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短]华上·琉璃

梦兮余

（随手录了第一段嗷嗷嗷，
因为最近在弄广播剧么，就当练习好了，要是无聊就去听吧灭哈哈。。~
丢地址。~~~
http://www.yyfc.com/play.aspx?reg_id=2551492&song_id=4513989&type=4）


华上·琉璃



一

我的名字叫做琉璃。出生在华上人富贾家的马厩里。

我约是不曾见过我的爹娘，自记事起便四处逃落。听说我的爹娘都是平平凡凡的席族人，和所有普通席族人一样，在他们的家中世代为奴。

他们，就是华上人。他们眼眸的颜色和我们不同，他们是高贵的黑色或棕色，而我们是低贱的异色。所以，我们生来就没有什么自由，任凭他们抓去作奴作娼、买卖交易。我们若是长相太丑，让主人看着心烦，便剜去双目抛尸于荒郊。

他们叫我们的眼睛作琉璃目。因为我们的眼珠剜出来后迎光呈七彩，美异极了。

普通席族人的眼睛有金色、绿色、蓝色。而我却不同。听文鸢姐姐说，我的眼睛是殷。蓝中透紫。

我听席族人都说，席族人本比那华上人尊贵得多，只是华上人人多势众，见我们席族人过于聪明智慧，便要欺凌我们。

我不明白。

我今年十六岁，文鸢姐姐说我还小，不懂那么多。她说，我是圣使，不能屈将给那些华上人使唤。她说，我有殷，那些华上人会杀我。

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一味地躲藏，一味地逃亡。

因为我有殷。

二

“琉璃，快逃！”文鸢姐姐慌张地跑进来，左手的手臂上插着一支猎箭。

我立马从草垛中站起：“文鸢姐姐？”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只是要抓我，你快逃，他们并没有发现你，你快逃！”文鸢姐姐的手上沾着那粉色的血。

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席族人的血都是粉色的。华上人也会取我们的血去作染料，或是去涂那纤修的指甲——我们的血可比丹蔻要漂亮多了。

我拉住文鸢姐姐不肯走。我逃难了那么多次，每次都有文鸢姐姐陪着我护着我，我可以不要别人，但不能让文鸢姐姐被他们抓走。

“琉璃，你快走！他们既然看见我了，必是抓不到我不会罢休的，你快走！一格，快带琉璃走！”文鸢姐姐把我推到一格哥哥的手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去。我知道，她是要引开他们，为的是不让他们发现我。

“姐姐！”我难得地落泪，掉下来一滴滴浅蓝色的泪水。

“快走啊琉璃！”一格拖着我走，拖着我逃。

后来我就再没能有文鸢姐姐的消息。我只有一次躲在芒草里，看到有个和我差不多般大的华上人少女手里把玩着文鸢姐姐的眼珠子。

文鸢姐姐的眸色是金中带红，是珀。

我那时差点要冲上前去，是一格哥哥拉住我，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三

“快来呀快来呀！我看见了个小贱民有殷啊！”一个银铃般的女声。

“不好，”一格哥哥拉着我开始疾奔，“被发现了，快逃！”

我拼了命地跟在后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

我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我一慌，踩着路上的碎石跌了个跤。一格哥哥跑得很快，他可以逃掉的。但是他还是停了下来，跑回我的身边，拽上我，拖着我跑。

“哥哥，你就丢下我走吧，他们要抓的是我，他们没瞧见你！”我跑得快断气了，已经记不得在这荒道上跑了多久，我想放弃了。

“不行。”一格哥哥把我拽上他的后背，背着我跌跌撞撞地跑、跌跌撞撞地逃，“你是圣使，你不能被他们抓走！你是席族最尊贵的人！”

我有些虚脱，神智也不很清。我伏在他的后背上，一颠一颠的，晕乎乎不知所然了。我恍恍惚惚看到有好些猎箭，迎着面射过来，他们像追杀兔子、野鹿这等猎物般追杀着我们。我在做梦吧？梦见一格哥哥掉入了他们捕猎的陷阱里，我们逃不掉了。

我惊得一身汗，一下子睁开眼。还好，哥哥还在背着我逃。

“我看你们往哪里逃！”女声里有些薄怒，“小贱民，跑得还真快！”说着，她搭弓放箭，那一支支猎箭和先前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如雨般地落在我们的前前后后。

跑到林子里去了。

我惊觉到了什么，忙叫道：“哥哥小心陷阱！”

可是还是晚了。陷阱就在眼前，一格哥哥收不住脚步了。

就这么忽地掉了下去。

“哈，我看你们哪里逃！”那少女骑着马追了上来。

随在她后面的是几个华上人家奴。

“把他们给我弄上来带回去，我和爹爹他们说，我猎得了一双殷，他们定要夸赞我了！”那少女指挥着家奴。

我和一格哥哥想，这回便真的要完了吧。

“琉璃，是我不好……”一格哥哥垂着头看我。

“不是的哥哥……”我想，我若是不被他们发现，不摔跤，早些时候告诉哥哥有陷阱，那么，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四

“你抓到了殷？还有墨？”那少年显然很讶异，“带我去见见。”

“喏，在里头。表妹我厉害吧？”那少女笑着带少年进门来，“他们还昏睡着，等醒了你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眸色了。”

“嗯。”少年点头。

我犹豫了半天，知道装睡也不能装一辈子，就睁开眼看向他们。

那少年盯着我的眸子看了半天。

我也面目表情地对着他的眸子。

好半天，少女重拍了一下少年的肩：“入魔了啊？”然后面色古怪地走了出去。她指甲是娇艳的粉色，就和我们的血的颜色一样。

我定睛看着他，居然好似听见了他要讲的话：这个姑娘的眼睛真古怪，竟让人一时神智停滞，这就是传说中的殷么？诗画这次猎回来的席族人可真不一般。

诗画？这就是那个少女的名字么？

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串画面，是那个叫诗画的少女领着亲朋们猎杀文鸢姐姐的情状。就是她，把玩着文鸢姐姐的眼珠子。

五

后来诗画和那个少年也来看过我和一格哥哥几次。我从诗画的眼睛里读出那少年名叫不妄。

诗画来的时候总喜欢撇下我去找一格哥哥搭话，而不妄来的时候就一直坐在我的床边，他盯着我看，极少言语。

我也会盯着他看。我会看到他的许多秘密，看到他的许多想法。他是大明最大贾人的儿子，他那有成就的爹爹一生抓了无数席族人、剜了无数次席族人的眼珠子。他和他爹爹说，暂时先别杀我和一格哥哥，反正我们被囚也逃不掉了。

他算是延缓了我们的死期，但是我们并不感激他。他的爹爹杀了多少席族人呐。

“你叫什么？”那天他一人来看我，一格哥哥早就被诗画带进了隔壁的房屋里去住了。

我不吱声。

他移开视线，不让我瞧见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有读心术，我爹早就告诉过我。”

我一愣，过了些时候才开口：“那你还敢看着我？我会看到你许多秘密的。”

“就是因为是秘密，告诉不了别人，才来找你。”不妄上上下下地看我，“你的伤，全好了？”

我扭过头不愿理他。

“你信不过我。”不妄哑声苦笑了一下，“你和那个墨一样。诗画和他说话时，他也是这般爱理不理的模样。”一格哥哥的眼睛是墨。绿中着墨。

“你们杀了席族人。”我直言说出原因。

“那是我们上一辈杀的，我和诗画只抓过，没有杀过。”

“有什么区别？抓回来了，便迟早要被杀。”

他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我却懒得去读心了。

最终，他还是出门去了。

六

以后不妄来，都会来说说华上人的故事。

他和我讲那年魔妖之乱的故事，和我讲破城逐云和剑灵的故事，和我讲陌阳九公主的故事，和我讲合荒赋和天女璕瑒的故事，和我讲轺商洛城的故事……

我听不妄讲的故事，觉得华上人是的的确确也有善人的。可是为什么那么多故事里，都没有说过大明是有善人的呢？

也许，大明就是华上人里的恶人们。

而我们席族人不幸，就活在大明。

一次，不妄醉了。

他蹒跚着走进我的屋子，我听他粗言辱骂席族人。我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粗鲁、生气。

“我告诉你……你们席族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的祖先背弃我们大明，将读心读到的秘密……尽数卖给了敌国！他们敌国肆意地来大明掠夺……你知道么，我们死了多少人！我娘……我娘糊涂，竟然当时爱上了你们席族的圣使！对……就和你的眸色一样……是殷……是殷！你们的圣使，呵，真了不起……你们的圣使用读心术读到我娘的秘密，读出我娘对你们圣使的爱慕之意，竟然故意……故意骗我娘，说要带我娘走……却，却告诉了我爷爷……害我娘被众人一齐监视，处以焚刑！”他抓住我的肩，死命地摇，“你也会是不是？！你会读心、会辨善恶真假、会催眠、会预视未来、会回现过去！你……你看着我呀！你回现过去啊！你回现啊！你看看你们席族人干了些什么啊？！你……你看着我，你会读心的，你读出来我喜欢你吗？！你……你去告诉我爹呀，去呀！你……”

我听得不明不白。

什么辨善恶真假、什么催眠、什么预视未来、什么回现过去？我只知道，我会读心而已啊，如果说预视未来……也只有那次做梦梦见掉入陷阱而已；至于回现过去，也仅有上回眼前出现诗画杀文鸢姐姐的情状勉强算得上吧。

我极为恼怒，他竟然这般侮辱我们席族人。

“你……！”

“你会读心的，去告诉我爹我喜欢你啊……你会读心……”不妄醉醺醺地昏睡过去，嘀咕着。

我一时哑然。

这些，今天他说的这些，我全都不曾读心读到过……

七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件屋子里了。

这是一件小竹屋。

我提着胆推开门，门口竟然也没有人把守。

我打开隔壁屋子的门，里面是一格哥哥。他也坐了起来，一脸惊异地看向我，也看向这屋子。

我和一格哥哥往外去。走到堂里，看见不妄。

“醒了？”不妄用手指抵住太阳穴揉了揉，“你们以后就住这里。这里没有别人知道，只有我和诗画。”

我和一格哥哥对望一眼。我们俩的眼神都古古怪怪。

“你们席族人真了不起，一双眼睛有这等本领不说，还能蛊惑人心。”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我和表妹甘拜下风。”

我从他眼里看明白了，原来是诗画喜欢一格哥哥，而他们俩不想我们被别人杀了剜去双目，所以带我们逃出来了。

“别再用你们的读心来看我了。你们还是不愿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么？”

我和一格哥哥撇开视线。

“我早听你们在梦里说起过。你，叫琉璃，你，叫一格，是不是？”他起身要出门，“别想要逃，这竹屋的一圈围着迷宫，飞也飞不出去的。”

八

“一格哥哥，什么是催眠？什么是辨善恶真假、预视未来、回现过去？”我突然问他。

一格哥哥犹豫着看了我一样，然后说：“这是殷的能力。但不是每个拥有殷的人都能有这些能力的。”他摸了摸我的头，“琉璃，你会读心、会催眠、会预视未来、会回现过去，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催眠？”

“只要人家盯着你的眼睛看久了，他们会神智恍惚，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是你我的催眠能力都极弱，时有时无。”

“一格哥哥，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我很幸运。墨的能力是催眠和读心，我都有。琉璃，我们眼睛的能力是依据我们的心而定的。若是你想要有那能力的心很急切，或是落入危难需要那能力时，那能力就会出现。就像上次你告诉我有陷阱一样。”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我要催眠的能力。我要将不妄和诗画催眠了，让他们带我们离开这里。文鸢姐姐让我去湖湘，那里是席族圣地。

还有，我要催眠华上人，杀了那些捉杀席族人的贾人！

九

我成功了。

我和一格哥哥跟着被催眠的不妄和诗画走出了迷宫。并且，我让诗画去诱出她的爹爹。他就是杀了文鸢姐姐的那人吧。

我和一格哥哥杀了诗画的爹爹。他那鲜红色的血溅在我身上，他那深棕色的眸子失去了光。

我和一格哥哥又诱出了不妄的爹爹。

我手里举着剑，用尽力气要往下刺的时候。

从那明晃晃的剑背上，我看到了席族圣使在卖大明的秘密给敌国，我看到了那个英气的拥有殷的人浅笑着看着那个华上女人被活活烧死。

我顿住手，惊诧慌乱地丢下了手中的剑。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不是……！”我捂上眼睛摇头，拼了命地摇头。

“琉璃？琉璃？琉璃！你怎么了？”一格哥哥拽住我。

我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为什么要让我回现过去？为什么？！

不妄和诗画从催眠中醒了过来。

诗画抱着她的爹爹哭。流的是干干静静的、透明的泪水。

不妄扶起了他那被催眠了的爹，眼中含着难以浇灭的怨气看了我一眼。

他选择了我，而我选择了复仇。

十

我再也没见过不妄。

我逃到了湖湘。

席族人奉我为圣使。

我的子民们让我起义杀向大明帝都。

我点头应允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

我的子民们发现，他们的圣使，已经没有了殷。

我的殷，叫我给剜去了。

我只希望，席族人和华上人，不要再有纷争。

我不想报仇，

因为，

报不完。




没有了殷的我，好像，看见了不妄。

南宫影月

多善良的孩子……