我相当担心,真是善良到让人费心的孩子,但现在我的大脑正被别的念头塞满:“雪菜你刚才说,魔界沼气对所有人都会有影响对吧。”
“是的,所以小霰姐,这真的很重要,请你,回到人间界吧。”雪菜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一味地焦急地重复着,生怕我不听她的劝告似的。而事实上,我的确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所以我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继续的说明:“那么就是说,魔界沼气对初季也会有影响,对吧。她呢?她怎么办?初季的身体状况一定没有我好,所以对她的影响一定比对我的影响大吧。对于不在这里的初季,你们有什么对策吗?苍紫一定不会给她的身体治疗吧。”
从雪菜的神色来看,她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有人提醒她想过。她维持微张着嘴的表情,半晌后才终于反应过来,慢慢地开始阐述:“在和苍紫对战之前,我还有一些负责医疗的前辈们的确考虑过初季小姐的问题,也想到她的身体而煮了汤药给她,但是……”从她的神色我能够看出之后的事情是大家都知晓而且很难说出口的了,所以这孩子又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一本正经地再次劝告说,“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小霰姐。我不太想重复说从而显得唠叨的,其他人因为怕引起骚乱和不必要的担心恐慌所以没有告诉,但是说真的,事情很严重,不是在吓唬小霰姐,还是,请回去吧。”
我想将注意力转回到雪菜身上,却再次被其他事物攫住了思路:“大家,不知道这件事么?”
“恩……我和其他医疗人员商量过了,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而且,我们也比较希望小霰姐能够自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然后回去,因为照现在的检查看来,魔界沼气已经有部分侵入小霰姐的肺部了,如果放任不管,不久以后应该就会表现在外表上吧。所以……”
“不行。”看见雪菜突然怔住般的表情,我露出了病态的微笑,苍白却怎样也无法改变的固执。爸爸,妈妈,果然我,不论多少次都无法吸取教训,不论过去多少年,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呢。但是就这样,我觉得也很好,就这样一辈子笨下去,也很不错吧。“我不能够回人间界。初季不在了,我也不能想像她受魔界沼气在苍紫那边要怎样生存,但我想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无情到让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就这样坏掉。”我惊异于自己竟能如此冷静地阐述这样无情的话,“但我想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可以肯定的是初季不在了,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再因为自己的原因离开这里削弱大家的战斗力,况且刚才牡丹也来过了,她对我说——如果我都不行了,那么那帮家伙要怎么办。现在这样子,我不能离开他们,我不能离开藏马君。如果就这样回去了,我想我之后的一辈子都无法安心的。”我说话时一直望着雪菜的红色眼睛,这个温柔的孩子和飞影那个让人火大的家伙唯一相似的地方。
在我率直毫不顾忌的注视下雪菜似乎也有些退缩了,我看出她不情愿也不想这么做,但她还是默默地收起了听诊簿,近乎嘟囔地回答道:“既然小霰姐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阻止……毕竟来硬的把小霰姐绑回人间界,只怕我也做不到。目前就先按照原本想对初季做的一样,给小霰姐必要的汤药缓解症状,但这毕竟只能起到比暂时还暂时的效用,所以小霰姐,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们哦。不能再勉强了,小霰姐的伤又才刚好。”
“安心。我会在变得需要勉强之前和大家一起解决问题的,我也相信大家。”轻描淡写地说着,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没错,我是知道我们最后一定能够胜利,一定必须胜利,但是,那真的是在我的病情恶化之前吗?但是没有办法,我不能退缩了,帮助大家振作起来的重担已经全在我的肩上,我明白我只要一离开,它就会哐当一声掉下来支离破碎,我和大家幸福的日子。我不要那样。或许我真的不需要把自己当作牡丹说的英雄只身一人做着这件事,但是我愿意。我说过我不是公主,但是王子和公主,藏马和初季幸福生活的城堡,就由我来建造吧。我愿意为了你们所有人,做没有幸福可言的守护精灵,守护你们直到最后一刻。
“那么,小霰姐,今天我就先走了。小霰姐自己要多保重啊。”见雪菜合起手中的笔记本起身,我连忙叫住了她叮嘱最后一件事:“啊,还有,雪菜,这件事……可以请你们对那帮家伙们继续保密吗?要是被那么麻烦的人知道了,绝对会被赶回去的。特别是那四人,没道理会把我这个不能再战斗的包袱留在这里。所以……好么?”
维持着即将离开的姿势,雪菜瞪视了我半晌,看得我浑身都紧张起来,几乎以为她要变卦了,但她之后的举动和表情却成功打消了我的疑虑,在怔住的表情之后雪菜轻轻地笑了,从口中憋出的银铃和初季的声音真的很像,我不禁又呆了一呆:“小霰姐还真擅长吧话说得不可爱啊,明明就是怕大家会担心小霰姐,而且小霰姐也知道大家不会把你当作负担的还这么说。我知道了,但是小霰姐,要记住这只是暂时的允许,如果小霰姐出现了说明病情开始严重的症状,不管小霰姐说什么我都会对大家说实话然后把你送回去的。”
“雪菜才是擅长把话说得好听呢。明明知道他们会的。”心里所想被看穿让我又一次郁闷起来,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我知道了,雪菜,只有暂时的也就够了,真的——很谢谢你。”
雪菜真的离开以后,我才终于将刚才一直憋着的咳嗽声连续发泄出来,直到肺部的空气像是被挤空,窒息般难受,直到捂住嘴巴的右手上带了些暗红的颜色。腥咸的气味传来,让我有些不舒服,但我依旧若有所思般地望着手掌上似有干涸的液体,似乎对雪菜说了个小谎,自己的身体自己比谁都清楚,不知道她再次发现要到什么时候,但是至少要隐瞒到那之前,在那之前,不能在大家面前露出任何难受脆弱的表情,初季不在了,我必须要连她的责任也一起承担,没能及时发现她的心情,一味地对她和藏马君的关系做着脆弱的鼓励,是我的错。将头浅浅地埋进膝间,故意忽略胸口的钝痛,我低声呢喃:“对不起……”是对谁说的呢。
“龙峥学姐,你这样会死的。”黑暗中我好像看见了初季的脸,那样悲伤,却又好像不是源自于她自己,她这样说道,似是预言又像是担心,有那样的能力是痛苦比幸福更多吧,不知怎地我竟开始思考无关紧要的事。是不是,我的心,已经到了这样混乱的地步了呢。
“我知道,初季。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战斗,和命运,和病情,和苍紫,和你。但是……如果这样做可以帮到他们哪怕是一点点的话,也就够了。”

红茶的香气充斥了房间,袅袅热气从倒入杯中的棕色液体中升起,茶具精美因此触手光滑,恩,原来一直以来初季都是在做这样的工作的啊,看起来也不太坏呢。我晃了晃茶壶,忽然望见身边粉红色和服的少女露出的促狭的微笑,立刻很招牌地拉下了脸:“笑什么啊,牡丹?”
“呵呵,可能倒茶工作的确是很轻松没错,不过泡茶的时候可真是造成了大骚乱了呢。”牡丹笑吟吟地朝一边垃圾桶中的一堆碎瓷片扬扬手,起到了我脸颊升温剂的作用。“没想到霰平时能煮煮饭做做点心,一说到泡茶这种高技术工作就不行了呢。”
“好啊,牡丹你还真有胆提起,不知道是谁刚刚一看到用火烧水壶就大惊小怪的,还想把猫薄荷放进茶壶里。说我泡茶不行……该不会牡丹你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茶吧?”互相损来损去似乎就是我和牡丹的日常生活乐趣所在,我一边小心地用托盘将茶杯盛起,注意着不让多余的茶水从杯口满溢出来,一边毫不示弱地回嘴道。初季离开以后,大家的茶点和餐饭以及家务等的就要由其他人包揽了,不知是不是由于战斗力限制的原因,基地里的女生实在是少得可怜,其中最有温柔气质的雪菜竟然对人类的生活毫不知晓,无奈即使最不擅长这种细致活我和牡丹也只好挑起了重担,渐渐地也知道不同颜色的衣服不能混在一起丢到洗衣机里洗,柠檬和牛奶不能同时放到红茶里,尼龙衣服烘干时要放柔软剂……其代价是数不胜数被毁坏的衣服,被糟蹋的红茶,被搞砸的饭菜……基地里处处能听见我和牡丹因为失败而尖叫或者挫败或者互相推卸责任的声音,总是吧一切弄得一团乱,但是,很快乐。一个人住的时候对自己的事像自虐般不在意,从来不会有人教我这要怎么做那要怎么做,这样为家务事而烦恼还是第一次,而且,还会有朋友陪在身边,一起学会各种各样的事,真的,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样看来的话,初季不在的话,也不要紧……大概。这样的想法在我进入藏马房间的一瞬间就尽数消失,因为要探讨新招数的问题进过他的房间几次,印象中藏马君的房间总是阳光遍布,天气不太好只要有他的笑容也能横扫所有的叹息之阴雨,我总是能看见他坐在床边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对我微笑:“怎么了,霰。对了,关于昨天的招式,我有几点建议呢。如果不介意的话请采用一下,我觉得一定会对你的力量和我们的战斗力有帮助的。”
记得这样清楚,藏马君的温暖还留在手心和心脏的位置,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样……望着坐在椅子上失神般地望着窗外的少年,冲上前去的冲动无法抑制,但我最终还是只将托盘和茶杯放到他身前的桌子上,动作很轻却还是惊碎了他的思考。
“啊,抱歉,霰,刚刚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你。特地拿红茶过来,辛苦你了,谢谢呢。”是的,还是会对我微笑,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那样的温柔,像是失去一切以后的虚无和空洞,自暴自弃般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能微笑的,毁坏般的温柔。不对,不是这样,这样的,不是藏马君……我喜欢的藏马君,我心里的藏马君,应该是还有爱的,还相信爱的,能够用自己的笑容拯救我这样的人,融化我心里的寂寞的藏马君……放下托盘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可以看见杯中的液面还在摇晃,用力地摇了摇头,看上去是在对藏马说无声的“不用谢”,其实,是想赶走心中肆无忌惮弥漫的悲伤:“不用客气的,藏马君……那么,不打扰你,我就先走了。这个上午我都会呆在图书室,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没关系的哦。”要振作起来啊,藏马君……这样的话,我没法说出口,总觉得现在的我,没资格说这种话。真要说些什么的话,恐怕是……对不起,才对吧。对不起,没能察觉到初季的心情,明明是第一个被她暗示过的,对不起,没能帮上什么忙,对不起,没能让你们……幸福……是我的错,将罪孽都背负在我身上吧,藏马君什么错都没有,不是……因为藏马君……所以请微笑吧,藏马君,请带上平时那样的微笑,无所顾忌的明亮笑容,我最喜欢,那样的藏马君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还是背影泄露了什么,藏马忽然从背后叫了我一声,身体不禁一僵,回过头却看见他的表情更显悲伤,连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都不那么恰到好处了:“你知道么,霰,其实你本来,可以不必这么做的。不管从哪方面看,初季的事,都和霰……没有关系啊。”
我站住脚。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藏马君,你那么说,是想阻止我揽下所有的责任吗?不,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会让藏马君受伤的东西,我全部,都不会允许靠近的。即使有一天,那会是我的话……“呵呵,说真的,藏马君,你不用介意的。伤什么的总有养好的一天,而且我也不是因为要让藏马君一直难受下去才救藏马君的。至于初季的事……”我咬了咬唇,但随后又故意露出更明媚的笑容,“总会有办法的。初季会回来的,一定,会回到大家的身边。我向藏马君保证。”如何,用什么保证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可以为了眼前这个人的笑容,不惜一切代价。如果,将我的一切都作为赌注的话,那么说不定……只是说不定,也行。反正我现在整个身心,都在说不定下摇晃不定了……
关门的时候,似乎看见了藏马想说什么却没有机会的表情,我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没有看见关上了门,悲伤全部隐藏于微笑后,不是来不及再开门,而是不想再去听了,以前有这样的状况,记得自己还傻傻地期待着些什么,结果换来的是藏马和初季交往的消息,我是很傻,但还没有傻到同样的伤想受两次的地步,要是藏马还想拉住我对我说什么有多么喜欢初季的话,对不起,我承担不起。呐,藏马君,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从来就察觉不到呢,在你对初季抱有那样的感情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对你抱有同样的感情。你的心碎,你的痛苦,那个人,全部都察觉得到,因为她,也是这样经历过来的啊……我没想代替初季,但是,我想稍稍成为你的支撑,这样也不行……么?
不对,不对了,我在想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的喜欢……几近慌乱地逃离藏马的房间门口,奔至足够远时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直到发现不对开始咳嗽时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能够容自己乱来的状况了。口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我一边压抑着声音,一边把持不住开始微微地啜泣:“初季……初季……你离开以后,一切都变得不对了啊……藏马君变得不像藏马君了,我也变得不像我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总是想靠近藏马成为他的温暖,有奇怪的想法……初季……你在哪里……能不能……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这样的我,会不会……在不经意间,做出伤害大家的事……”是的,我一直认为初季总是弱弱的声气,是她在依靠我把我当作学姐对待,但是没想到,我自己,对初季,也是如此地依赖……初季是最能了解我感受的人,不光由于她的能力使然,也是由于,除了初季以外,我再也没有,其他的人类朋友了……初季……如果你的预知能力能让你听见我的话,就回到我身边吧,就算,一会会也好,让我,依靠一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与我期待中的相去甚远。我愕然地抬起头,咒冰使者木然缺乏感情的脸浮现在我的眼前,目光令我不禁想打个寒噤,但是好歹克制住了。“冻……冻矢君?你才是,在这里……难道不和幽助君他们一起特训么?”
举起右手让我看一下就明了的打斗留下的痕迹,冻矢继续用淡淡的却又和飞影那种冷漠挑衅不同的口气说:“原本是在训练的,但是训练到一半那几个家伙又起了纷争,我的搭档本来是阵,但是他觉得很好玩也加入内讧了,我就没有再呆在那里浪费时间的必要了。”说完后,他并没有移开视线。见他盯着我的脸看,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胡乱用手背擦了擦脸颊,皮肤顿时感到了被打湿的触觉。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看见流泪。而看见的人偏偏是冻矢……总让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冻矢不会像牡丹一样穷追不舍地担忧,不会像藏马一样温柔得没有隐藏余地地关心,他只是用那双并不大的漂亮冰蓝色眼眸望着我沉默,这必定会让我感觉很不自在,但是,某种程度上也让人感到很安心。泪水在脸上留下乱糟糟的泪痕,我在冻矢的目光下慌慌张张地擦拭一气,却也只是带来副作用而已。冻矢不做声地注视了我半晌,忽然伸出那只惯于制造出锋利冰剑的右手,用力地拽了拽我这几天一直没功夫打理所以任它散落的黑色长发。
“痛!冻矢君你做什……”伤心时不会安慰也就算了,却反而受到这种待遇,就算再怎么不熟悉人类情感也太过分了,我刚打算抗议,却意外地发现了少年眼中在我之上的微微愠怒:“是你说的……让我心里有光明。是你……要引导我找到光的。现在又开始软弱起来,这样的话,好不容易找到的光芒……会消失的。”并没有松开我的头发,冻矢少有地皱起了眉,似乎在搜索大脑里并不多的人类感情用语:“一边让我在心里有光明,一边自己又不振作,牡丹告诉我说……这叫……狡猾。霰你……很狡猾。”他的表情清楚地表达了他的不快,就像个想要糖果却得不到的孩子,别扭不满,又不屑于表达,于是指控着身边的人。
什么?牡丹你究竟告诉了他一些什么了啊啊啊!冻矢君真的是对人类的事情一点都不懂,拜托你不要误导他好不好啊!完全在冻矢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论里呆掉,想把怨念发泄出来却发现自己忽然开始喷笑,在冻矢一脸不解的表情下想解释却还是停不下来,一直到笑出了眼泪取代了刚才脸上肆意的悲伤,我才一边用和刚刚全然不同的表情擦着眼角一边说道:“啊哈哈,抱歉,哈哈……我完全没有想笑话冻矢君的意思,只是觉得,用这种方式说光明,真的,很奇怪……那个,冻矢君啊,光,如果已经存在于心中的话,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情感变化就消失的哦。我的确对冻矢君说过一番开导一样的话,但那也只是我自以为是的理解而已,那时我也说过吧,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找到黑暗中的出口呢。初季离开以后,属于我的光明可能已经消失了也说不定,但是只要坚信的话,一定,有再绽放光芒的一天的。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迷惘和痛苦是当然的,会有悲伤和哭泣也是当然的,但是只要一直不放弃地寻找下去,一定会有再见到光的一天。如果一直像这样勉强自己连悲伤也不允许的话,可是会早老的哦。”轻抚了一下冻矢的额头,想把那里因烦恼而引起的褶皱抹去,但是转眼就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不对,冻矢君是妖怪,应该不会老的吧。真好啊,像我的话就只能现在说些光芒什么的话,再过几十年就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了,光也就消失了啦。”
“不会……消失的。”突然的声音让我一时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诶?是……是?”
“光……不会消失的。”虽然说的话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转变也让人觉得惊讶不已,但是那份坚定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依旧不改让我知道说话的人依旧是冻矢。“刚刚有一瞬,我在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光芒会消失,她或许连自己的光芒都丢失了,一定不能作为光来覆盖我的世界,一直到现在的信仰会崩摧,那让我不知所措。但现在我安心了,因为,她好像并没有停止绽放光芒。而且……也永远不会停止。”
“冻矢君……那个,抱歉……我好像,有点跟不上你的话哎。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抓住想要离去的他的衣角,我不好意思地要求道,“冻矢君应该不是那种会玩深沉的人,所以……应该是我没有好好理解清楚吧。真的很抱歉……不过我发誓我没有走神哦,只是……”
“——我现在必须赶回去训练了,阵那家伙应该已经打完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想让你听懂。不,应该说——我对人类的情感还有语言一点都不了解,你会听不懂也是当然的。只是……”冻矢站住脚,声音变得轻轻的,“我听雪菜说了。你那样不行——人类的身体比你们的心脆弱得多,在你认为自己还能扛得住的时候,你就会倒下来的。”
“雪菜……她答应过我不说的。”故意甩了些不满的语气,但心里也知道,她不可能那么做。从她发现我危险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好了的。冻矢自然不理解这么复杂的情愫,只照着她自己应有的节奏慢慢地说:“她不会告诉藏马——还有另外三人,或者阵。但她告诉了我,牡丹还有其他一些医疗人员。她说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有人一起商量对策才行。她说她理解你,但也说要是你也能理解她就好了。”
一句话将我准备的所有理由和说辞尽数打垮,我微微扬起嘴角,这才发现那个明朗至极点的笑容不知何时竟已隐去了,能掩饰我内心撕裂般痛楚的开朗笑容。再开口,语气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凄凉:“冻矢君……谢谢你们,但是,没有选择……从来都……别无选择。”
他顿了顿,眼神又渐渐恢复那种沉淀的冰冷,却依旧点头,我知道他会的,这就是冻矢,有着冰一般的冷静与承受,在这一点上,他让我安心。于是我继续微笑:“谢谢你。也替我转告雪菜和牡丹她们,我真的……很感谢她们。一直以来。谢谢,大家。”
冻矢什么都没有说地离开了,我微微地仰起头,叹息。我是个傻瓜,这句话已经被不知多少人重复过无数遍,我不用自己再去证明了。我知道我即将做的是让我永远无法得到原谅的事,是在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我要做一个决定。一个傻透了的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允许的决定,却是我永远不会反悔的决定。啊啊,究竟是什么呢,让前不久还在感叹和大家在一起多么多么幸福的我,要主动放弃触手可得的幸福生活?我完全可以选择留在这里,让时间冲淡一切,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自私却又快乐地陪伴在我爱的人身边。初季什么的,苍紫什么的,管它呢,地球会被它们毁灭又怎么样,我们在一起,一起死,就够了。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看上去如此轻而易举又轻松的道路,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通往万劫不复的地狱阶梯?瘫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个人的,一个温润如春风般和睦的笑容。
不知怎的因为那个笑容,我忽然明朗了不再迷惘和犹豫了,呐,我爱的大家,抱歉,抱歉。你们骂我也好,阻止我也好,我的愿望,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希望我爱的你能够永远幸福。如果我的举动能取回他失去的温柔笑容,那个我喜欢的笑容,那么我会去做。无论给我多少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都会去做。很早以前就说了,痛苦什么的,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地狱,由我代替你前去就好。你只要留在原地,安心和她幸福,连我的份,一起。那么亲手埋葬了自己幸福的我,也会舒心微笑的。没有怨恨,没有遗憾。
再见了,藏马君。我喜欢你。永远都,喜欢你。
在此之前,先去和他,道个别吧。
“小霰姐,小霰姐,醒醒啊小霰姐!”怎么回事?做梦了么?回到了那个……被苍紫打伤以后的早晨……呵呵雪菜,别唤啦,用这么着急的声音……我的伤不是已经好了么?这样叫的话,把其他人叫醒了又会有麻烦了……他们一定又会啰嗦……啊,比起这个……眼皮好重,胸口,像被溺水一样透不过气来……以前从没听人提起过,黑暗,也是会有重量的么?恩,就一会也好,再一会,让我,再睡一会……好累……已经……好累了……暂时,不想起来……
虽然心里在这么抱怨着,我还是在雪菜仿佛下一秒就要来不及似的呼唤和顺带拼命的晃动下睁开了眼。“怎么了,雪……”看见她一脸泪水之后,我有种倒噎住的感觉。不断有清脆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冰泪石落到了地上吧。顿时睡意全无,我翻身坐起,抓住她的肩膀追问,一如她刚刚叫我的焦急:“雪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吓我,快告诉我啊,雪菜!”
雪菜似乎也对我的问题表示了微微的惊讶,但或许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充分了解了我的个性,于是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擦干泪水,简直不像是她有的动作,说话的音节也几近破碎:“小霰姐还问我怎么了,自己看那里,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告诉我?”
顺着雪菜的目光望去,我看见了——一摊液体。房间里没有开灯所以看不清楚,但是那在月光下还显身暗的颜色,大概是血吧——我自己的。并不是在有自觉的状况下吐的,一定是睡梦中没有知觉的时候做的吧。很快就明白了雪菜的意思,觉得不妙想要开口解释,但是雪菜的脸色很明显已经不再容许这样的事。尽管是温柔到无可救药的性格,但还是有真的生气的时候的啊。不知这种时候怎么也有闲情雅致露出无奈的微笑,雪菜似乎更生气了,一副要把我冻结起来或者唆使她哥将我一剑了结了似的表情。“小霰姐,你答应过我的,一产生更严重的症状,就要立即通知我的——今天之内一定要将小霰姐送回人间界——在变得太迟了之前。小霰姐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我去和幽助先生他们大致简单地说一下,然后死死若丸先生会送你回去的。安心,我不会对他们说你的身体状况的,小霰姐的心情,我清楚的。”
清楚……光是清楚的话,是没用的啊,雪菜……心一沉,所做出的第一个反应竟然还是排斥:“雪菜,别的时间怎么都好,至少,别在这个时候……我现在不能回去。不要求留到打到苍紫以后,但是至少,还是要等两天,现在,实在是……”现在,我有一个巨大的计划,需要实施啊……说巨大大概有点夸张了,但是至少,很重要很重要……如果没有做成,如果没有去做,那么大家,都会得不到幸福的……
“不行。”在固执这一点上,雪菜倒是和她哥哥一模一样,“之前说好的,如果再做改动的话,下一次小霰姐一定又会赖掉……必须是现在,必须。如果及时得到治疗了,那么在正式战斗结束之前还有可能回来也说不定。若再拖下去,我是不会允许小霰姐参加最终战斗的。那么现在我去叫醒幽助先生他们,小霰姐留在这里,除了整理需要的东西以外,哪里都不能去哦。”门“啪”地一声关上,像是在对我又一次宣言事件的无可商量。我叹了口气,直直地向床铺倒去整理一下思路,随后便立即跳起。
没有,时间了……必须现在就行动。对不起呢,雪菜,大家……我其实,比谁都要舍不得你们……但是,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现在我才知道,现在才……在我心里,所有人的幸福,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一个人的……这是不应该的,所以,我应该接受惩罚才对……像我这样的人,果然,是不应该得到幸福的……呐,如果说是因为喜欢,做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点点的宽恕呢?呐,呐,各位……
“早安,霰——啊,现在的时间打这样的招呼也……怎么这么早起身?睡不着么?”看见站在房间门前的我,坐着看书的藏马君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放下手里的书,对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他一夜没有睡么?漂亮的绿色眸子下似乎有着隐隐约约的黑色阴影,可能用了什么恢复精力和药草所以不是特别明显,但是眼眸深处那份来自心力交瘁和悲伤的深深疲惫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我的脚步在藏马的样子下顿了顿,但是接下来却依旧向前走去。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没有理由再逃避和退缩吧。面具,也只要戴这最后一回,就足够了:
“恩,不是啦,只是起得比较早。藏马君才是,昨天我看见你起就一直在看书,优等生不是不用学习也能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考试的吗?再说现在也不是担心那个的时候。”右手轻轻地抚过他的发丝,我轻笑道。藏马眼神中的讶异似乎更明显了,对不起,藏马君,有点越界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想再次,触碰到你。想要把你的温暖,牢牢地刻在,我的心中……因为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冷,连光,都没有。只有记忆,和你,和大家在一起的珍贵记忆,能够聊以相伴,作为,我最后的,最后的勇气。
藏马君……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我选择了这么做。你一定不会原谅我吧……因为之前,你说过害怕失去我的,以同伴的身份。但是……但是,就这么一次,让我,任性一下……让我,不理智一下……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反正以后,也多半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呵。几近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藏马,尽管因为还是黎明天还没亮,色彩不是平常的明亮,但是和这没关系,藏马君的面容,我早就,深深地在心里刻下了,任何术法,都不会让我忘记。现在只是,想尽可能地,多看他一眼。接到藏马君稍稍有些疑惑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顺便将话题也一起转化了:“呐,藏马君,之前一直没问过你,藏马君,是真的很喜欢初季的吧。”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问,自从从苍紫那里回来以来,就很少有人会提起初季的事了。尽管意外,藏马还是点了点头:“恩。初季……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恩,这样啊。那是真的很喜欢吧。好羡慕啊。不知道谁对我说,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就是爱,然后,被回报以爱。”微微仰起脸注视着藏马有月光融进的眼神,有时候我觉得我对藏马君的感情经历,和我对空的是那么相似。但是在潜意识中我又深深地明白,藏马君和空,是绝对不一样的。唯一相似的,就只有我失恋的事实而已。呵,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不会赶时髦不够小鸟依人,蓄起一头十五年没有剪的长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空像对南宫梦一样对我,结果我也只有那份心情,不会输给任何人而已。我是龙峥家最后的阴阳师,和别的女孩子,是不一样的。我不能成为公主,成为天使,也没有资格做公主的骑士,天使的护卫,那么就做一次,公主和王子的纸人吧。用来做伤害的替身,用过一次,就坏了。就这一次,这一次以后,你们就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会,再留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
“恩,……很喜欢。这种心情,就像发芽的小草一样在心里铺展开来,用什么除草机也修剪不了的。”用自己有兴趣的植物来打比方,藏马果然也觉得有些想笑,表情缓和了些,“然后,会让人……失去理智。本以为自己有五千年的经验了,早已对一切都驾轻就熟,能够控制,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真正的恋爱,和一直自己规划得有条理的战斗和生活是不一样的。尽管知道,什么都知道,但是这些情绪,却是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的经历。这一切都让我……乱了步骤,只想着怎么才能保护好她,让她更开心,而她是否喜欢我这个问题,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大概的确是太想当然了,过去总是收到来自女孩子的各式各样的礼物和告白所以觉得喜欢的人就一定会喜欢上我,哈哈这种想法当然是完全错误的,我完全没有想过在初季答应以后再次确认一下双方的感觉,只因为我一相情愿地相信着什么信任是最重要的这种无聊问题,所以受到这样的天谴也是当然的。初季离开,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完完全全。”藏马的确是在微笑,但是那笑容……看起来就和哭泣一样。藏马君……那样的笑容,这种表情……不是你的,绝对不是你的。我希望有一天,能让你再次露出和以前一样的,打从心底里温柔的笑容。为了这个,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今天这句话,是我最后一次说了……在心里。藏马君,再等一下,就等一下下……等一下之后,我就给你,你想要的幸福。那的确无法从我身上直接得到,但是有一个人,她可以给你。我会让那个人,回到你的身边。“藏马君,初季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果然不出所料,藏马将这当作认真却苍白的安慰笑了笑,秉承温柔的性格没有说任何让我丧气的话语,但是心情,明显没有因此而好转。因为完全是料想得到的反应,我也没有太在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阴阳师服:“恩,那我现在差不多要走了,在这之前……只是表示礼貌而已哦,别误会。”像是卖关子一般说着,我轻柔地抚去遮住藏马两颊的鬓发,在他白皙而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说是吻,不如说,只是用嘴唇轻轻擦过而已。正如我对这个少年的一切,小心翼翼,不敢再靠近。因为早上失了些血所以显得干燥的触感似乎和藏马的皮肤并不相称,但是那种事,现在是怎样都好的了。“恩,牡丹说外国人都是用这打招呼的,图书馆里的书也有这么说,所以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呢。”仰起脸,对藏马今天出现过好多次的惊讶表情淡定地微笑,好像真的是这个打算一样。最近越来越会说谎了,而稍稍花些功夫的谎言,就不是这个状态下的藏马君所能察觉的了。反正今天也是打算把自己释放给“最后一次”这个咒语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任性一下也无妨,自私一下也无妨……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和身边的这个人,走得更近,更近一点而已。但是,为了这个人的幸福,我要,去到一个,再也触碰不到他的地方了:“再见,藏马君。”
“恩,再见,霰。”藏马君,是永别哦。没想到,那一次在我的房间里的惆怅没有白费,从人间界离开,我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是我自己选择的灭亡之路。决定了之后,只有顺着它,走下去,不能回头了。说实话,想到要这么做,到现在双手都在颤抖,内心都还在犹豫,我真的能做到么,离开这个我最珍视的地方,亲手摧毁,自己一直以来拥有的愿望……我不是至高无上心里没有自己的圣母,我没有那么伟大,那么坚强,但是通过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我最爱的人的幸福”,我终于能够战胜战栗抬起双手,用力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基地的出口,门的对面,是灭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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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学子

我只是选择了寄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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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清风

 楼主| 发表于 2009-9-18 22:34:06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原来在下雪啊。”湿而冷的触感令我顿觉不适,本能地伸手遮挡那扑面而来的白色精灵,却又为自己无意义的举动而感到好笑。它们肆无忌惮地继续向我脸上扑打,风也凌厉,不一会脸颊便已微微生疼,但是不舒服的感觉却明显远去。记忆徐徐而来,将我淹没。我想起那个古老久远而美好的传说,如果它是真的,那么这些小精灵们,它们是在预示着我的命运,不是么。每一个灵能者的逝去,上天都会降下纷扬的白雪,以示悼念。霰,霰,这是我的名字,意为细碎的冰粒,多么讽刺,爸爸妈妈给了我这么一个像是美好的名字,美好,但是最终会消散。是谁说雪融化了是春天?雪,融化了,春天就会来……
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跌跌撞撞地走着,胸口越发地生疼了,咳嗽也越来越频繁,脚底越来越软却不敢停步,我知道雪菜很快会回我的房间,她会知道我走了,然后藏马他们都会知道,然后他们就会动用牡丹的操作技能找到我的所在。我必须在他们找到我然后追上之前,到达我的目的地。只要到了那里,那么谁也无法阻止,命运的轮回了……
途中跌倒了两次,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迹,有腿上的擦伤,有呕沥的鲜血。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到了,这个我之前从未想过会一个人来的地方。准确地说,是在初季走之前从未想过会单独前来的地方。我曾经想做什么都和大家在一起,在一起战斗,这才是我的幸福。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不在,对大家来说才是幸福。但我不能就这么寻死,我要让我自己的生命,在它最后将结束之时派上最后一点,小小的用处。
苍紫的城堡。宏伟和冰冷依旧。我站在大门前,风鼓动着我的头发让它们纷扬地向后飘去,和雪花混在一起,白与黑的交织,如此和谐,如此突兀。我闭了闭眼,脸上是笑,即将达成愿望的幸福的笑。尽管我一直倔强笨拙学不来藏马和初季的优雅从容,我一直为自己骄傲的一点就是我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做出决定,然后就,不再回头。犹豫,难受,都不回头。要当阴阳师,要努力存活,要准备考试,要上哪所大学,一直为止的人生都是这样的,而这一次,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要去找初季。找苍紫,让她,回到藏马身边。是她的话一定能给让藏马再次露出笑容的幸福,而藏马,也会给她和苍紫给她的同等幸福。我会这样对她说,就算我的口才没有她好一点都没有说服力,我也必须做。没有选择,我被我自己的恋情逼迫至此,我自己的意念逼迫我自己的心,不留余力地,毫不留情地。
门又自动地开了,带来无可避免的诡异感和我后背的一丝凉意。苍紫从来不吝于向来访者奉送自己的优雅,好像他的优雅之后没有现实中藏匿的残暴似的。“哦呀?这可真是稀客呢。外面在刮暴风雪还义无反顾的前来,就凭你那份精神,我也不得不夸赞你一下了。快请进吧,白坚小姐已经凭她出众的才能预见到你的到来了,可是事先给你准备好红茶和点心了哦——考虑到你可能有一段时间没尝到她的手艺了,呢。怎么样,招待很周到吧。”
这个人……我好不容易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什么都没说地向里面走去。现在还叫“白坚小姐”的话,就说明,能给初季幸福的那种关系,并没有到来吧。苍紫怎么样了,他离那个宏伟却疯狂的计划还有多远,他会对我做什么我不想管,我只想,见见初季。她是否还在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在深深自责?魔界的沼气对她到底有没有雪菜说的那种影响?有没有好好吃饭?我真心诚意地这样想,经过这么短暂的离别,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弱气的女孩子有如此的想念,初季,初季,我想见你。见到你,然后,把你带回去。带到,我们该属于的地方。
踏入曾经有着地狱般回忆的大厅,我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左右张望,寻找那个印象中小小的单薄的人影。那里也没有,这里也没有……初季,你到底,在哪里……是我,是我啊,拜托了,至少,不要躲着我……我可能,已经没有余力再迎接又一次分别了……初季,我想见你,所以,出来啊……焦急的心情换来的却是比藏马更完美得无懈可击却不得不令人心生厌恶的笑声:“别着急,找你的小朋友的话,她在这里哦。”来不及有任何这是不是圈套之类的怀疑,我猛地回过头。带着怎么寻也寻不见,怎么伸出手也无法触碰的绝望,和急切。“初季!”
我知道事到如今,苍紫已经没有必要诓骗一个智商如我的人,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初季。漂亮的银色头发和眼睛还有身躯的单薄和以前丝毫不差,只是以前的她,不会有像现在这样惊恐的表情,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挽着苍紫的手臂。我知道她的心思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就这样短短的几天,我们却都已改变,不再是从前单纯快乐的我们,不再是彼此开开玩笑互相分担忧伤的我们。唯有感情,世上无法放进冰箱的东西。所以它可以做到任何防腐剂也永远做不到的不会变质,也可以做到任何冷藏柜都无法阻止的变化。我知道我也定然变了,不然初季不会那样慌张地望着我,我从来没有见到初季那么惊慌的表情。她不该这样的,毕竟任何事情,都应该在她的意料之中,从来不会有意外,不是么。初季,你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来了么。然后,也一定预见了,某件事的结局……那是什么呢,初季。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是倒在血泊中永远无法复苏的我,还是你和藏马的婚礼?如果要我选择,我会想要,它们一同发生。因为,那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要以性命为代价,让初季回到藏马身边。
初季开口了。她说:“龙峥学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到这种地方来……学姐你真是笨得可以,从以前起就是……我真是,从来就没见到过比学姐更笨的人了……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会是……即使没有我的预知能力,学姐也知道的,来到这里会有什么结局,学姐自己,一定分析得出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学姐你还要来……学姐以为这样做南野学长就会感激你或者对你内疚总之就一辈子记得你了吗,还是学姐想让我有萦绕我一辈子的噩梦呢?学姐,现在还来得及,请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说着,初季轻轻地将手从苍紫的手臂上滑下,用疏离而客气得让我心寒的语气说:“苍紫先生,请允许我将龙峥学姐送至门口,红茶可能要浪费了真不好意思,不过以我的手艺应该还没到要惋惜的地步,苍紫先生要是觉得不想浪费的话就麻烦一起喝了吧。”将苍紫可能利用的理由一一击破,初季缓缓向我走来,银色长发反射着冰冷决然却保护的光芒。这一点上她倒还是老样子,计谋详细得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有的思维。初季以我们的互相了解,用眼睛对我说,离开,龙峥学姐,请你离开。这里,很危险。我也很想念学姐,但是请学姐回去。
我站着不动。是的,很危险,是很危险,如果安全的话,我最初也没必要浪费那么多情感犹豫和不舍了。(众: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我们看你的情感渲染是多么地辛苦吗喂!)我那么那么珍爱的地方,我舍弃了它只为来到这,如果这么简单就回去,我也就不是霰了。
“等等,这么着急不像你啊,初季。”一半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半像是为了他自己,苍紫开口了,字里行间都有露骨的讽刺,“你不是一直也很期待你的学姐的到来的吗?我晚上经过你房间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在为她祈祷呢。如果现在就让她这么走了,你半夜又得哭了。那样的话,我可是会心痛的,不符合我的喜好。况且,龙峥小姐来到这里,也是有话想对我们说才对吧?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回去,我们岂不是会错过什么吗。”苍紫对我微笑,但是那分明是命令。既然来了,就别再有还能回去,或者想回去的这种天真念头,他在说。初季想要送你回去,但是我不会。你必须一辈子留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坟墓,在你说完了你想说的话之后,你就会死。你知道,所以你来了。我可不想事情不照你的计划进行,那样你就太可怜了,我也太无趣了,对双方都没好处。这种事,我可是不会做的。记得你亲爱的爸爸妈妈吗?很想他们对吧。不要紧,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只要付一点小小的代价。再也不要见到你比父母,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还重视的那个人。这样,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呵,又不是求婚,哪来那么多浪漫问话。就算是婚礼上,不管是朱丽叶和帕里斯那样的迫婚,还是幸福夫妇的共结连理,都是一早就想好的回答。尽管场合一点也不像,那种退无可退,倒是和现在的我,完全一样的。啊啊,婚礼啊,不知道来世的我,有没有那么幸运可以举办呢?嗯,我想恐怕是不行的,因为这一世,我伤了那么多人的心,或者说,即将伤很多人的心。我会下地狱的,我明白。地狱第十九层——恶魔般的爱。“Yes, I do.”
“初季。”少女轻盈的脚步顿了顿,真奇妙,我本以为她走路的时候双脚应该是不着地的,那舞蹈般的动作。我知道我现在的笑容看起来像是掷空一切,放弃一切,什么也不需要了,什么也不管了。“初季,我也很想念你,但我今天不光是为了看看你才来的——如果是叙旧的话,我可以用式神,而且我相信以我的修为,瞒过我们伟大的苍紫先生来和你幽会也是可以的。”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说出来了,我竟然自然而然地说出来还能打趣,看来有时候我自己,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坚强那么一点。否则我也不会对初季惊恐却阻止不能的表情视若无睹,将她的语无伦次当作不存在:“龙峥学姐,不,不……”她想阻止,她做得到的,在她整理好她如同精确计算机的思路后。在那之前,我必须赶上,我必须,说出来。
“初季,我这次来,是来带你回去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是来求你的。我想要你回到藏马君身边,哪怕你不爱他。因为比起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藏马君才是可以给你带来幸福的人。而也只有你,才能带给他幸福。那是我做不到的,我再爱他,再花上个十年百年哪怕千年都做不到的。——不,不如说,我已经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所以初季,求你了,回到藏马君的身边吧。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霸道我也认了,只要你,回到他身边。”
“龙峥学姐……”面对初季恍如雷劈的面容,我也只有歉意地微笑:对不起,初季,我还是说出来了,虽然我知道,那完完全全违背了你的本意……但是对不起,那就是你的学姐,你不认识了么?没关系,等你重新回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不会有我了。有的只是温馨的大家,温柔的他,没有会对你的男朋友怀有非分之想的人,也没有会让你感到难过的人。我,已经回不去,那个地方了。并不是我不想啊……初季……大家……
“哦呀哦呀,真是感人至深的演说呀。那么我想请问龙峥小姐,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我放初季回去这个条件呢?”身后传来“铛”地一声,清脆而冰冷,我和初季同时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苍紫的剑已经出销,在手上把玩着仿佛一件珍爱的玩具,在期待着一个令人兴奋的游戏,“你知道我看上去再怎么不像也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凡事喜欢双方都好。龙峥小姐请开个价,够我的标准我就让初季跟你回去,不够的话,嗯,我只能说抱歉了。毕竟我也不会让随便一个人事先没有通报就闯进来把我们的城堡都看个遍再回去,这样打起来可就是对我们大大地不利了,我想龙峥小姐这么聪明,应该听得懂我的话,你说是吧。”
是啊,真是个精明到令人不可置信的男人。开条件。没有条件。一开始就注定要做的,我几乎可以从他的说话方式看见那个想法以完整成熟的花苞形态在他脑中成型,正待绽放的甜美与危险。抬头望着充满中西混杂风格的华美天花板,望着天空笑是我最喜欢的表现绝望的方式,但是这个地方连真正的天空都没有。我再也见不到人间界湛蓝澄澈的天空了:“什么都行。”我回答道,“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你答应放初季回去。”
“嗯……”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掌心以示虚伪的赞赏,苍紫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谢谢你替我省了太多用于谈判的动脑功夫。那么——我要你死,怎么样?”
根本没有怎么样。容不得我回答,苍紫的剑已经刺穿了我的胸口,左边的位置,所有的痛楚都来源于此,而现在,它们都将在那里结束。视线在渐渐模糊,却依旧可以窥见鲜血覆盖了金属,耳边有初季越来越淡的尖叫声:“小霰姐——!”我忽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初季,你终于那样叫我了,不是什么礼貌得不像我们之间该有的“龙峥学姐”,“南野学长”,你叫了我小霰姐,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分。为什么呢,初季,你是想让我离去的时候少一些遗憾吗?我不用你那样做,初季,虽然我现在的确很高兴。但是只要你回到藏马君身边,只要能让我的魂灵在空中再看见一次那个少年满足而温柔如同一切开始之前,我喜欢的那个少年的笑容,我就离去得足够安心。初季,或许对目前的你还不够明了,但是藏马,他是可以阻止你因为爱上不够爱的人而痛苦,并将你从这样的痛苦中治愈解放的人。所以回到他身边吧,初季,我用我所有的生命,让你们两个,能够幸福地在一起。真是的,让人费心的家伙。你们要记住,从此以后,我就算再怎么想,也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两个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啊,连我的份一起……或许小阎王可以有机会再见我一眼的吧,我会让他监督,你们的情况的哟。呵呵,如果你们还是不幸福,我可是不会原谅你们的。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将右手搭上苍紫的剑,虽然濒死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用全部的生命和灵力,我施展了我余生中最后一个术法。这些天来我除了安排最后的这一天就一直在研究这个术法,从苍紫的表情,我知道我成功了。要这个术法成功的条件有三,一是有相当的修为,二是要有阴阳师本身的大量鲜血,而第三个,我即将具备。阴阳师纯粹的生命与灵魂。不过如此。
我看见立冬、红莲和琉璃从我的身体中脱离开来,原本就淡薄透明的身形开始渐渐消失,悲鸣声微微地划动气流,胸腔中忽然第一次感到了哀伤,是啊,阴阳师世家到今天为止,终于正式地全部灭门了,式神没有了要传下去的人,它们原本就是由阴阳师的心中而生,失去了依凭的地方,自然也就要消失了。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我说好要将这个家族好好地传下去的,但是我还是任性了。太多的责任,一件和另一件又是冲突,我只有选择其中之一,而我最终选择了,让我自己还有你们灭亡的那条路。对不起……泪水最终的滑落,是我在看见那只狐狸形态的式神消失的时候。小藏……你知道么,原本我打算带着你度过余生,我知道既然你出现了,那么我就不可能再遇见一个会让我有如此感觉的少年了,这就像是烙印,无法脱逃,无法避免的情感。我本想为了龙峥家族的延续,随便嫁一个对我很好的男子,生一个小阴阳师,将你过继给他,然后告诉他,你知道么,妈妈从前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啊,他很优秀,很英俊,几乎完美,虽然妈妈从来没有和他拥有过真正的爱情,但是妈妈从来都为喜欢上那个人而感到骄傲和幸福啊。啊,这番话可不能告诉爸爸哦。这番话我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但是最终,似乎还是自己摧毁了说出它的机会。对不起,对不起小藏……你明明,还没有来到这世上多少时间啊……小藏,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对于我的意义,还有,那个少年对于我的意义……
“霰——————!”似乎是太强烈的思念让我出现了幻觉,我好像误听见了那个少年的声音。之所以会肯定是幻觉是因为他听起来再没有比现在更着急,更慌乱,更……悲痛的时候了。他应该永远都是冷静优雅而不慌不忙的,就像初季能提前预知一切那样。嗯,果然很配啊,他们两个。一边想着多少有些无关紧要或者说过于悠闲的事,我一边开始咳嗽,不知是病的折磨还是伤口的关系,依稀还能分辨苍紫的话语:“呵呵,我没有伤你到一刀毙命的地步能让他来得及赶过来对你做最后道别,我偶尔还是有仁慈的时候的,感谢一下我吧。”越来越迷糊的意识让我无法顺利地思考,苍紫说的是什么意思?最后道别?向谁?藏马吗?我在来之前不是已经和他道过别了吗?那么现在来的是谁呢?
感觉身子被人一把托起,视线如同回光返照般地清晰了些,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他,藏马,萦绕在我思绪中赶不走的少年。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是我无论如何都想问的问题,但是不过叫了他的一个名字,就咳嗽得再也说不下去,嘴角感觉到了涌出的血沫的潮湿腥咸气息,恶心得想吐,但现在却不是做这么无聊恶心事情的时候。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挣扎,是谁说的,死亡很轻松,闭上眼就是一片黑暗,活着,要更加痛苦,更加累。活着,很累。好不容易才说出了想说的话:“藏……马君……你……为什么……”
“别说话了,小霰,别说话了……”我并没有太留神他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将仅剩的精力全放在了那两个字上,多久了呢,藏马君,你又一次,叫了我小霰……其实也没有隔太久,但我总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是因为痛苦的时间,总是过得太慢的缘故么。自从你和初季宣布交往的那一天起,你就永远礼貌地叫我“霰”,“霰”,好像字里行间都在强调我们之间仅仅是战友的关系,以至于我每次听见的时候,胸口的地方都会微微作痛,是的,强于现在,因为那个伤口,无法包扎,不会现形,而你,连造成伤害的自觉都没有。我不怪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怪罪由于喜欢而造成的伤害。只是你现在,为什么又重新对我叫出了那个称呼呢?初季也是……你也是……为什么你们总是在这种最后的时分,才肯说出让我最开心的话呢?你们是知道我快死了,才可怜我让我离开的开心一点的么……不,这种同情,我不需要,我现在正要告诉你们真正会让我离去得开心的事,是了,我不能听藏马的话,我不能不说话,我必须开口,必须告诉他,之前因为没有保证所以没能提前说,但是现在,我可以说了,我可以,向他提出要求了……抬手,想像之前一样抚摸他的脸颊,希望他的温柔可以提升一下我越来越低的体温,但是仅存的力气,最终也只是让我触碰到他的肩膀而已。就像一直以来,我总是想到达他心里的那个位置,但是最终只是肩膀,只是肩膀而已。
“呐,藏马君,你看,你看,初季,她回来了啊……”说得断断续续怕他听不懂,于是无力地扳动着他的肩膀使他看向后方让他相信,但他却不怎么配合地只向后望了一眼就又望回了我,眼底还是忧伤。怎么了?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吗?是真的,我是说真的,不相信就再看一眼啊,再看一眼,你就会知道,初季真的回来了,而你,可以得到你的幸福了……啊啊,我明白了,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你不知如何应对?没关系,能理解,我能理解,但是牡丹给我的小说里,通常这种时候,震惊过后应该是舒心的笑容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露出来……“初季回来了,所以……藏马君,藏马君……笑一笑啊,像以前一直做的那样,笑一笑啊……”我已经无力思考为什么藏马眼里会有愈发漫溢的悲痛,呼吸困难得接不上气,连最重要的话,都无法说得顺利……怎么这样……我怎么总是……这么没用啊……“我最喜欢……藏马君的笑容了……”明明这样说了,被提到的人脸上的悲痛和焦急还是越来越严重,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我拼命摇头,一脸的无法接受,他不原意初季回来么?我也无力再询问,尽管身体还被藏马温柔地抱在怀里,头却已经沉重地向后仰去。已经……是极限了……苍紫给的时间,真是刚刚好,这还是我第一次对他有些感谢。但是我……依旧如此贪心……想多留一会,再多留一会……我还想,再看一次……他的脸……他的笑容……如果他不露出……那么大概,只有在过三途川的时候,在水流里模糊成破碎的剪影了。“藏马君……我不想太狡猾……”不想最后……要留下自己对你的情感,让那么温柔的你永远难受下去……“所以……我最后只说……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连我的份……一起……”
是的,连我的份一起。这句话我说了千百遍,在心里,对初季,而现在,我终于对我最想让它被听到的人说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知道,我的故事,结束了。记忆中最后的画面里,有伤心欲绝的牡丹和雪菜,对不起,瞒着你们做这种事,我知道我一直是这种地方让你们最气,总是让你们指责不把你们当好姐妹不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们,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们啊,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看见呆然站着的冻矢,仿佛刚接到父母死讯的我,百年修炼改不了他的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抱歉,没法引领你一直找到最后的光明……我希望,我希望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对不起……我无法留在你身边了……我看见幽助,飞影,桑原,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此时的木然表情让我恰巧了解了他们的心理活动,嗯,该说什么呢。或许……谢谢你们……然后……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们了。
“小霰,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啊啊啊啊啊——!不要,我对你,我一直对你……”最后是一阵不知从谁的胸腔里爆发出的恸哭,周围还有各式各样的呼唤,每个人用自己的方式尖叫着我的名字,对苍紫怒吼,只是我已经无法回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但是我知道,有我的铺垫,我最亲爱的大家,尽管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和不告而别,但他们最终会知道怎么做的。他们一定知道,怎么做能迎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而不是我现在笨拙的处理方式。永别了,永别了,大家,之前只偏心和藏马君在心里说过真抱歉……
我爱你们。一直。BYE BYE。我走了。你们所需要做的只是说:“一路顺风,小霰。”或者,愿意的话,还可以加上,“三途川边的风很大,带上外套,小心着凉。”不过已经赤裸的灵魂,还会觉得冷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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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 12: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煽得好厉害。
期待你怎么解释藏马君之前反常的行为~
左拥右抱XD 咳咳……好吧,Durarara!!团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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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6 15: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好伤心啊,为什么藏马不让小霰爱上他呢?
一直很想看关于中国的魔法故事,而九玄满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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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一年生

来当次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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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22: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惊讶了~~
受朋友介绍注册这里后忽然发现小霰也在~~
世界真小~~感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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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学子

我只是选择了寄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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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木清风

 楼主| 发表于 2010-1-4 22: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要担心我现在只是惊讶过度需要缓和……
这需要多大的巧合才能遇见……
看见这个熟悉的头像真是又温暖又想哭又想笑……感觉好复杂……
小飘姐加油分院的说……印象中小飘姐很适合清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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