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短]泉

柒羽

泉


01#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02#
他在很多年前就听说过那个地方，从年迈苍老的老人口中。
只不过从未去看过罢了，并不是因为那里是家族的禁地才不敢去什么的，而是隐约觉得，那里不是自己能去的地方。
——不是‘该’或‘不该’的问题，而是‘能’与‘不能’。

那口古泉，仅仅只出现于族史丛书中。

03#
那一年，他到了九玄。

在最美好青春年少的时节，进了深木院，成为了会聚焦点的专攻。

没什么太大的意外，亦称不上是惊喜。

所以他是这样对好友叙述的——没什么感觉呀，反正不是进雷霆就是进迷雾，或者清风？深木？其实苍穹也还好啦……
看着一脸黑线的好友，陶楚露出诡谲一笑。两个小虎牙尖尖地冒了出来。苏白一脸受惊吓的样子躲开：我真怕你哪天兽性大发咬我一顿。

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很可爱地笑着。


我现在有点后悔进迷雾院了……苏白虚弱地攀在陶楚肩上，满脸痛苦神色地呻吟——我、我根本就是个音痴嘛！真是的……早知道就抛弃迷雾和雷霆私奔了……你不知道，我身边的同窗啊，根本都是怪物！明明昨天才学的曲子，今天一个个就吹得跟什么似的……只有我不会呀……

其实，对着苏白一脸哭丧样，陶楚也很无奈。很想拍下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那是你不努力的后果罢了。
摇摇头，觉得不妥。还是说——既然选择了迷雾就要好好用功呀……
再摇头，我又不是迷雾导师为什么要一副老人样。以朋友的角度，应该是安慰的吧？
——是呀是呀，我身边也全是怪物呢，明明昨天才种的草，今天一颗颗就都发黄了，只有我的还是绿的呀……

接着，表情严肃认真的脸被苏白一拳打歪，滑稽得不行。你丫就气我吧……

我是说真的呀。陶楚特诚恳地点点头。导师发的是黄色植物的种子，为什么我的是绿色的呢……

苏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浑圆的眼盯着他。楚大少，你没跟我开玩笑呢吧，你是深木专攻耶！

陶楚嘿嘿一笑，当然没开玩笑啊，我把白菜种子和导师发的种子弄混了，所以……唉哟你轻点，打人别打脸知不知道？……啊，这下肯定破相了……我那风流倜傥英俊潇……挨挨，我真的不说了，真的不，你别打了别打了……


日子，在一天天或喜或悲或闲适或忙碌或愤怒或豪爽或平淡或辛辣的故事中度过……

04#
伏假。

学子们总是会选个晴好的天气三五成群地出去游玩。意外的是，今年陶楚也受到了来自深木同窗的邀请。

他这样的一个人，除了苏白居然也会有人会喜欢跟他在一起。

陶楚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想又有何用，明日见到他们便知。

不过眼下发生的，是这件事呢。

不知道是谁，闯进了家族禁地，偷走了传闻中放在那里的什么东西……是什么派的秘籍？是珍贵稀有的宝物？还是令人闻风丧胆风靡一时的……

身为次子没有继承资格的陶楚，几乎是习惯性地又摇摇头。

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

05#
他抿紧嘴唇，眼神冰冷地环视着笑得恶劣的众多同窗——抑或是强盗们？

喂，别装了，平时装得那么清高实际上内心非常肮脏才对吧？故意耍宝给别人看，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啊？
领头的那个面黄肌瘦的男生，满嘴污言秽语侮辱着陶楚。

任谁在这种时刻都是笑不出来的，陶楚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得可怕。即使他平时就不太会笑，但是他频频的摇头，却像是宣布着他们的无知。

深木专攻又怎样？很了不起呀？连白菜籽都认不出来，你究竟是不是假冒的啊？哈哈。

……

陶家次子的你，不仅没有继承权，而且连最基本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呢。这么轻易地就跟我们走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你死了或许陶家的人还会感激我们呢？

陶楚的瞳孔一点点缩紧。

嘭！

人群迅速散开一大圈，内围的几个男生已经被冲击力撞得神志不清。

啊，没错，你说得对。陶楚的手一点一点在男子的脖颈上用力，我是次子，所以不会有继承权也没有人会重视我——我是说在这之前。你又如何呢？依靠欺负弱小来伪饰心中的懦弱？！你这个懦夫！

很明显已经赶不及了，苏白有些无力地垂下手。这个家伙，在自己的眼前，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一个自己昔日的同窗。

而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四下逃散。

哪，白。被你看见了呢。

少年转过头，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温柔，而是血腥的杀意。苏白不语，定定地看着他。

瞒来瞒去还是被你发现了呢——我的能力，还是说……本性？

苏白安静地听着少年的诉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你凭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不来，你不来的话……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的……

现在不是了吗？

陶楚停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隔着很遥远的光。

06#
答应我。答应我，白。

嗯？

以后不要再去偷古泉的水了，水干了，陶家上上下下七十多口人会死的……

你死了，我要这水还有什么用。……你，不应该很恨他们吗？

恨，怎么能不恨。你就当是为了给我找个清静，我可不想死了以后，在地狱里还遇见他们……

不许说死！我才刚刚，刚刚原谅你，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

……白。

嗯。

白……白……

苏白明白过来，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在不断重复呢喃着自己的名字而已。

即使知道，陶楚已经听不见了，但苏白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太累了，楚，你活得太累了。希望你下一世，可以活得自由些。

07#
陶家古泉的水，终还是干了。

陶家不受欢迎和注目的次子死后的第二天，陶家下人就发现，古泉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水份。

古泉，成为了历史。


08#
少年少年。

古泉的水，没能如你所愿，还是干了呢。不过有个好消息……陶家的人没死，你不用担心在地狱里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你是一抹自由的魂，不受世间的牵绊，伤痕累累行去远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